而穆鸿盛还带着怒气在输出。
“我说他简直是疯了！”穆鸿盛指着还有余火残留的废墟，手指都气得发抖，“老子就没见过这么强盗的人！他怎么敢啊？！”
“是啊。”褚星回过神，后退了两步，避开穆鸿盛的唾沫，“他怎么敢的啊。”
“……”穆鸿盛语音一顿，古怪地看向褚星。
而褚星目光深深，没有焦点地落在废墟上。
穆鸿盛长长地叹了口气，略显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算了，这事儿跟你也没有关系。不过这大晚上的，你们怎么从外面回来？”
“噢，有点私事。”褚星没敢说刚见过褚辰，糊弄着答了一句。
穆鸿盛也没心思多探究，点点头：“行了，夜深了，你们快去休息吧。”
听到“休息”俩字，褚星眼皮跳了两下，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但她没有离开，而是低声问穆鸿盛：“院长，霍野究竟是什么来头？”
穆鸿盛倏地看她一眼，旋即撇开视线：“嗐，普通学生呗！能有什么来头？”
“他体内有金丹级别的灵力，他不是普通人。”褚星定定地看着穆鸿盛，字句清晰地道。
“……”
穆鸿盛目光晃了晃，假装没听见似的，朝着废墟走了两步，又假模假样地招呼正在转移伤员的人小心点。
褚星和简绥对视一眼，眼底都多了些肯定之色。
穆鸿盛想糊弄过去，褚星却直接掠上前拦住他：“院长，你当初敢打包票让我直接入学，就是因为很清楚我的能力吧？”
穆鸿盛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刚回星际就能打下那么大一场硬仗，让你无测入学很正常啊。”
还不等褚星说话，他什么个懒腰，冲褚星摆摆手：“哎呀，夜深了，老了老了，休息吧。明天还得找褚辰那家伙算账呢……”
说着，他背着手快步绕开褚星，脚下生风地逃了。
褚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思：“这院长知道的东西应该也不少。”
“霍德学院虽然表面上是独立的军事学院，但三大星系历年来军中优秀的人才，接近一半都是出自这里。”简绥低声道，“穆院长能掌管这所学院40多年，不可能是一个消息闭塞的人。”
褚星烦躁地扒拉起头发：“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咱们慢慢来。”简绥帮她理了理长发，“就算是再深的秘密，一点点挖也能有破绽的。”
“……”
说到这个，褚星尴尬地顿了一下，看他一眼：“我们恐怕没多少时间了。”
简绥有些不解：“为什么？”
褚星静了几秒，将先前和褚辰摊牌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公然调动中央军来掳人，即便褚星是个政事小白，也看得出来褚辰这一下的反常。
真正的演都不演了。
简绥担忧地看着她：“你和褚上将毕竟是父女，要不要找时间再好好和他谈一谈？”
褚星再度沉默，旋即摇摇头：“在这件事上，我注定是要违背他的意愿的。”
大概正是因为是父女，所以两人都固执得如出一辙。
“这次是我没把握好度。”褚星看着有些呆愣的简绥，又叹了口气，“我担心未来要查的东西，他都能比我们快一步毁掉。”
“确实有可能。”简绥缓声道，“如果褚上将已经决心要阻止你查下去，以他的实力，恐怕手段多得很。”
“是我大意了。”褚星拧眉道。
她不该泄露霍野说的话，这样他也不至于这么早被盯上。
简绥微微弯下腰，温声安慰：“没事，你还有我们呢。虽然目前局面上我们拼不过褚上将，但我们有的是人和时间，他抹掉一个突破口我们就再找两个，这么想想，我们的主动权比他多。”
褚星被他的苦中作乐逗笑了：“嗯。”
简绥舒了一口气：“那今晚先休息，咱们明天再合计？”
“不。”褚星神色清明，她想了想道，“你说的对，我们的主动权比他多，我今晚要去探一探霍德学院西边的情况。”
“我陪你。”简绥立刻道。
褚星想了想，点头道：“好，那就等人都休息后再行动。”
简绥没有异议，温柔地点点头。
褚星看着他，忽而又想起一件事：“哦对了，在机甲这方面，霍德学院有没有什么对手？或者谁最有可能威胁到它的地位？”
简绥挑了挑眉：“还真有，那个人你也认识。”
褚星顿了顿：“……除开阿雪。最好是能让穆院长着急的那种。”
“这得让人打听下了，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褚星勾唇一笑：“阿雪送我那批机甲，我本来想当做向穆院长询问消息的报酬。但现在嘛……”
简绥眼底掠过些了然的笑意：“想给别人？”
褚星点点头，眼底掠过一丝锐意：“叶满庭说过，主动送上去的，别人不会领情。可生意有的是人做，换个人做，主动权就不一样了。”
看着这样的褚星，简绥脸上闪过惊讶之色，旋即笑意越浓：“你这可算掐到穆院长七寸了。”
穆鸿盛是个大半辈子都奉献给霍德学院的人，为了霍德学院的荣誉，他能干出来的事绝对能让很多人大跌眼镜。
像当初在军方眼皮子底下抢他入学，当着褚辰的面哄褚星来撑场面……这些对他来说仅仅是基础操作。
简绥一边说着，一边派人去查霍德学院近几年竞争较为激烈的学院。褚星也给别如雪和吉枝发了消息，让他们也帮忙留意着。
在等待行动时机的时间里，简绥带着褚星去了个地方。
那是一座废弃的小屋，被围裹在一片荆棘丛里，两人轻巧地越过年久失修的围墙，穿过满是杂草的花园和小屋。
这里的安静和霍德学院其他地方格格不入，没有灯光，简绥就用自己的光焰照明。
穿过屋后，入眼是一棵大树，树身约莫两个成年男人合抱才能堪堪围住。只是可惜上面光秃秃的一片，像是枯死多时。
大树周围有一圈石头砌成的树台，简绥用灵力扫开上面的灰尘，又脱下外套垫上，才对褚星示意了下：“赏个光？”
褚星挑了挑眉，也不客气地上前坐下。
简绥也顺势在她身边坐下，和她隔着一小拳的距离，几小团紫金色的光焰在他们身边悬浮着，将黑暗照出一圈模糊的光晕，他们耳边依稀能听到隔壁单兵系学生夜练的呼和声。
简绥双手撑在身后，仰头看着大树的枝干，沉默起来。
褚星也不打扰他，看着天空上离主星最近的几颗行星那巨大的投影发呆。
过了一会儿，简绥才轻声道：“这里以前是学院一个老师和他家人的住所。”
褚星偏头看他一眼，没出声。
简绥也继续说着：“他是机甲系的老师，姓李。我一个单兵系，大部分驾驶机甲的知识，都是在他这儿学的。那时候这棵树还没有枯死，师母经常摘上面的花用来做点心。”
说着，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太好意思：“我第1次闯进这儿，就是因为闻到了饭香。因为想多蹭几顿饭，就死皮赖脸地给老师当搬运机甲零件的助手……”
简绥捡着些当初的趣事说着。
他刚开始搬机甲零件，和送货师傅对错型号，全送成了同一边的机械臂，搞得隔壁机甲系新生半个月组装的机甲都缺胳膊少腿。
他以单兵系的身份赢了机甲比赛第一，回来就兴冲冲往这儿跑，想得老师夸奖，但又说不出口，只能每天来给老师家锄草刷一刷存在感。
老师和师母的女儿出生，他去擂台赛打了三个月的擂台，赢了三万星币给那孩子定做了个智能机器人，结果机器人一靠近那孩子就嗷嗷哭。后来那个智能机器人，被他改成了除草机。
……
简绥语气温和，声音也好听，褚星渐渐听入了神，眼前仿佛也跟着浮现出简绥以前那种又拽又口不对心的模样。
直到简绥说到“再后来，师母她……”
他面色微顿，停了下来。
“怎么了？”褚星追问。
简绥缓缓坐直了身体，声音沉了些：“后来，师母带着一岁的女儿回家探亲，路上遇到了星兽潮。那一整个飞船的人都没活下来。”
褚星：“……”
“老师当时收到消息，情绪很稳定。我以为他撑得住。”简绥声音顿了顿，才继续道，“但是没过多久，他就辞去工作，孤身去了边境星。我赶到时，只听说他驾驶着机甲炸毁了一个星兽巢，自己也没能出来。”
褚星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简绥：“后来，我拒绝了中央军的招揽，加入了边际军。很多人都说我太蠢了，边际军能有什么前途？但那时候我心高气傲，总觉得我努努力，说不定真能改变什么。至少让航行线永远不会再受到星兽潮的攻击……”
说到这儿，他突然笑了一声，耸耸肩：“不过心高气傲的后果就是，给自己弄到放逐星去了。还在那么狼狈情况下遇见了你，真是丢人啊。”
他笑着偏头看了眼褚星，却发现褚星也正在沉默地看着他，眉眼间看不出笑意。于是他脸上的笑也尴尬地顿住。
对视两秒后，他仓皇地移开视线。
褚星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问他：“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
短暂的沉寂后，简绥尴尬地笑笑：“本来是想逗你开心的，没忍住就越说越多了……”
褚星抿了抿唇，抬手握住简绥有些冰冷的手：“不丢人。”
简绥愣了一下，看向她。
“你在继续你老师想做却做不到的事，不丢人。”褚星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