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波动的一瞬间，她看向苏怀朗，后者面色有些苍白，但看神情却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这样的空间阵法……至少得是元婴后期的人才能建出来吧。”褚星靠在后排靠背上慢悠悠地道。
苏怀朗笑了下：“眼力不错。”
褚星没说话，神识放出去仔细感受了一番。
能将一个空间完全隐藏在另一个空间之中，不仅需要修为，还需要对空间之术相当熟练的人，设下不同的空间阵法。
一般来说，从阵法里能隐约感知到维持它的灵力。
但这个……
约莫半分钟后，褚星缓缓睁开眼，眼底思索之色一闪而过。
和霍德学院地下空间里那个通往第二所霍德学院的空间阵法一样，维持它的是一种不属于灵力的能量。
但就穆院长所说，霍德学院的空间阵法应该出自她妈妈之手，那这里的阵法呢？
褚星的心无端揪紧了些。
飞行器顺利穿过空间漩涡，眼见倏然一亮。
入眼是一座银灰色的城池，天空是被模拟出来的，和主星的天空不同，上面只漂浮着些柔软的云彩，看不到其他星球的投影。
整座城池的面积看起来是中央塔的几倍。
城门口人来人往，两边还有无人看管的小摊，在售卖些机械制品，入城口有五列检查的队伍，安静地排着长队。
当他们的飞行器在城门口开始排队时，褚星有一瞬间的恍惚：“这里是圣城总部？”
“不错。”苏怀朗淡淡应了一声，瞥她一眼，“你好像很失望。”
褚星皱眉，坦白道：“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在你想象里，圣城是一块不透风的地牢，在这儿住着的都是些不能见人的家伙吗？”苏怀朗问。
褚星看着外面形形色色的行人，答道：“至少从你们话里听起来是这样的。”
苏怀朗哂笑一声，目光顺着褚星的视线往外看去，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很遗憾，这里比你想象得要热闹。”
“这些人都知道这里是什么吗？”褚星问。
“啊。”苏怀朗心不在焉地应道，“知道啊，全都知道。”
褚星微微皱起眉头：“圣城是怎么保证他们不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苏怀朗：“圣城存在一百多年，会泄密的人早就被清理干净了。而且你看到的这些人，被称为裔众。和我们这种的‘活标本’不一样，泄密对他们没什么好处。毕竟他们的亲人、孩子都属于这里，而他们只需要活着，就能受到圣城的供养。”
褚星不解：“为什么？”
“听说是一场人类观察实验。”苏怀朗不太在意地耸耸肩，“圣城各种各样的实验，有人倒霉有人轻松。咱俩就属于前者。不过托你的福，老子比你还倒霉点。”
说着，苏怀朗看向褚星的目光里又带上点愤怒。
褚星：“……”
正说着，入城的检测队伍排到了他们。
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模样的男人上前，苏怀朗这次没有递出什么新的证件，而是径直将手伸了出去。
士兵手上拿着一个长方体的物件，其中一人动作娴熟地将其扣在苏怀朗的手臂处。
很快，那奇怪的物件亮起红光，机械而冷漠的声音从中传出：“基因身份验证通过。G前区，0699-0510号。外出时长：8天15小时32分钟。断联时长：2天20小时16分钟。尚未收到0699-0510号意外报告，需要进行问询排查。”
同批检查的五列队伍中，他们这一列的红光，在其他四人的绿光衬托下，格外耀眼，不少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0699-0510号，现在！放下所有武器！立即从飞行器里出来！”两个检查的士兵面色也是一变，当即拿出了武器，径直对准了苏怀朗的大脑。
然而苏怀朗却丝毫不慌，他往后仰了仰下巴，冲着两个士兵示意了下褚星的位置：“我这次是执行临时任务，迫不得已失联了些时日。喏，她就是我的‘意外报告’。”
这话一出，两位士兵一怔，褚星则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然而苏怀朗却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道：“麻烦两位缉拿我之前，先查验一遍她，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两个士兵将信将疑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红瞳士兵果断出声示意褚星：“把手伸出来！”
褚星面无表情地伸出了被苏怀朗用锁链锁起来的双手。
那个红瞳士兵皱起眉，问苏怀朗：“怎么回事？”
“任务需要，她是个狠角色，不控制住容易伤人。”苏怀朗嘴角勾起些假笑，“您继续查就是了。”
红瞳士兵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但也没多说什么，转身重新拿了个拳头大小的长方体物件，避开锁链的位置，贴在了褚星的手腕边。
温热的触感和锁链有明显差异，褚星感觉手腕处开始有细密的“丝线”在往她皮肤里钻，但都被她的护体灵力给挡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她面前的士兵突然有些意外地“咦”了一声：“怎么没反应？”
“什么情况？”旁边的士兵皱着眉头看过来。
“她好像有点古怪……”红瞳士兵低喃道。
他话还没说完，褚星心念一动，撤去护体灵力，很快，贴在她手腕上的那个长方体突然亮起了金红色的光芒。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熟悉的机械音：“基因身份验证通过。G前区，0699号，特级实验人员。身份机密，请立即不惜代价护送至G前区！以上命令，享有最高优先级。”
两个士兵当场愣住，看了一眼褚星，旋即像是刚刚梦醒似的，面露兴奋地冲褚星行了个礼：“欢迎您回家！0699号，感谢您为人类的未来的无上奉献。”
很快，其他四个检查队伍也停了下来，周围的士兵也纷纷朝着褚星的方向敬了个礼，掷地有声地重复着：“欢迎回家！”
“感谢您为人类的未来的无上奉献。”
周围的其他人，也纷纷朝着褚星的方向低下了头，尊敬之意极其明显：“感谢您为人类的未来的无上奉献！”
？？
褚星一时间哑然。
在这种诡异地走向之中，那个红瞳士兵接手了“护送”褚星的任务，她和苏怀朗重新上了一台飞行器，在红瞳士兵的驾驶下，飞行器径直往城中一处高耸的大楼飞去。
褚星往下看去，整座“圣城”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星际城市。同样的行人、高楼、植被、交通线路还有各处投影漂浮着的广告牌……
但也有不一样的。
例如行人很安静，大部分人都是独来独往。高楼之间就有明显的交界线，像是各自圈占了地盘，泾渭分明，就连行人也都不会越过线去。
而整个城市难得的亮色，一个是覆盖率极高的植被，一个是华丽多姿的广告牌。
而广告牌上的东西，却是外面难得一见的。
有以“攫取生物基因更为自由”为标语的“黑甲蛛”，宣称在生物对象死后，留存基因数据从88.36%升级到了93.1%。
有被誉为“人类的终极生命活力”的2S级基因修复液，售价为30年时间。下方附着一小份所需星兽基因列表。
“创造一种伟大的全新种族”的标语下，是一只、哦不对，一位似人似兽又有机械翅膀的生物，旁边标注着他拥有着的力量测评数据。
“开启人类基因极限”的口号，配上的是一位躺在床上的人，在被注入特殊液体后，在变异率极低的情况下，拥有了能控制周围十米气流的力量。
……
和苏怀朗说得一样，各种各样的实验，在外面被层层掩盖，在这里却毫无顾忌地展示出来。
而一路看到的最多的标语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赌上一切。”
难怪第一次听到权珺提起这个时，她就总感觉不爽。原来症结在这里。
褚星略有些出神地想着。
随即她抬手拍了拍坐在旁边的苏怀朗，后者一愣，嫌弃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干什么？”
“什么叫特级实验人员？”褚星慢吞吞地问。
“噢……”苏怀朗盯着她，幸灾乐祸地笑了下，“好听点来说，你是重要的实验成员，攸关成败的那种。”
褚星面不改色：“不好听的呢？”
“他们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样的实验体，所以为了人类的未来，这种牺牲非你不可。”
褚星：“哦。”
果然平白无故被人拜，就不是什么好事。
苏怀朗瞥她一眼，疑惑地道：“你不生气？”
“不记得了。”褚星诚实以告，“等我想起来，我可以再告诉你我的感受。”
苏怀朗：“……不必了。我也不是很想再见到你。”
每次见到0699，都意味着他们新一轮的基因转移和改造，这种痛苦超过一切，即便他们拥有了灵力，也无法盖过。
褚星见他这副模样，怂了怂肩，也没再继续。
过了几分钟，飞行器开始下降，褚星远远看见了高楼表层，那若隐若现的图案。
她曾经在103分部看过同样的，交织缠绕出来的火焰，两端却分别延伸出了人头和撕咬的恶鬼。
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褚星远远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随口问了一句：“这就是以前关押我的地方？”
“是啊，欢迎回家，0699。”苏怀朗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