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左相沈瑾刚行至延和殿门口,渝帝身边的小太监小连子便叫住了他:“左相大人留步,陛下有请。”
沈瑾早有预料,与同行的朝臣拜别之后,便跟着小连子去面圣了。
御书房内,萧渝翻看着这几个月以来由霖王监国时批复的一些奏折,而仿佛被抽查功课的霖王正心虚的坐在下首。
霖王生性散漫贪玩,确不是监国的料子,相比之下,以琛亲王的才干和心性是最适合监国,只是当时渝帝可能是顾忌琛亲王毕竟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并没有把这个权利给琛亲王。
不过好在沈瑾他们都在,即使霖王没有这个能力也无所谓,只要担这个名号就行。
萧渝其实也是做做样子,很多东西他也在学。放下奏折后,萧霖立马朝萧渝看了过来,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微笑。萧渝记得萧霖这样是讨好求饶的意思。
萧渝正色道:“少嬉皮笑脸。”萧霖一听,立马乖乖收起的笑容,一副惟命是从的模样。
萧渝刚要再说些什么,就见小连子进殿来报:“陛下,左相来了。”
“宣。”萧渝继续道:“阿霖,监国可有尽心?”
萧霖一听这语气便知渝帝这是对结果还算满意,便得意回道:“皇兄之命,阿霖胆敢不上心?”
小连子已经带沈瑾进了殿,沈瑾行礼道:“臣参见皇上,霖王殿下。”
“不必多礼,赐座。”萧渝道。
萧渝与沈瑾自小便是一同在上书房学习功课的,现在已然是心腹中的心腹,他们的交情自然不必多礼。
萧霖虽然不与他们同年入学上书房,但他小时候常黏着萧渝,对沈瑾也算熟悉。
“不信,皇兄可以问问左相。”萧霖说着给沈瑾递了个眼神,沈瑾只是温润的笑笑,没有接话。
萧渝也没有理会他这小孩子把戏,与沈瑾寒暄道:“清远,近来可好?朝中如何?”
清远是沈瑾的字,私底下萧渝向来都是这般唤他的。
“臣一切都好,朝中没有什么大事,但自从陛下御驾离京后,傅书岩他们便心思浮动,在京城内四处惹是生非。”沈瑾知道萧渝真正想问的是什么,继续道:“安远侯放任不管,恐是有故意之嫌。”
安远侯是世袭侯位,又得先皇看重,先皇掌权时便党羽众多,何时起了一些不臣之心也是不得而知了。
萧渝登基后斩了不少朝廷中的蛀虫,其中安远侯的党羽不在少数,可谓是元气大伤,所以这几年安远侯才一直安分守己。
没想到渝帝出个征的功夫,安远侯又在蠢蠢欲动了。
萧渝没多大情绪的重复了一遍:“安远侯?朕明白了。”他知道渝帝一直想找机会除掉安远侯这个大隐患,既如此那这个安远侯是留不得了。
“清远,朕有个事情想跟你说。”萧渝接着说道。
“陛下但说无妨。”
“太后催朕纳妃已久,想必这次朕是逃不过了”说着,萧渝还看了萧霖一眼,仿佛在说不许告状,“朕已经有了皇后的人选,届时还请清远助朕力排众议。”
沈瑾还当萧渝是还不想纳后宫,让他舌战群儒,笑道:“臣遵命。只是陛下心悦之人是何方佳人,臣能否有幸知晓?”
显然旁边的萧霖也很想知道未来皇嫂会是谁,眼神发亮的看向萧渝,等萧渝说话。
萧渝浅笑了一下,坦荡的回答道:“即将上任的大理寺副监察史长女。”
“臣知道了。”沈瑾大概明白萧渝为什么要他力排众议了。
虽然萧渝一直没有纳妃,但是明里暗里肖想后位的世家可不在少数。光是太后母家贺家和安远侯家之间的竞争就已经很激烈,其他世家平时都是避其锋芒的。
交代完这个事情,萧渝便让沈瑾先回去了,他带着萧霖去康寿殿给太后请安。
路上,萧霖忍不住问道:“皇兄,你和未来皇嫂是如何相识的?”
萧渝听到这话,思考了一下,只说了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并非萧渝想糊弄他,难不成要说前世的缘分吗?谁又会相信呢?
好在萧霖也不敢深究,只是小声跟着念了几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康寿殿离御书房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殿门口。因为后宫里就这么一位主事人,内务府自然是什么都会紧着康寿殿,就连殿门口的看门小太监都有两个。
小太监也机灵,看到皇上带着霖王过来,一个进去通传太后,一个立马就行礼迎接了:“参见皇上,霖王。”
萧渝摆手示意他免礼,便进了康寿殿。
太后显然早就知道萧渝会过来,已经和阮惊秋在这坐着等了好一会了。
“给母后请安。”萧渝和萧霖进殿后齐声道,接着跟阮惊秋道:“见过皇姐。”
“坐吧。”太后叫他们过来坐,随后便让自己的大丫鬟秀雅姑姑给他们上茶。
萧渝作为皇帝,自然是要坐在太后旁边的首位,而萧霖则坐到了阮惊秋的身旁。
待他们坐定,太后才开口道:“皇帝今日凯旋,晚些叫上涟太妃过来一起用膳,权当是为皇帝接风洗尘的家宴了。皇帝觉得如何?”
“都听母后的。”萧渝自然不会驳了太后的面子,应声道好。
他们一家向来都是心往一处使的,所以有什么谈话也不避讳。太后直接是道:“琛亲王这段时间被你派出去办事可还安分?”
“没有异样。”萧渝道。
当年储君之争,萧琛和萧渝势均力敌,暗暗较劲了很久,但自从萧渝继位之后,萧琛明面上是没有再动什么歪心思了。
即便如此,萧渝也不敢放松警惕,在他身边还是安了几个暗卫盯着。
萧渝接着道:“皇兄看着应该是没什么的,朕私以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会找机会同皇兄好好谈一谈。母后,儿臣登基这三年以来已然站稳了脚跟,不必多虑。”
“皇帝有自己的想法,哀家当然是支持的。”太后也不是不明辨事理之人,而且她也老了,很多事情也不会过多去干预,她也清楚皇帝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是真正的天子了。
但是有一件事,她不得不管。
“那纳妃一事,皇帝有何想法?”太后幽幽问道。
太后此言一出,萧渝感觉瞬间有两道目光向自己看了过来。果不其然,萧渝朝下面看去,已经提前得知的萧霖正一脸怪笑的看着他,而阮惊秋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萧渝轻咳了一下,道:“皇姐都未嫁娶,作为皇弟怎敢先皇姐一步?”
阮惊秋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一句,太后就已经道:“你是一国之主,自然不必再分什么长幼有序。当年你父皇在你这个时候,哀家已经成为皇后了。”
阮惊秋附和道:“母后所言极是。皇帝贵为天子,饶是皇姐也不敢拖大的。”
萧渝被她们说的无从反驳,无奈道:“其实,朕已然有心仪女子,欲立她为皇后。”
太后闻言先是惊喜,她都不知道等皇帝这句话等了多久,但还是怀疑的问道:“皇帝此话当真?”
“当真。”萧渝直接言明:“她是新晋的许副监察史长女。朕与她心意相通,已许她皇后之位。”
放在两三年前,太后或许还会拿身份低作文章,但皇帝好不容易有了个心仪之人,还说要立后,太后断然不会阻止,否则皇家无子嗣可是大过,到了九泉之下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有了皇帝这话,这几日太后连忙宣了内务府过来亲自安排立后的相关流程。
但立后一事还真急不得,最早也得过了公主生辰宴之后再议。
许时清是公主生辰前两日才入京,许家的府邸不算特别大,但地段可以说是非常好,离皇亲国戚常住的长烽街就只有一个拐弯的距离,离皇宫也很近,这是萧渝特意给许时清挑的。
除地段之外,府里的构造也是相当精巧,舒心得很。
许时清本是不知道这些的,但一入京城当晚萧渝就来找她邀功了。许时清配合他夸了他好一会,然后把青玉和卷轴的事情都跟他说了。
萧渝看着青玉也是相当眼熟,他沉思片刻,回忆起他当时穿过来之前好像有看到过那块青玉。但萧渝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两人一合计,没有什么线索只能先把青玉放一边,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九月廿三日,午后的公主府门庭若市,时不时还会响几声鞭炮,好不热闹。
这般热闹皆因今日是公主生辰,长公主的生日宴自然是人人都求之不得的。
按照往年规格,今年京城的高门大户都收到了邀请,还破格宴请了日前刚入京的许副监察史一家。
许副监史的官职不算高,但是于朝堂而言却是至关重要的一节。消息灵通的人也知道这许副监史是圣上亲自提拔的,想必这次宴请也是圣上的旨意,让许家来熟悉熟悉朝中大臣们。
公主府门前的马车络绎不绝,许府来了两辆马车,也是排了好一会才到了公主府门口。
许民康和夫人坐在前面一辆,两位千金则坐在第二辆马车上。
后头还有不少马车,许家人到了公主府门前就赶忙下了马车,给后面的马车让路。
“这公主府看起来就好华丽啊。”许洛初出了马车瞧见这富丽堂皇的公主府,忍不住和姐姐许时清咬耳朵感叹道。
许时清也跟着往前看了几眼,认同的点了点头。
待小厮递上请帖,公主府门前管家确认无误后便唤了人来将许家带进了公主府。
宴会分为男席和女席,所以许时清姐妹二人跟着许母到了女席上,被下人领着入了座。
虽然许母是第一次参加这般隆重盛大的宴会,但毕竟也是地方的大家闺秀,带着两位女儿端坐在席上,丝毫没有半点胆怯之意。
倒是已经到场的各家主母,看着这眼生的许母三人,心思都有些活络。
许家因为初来乍到,官职也摆在那里,位置只能是偏后的。
周围悉知内情的夫人也主动来和许母搭话,互相认识了一番。
主母之间的寒暄,自然是用不着小辈的。许母简单介绍了她们姐俩就没有再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