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礼，一到暑假就知道偷懒，赶紧给我去蒋婆书店里挣钱，告诉你我们家可不养闲人。”
难得暑假，一大早的乡下街道边就传来了施工的吵闹声，还伴随着余母梁云娜的吼叫声一并而来。
“余礼，还不赶紧起来，我看你是皮痒了，连你妈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或许是梁云娜自身婚姻的不幸，又或许是对前夫余伟鸿的欠一屁股债还抛妻弃女不满，以至于对余礼的管制便更为严厉。
在吃早餐的一会儿功夫，梁云娜不知道讲了多少，大抵是在说余礼的中考成绩并不理想，只能进入二中，对此梁母并不满意。而余礼则是低着头沉默不语，但却加快了喝粥的速度。
刚初中毕业的余礼，迫于梁母的强势下，去了书店帮忙的暑假工。
走着，余礼朝着梁云娜说到：“我吃完了，先走了。”拿着早已收拾好的帆布袋，朝玄关处走去。
对此梁母并不满她的态度，便说到：“就说你几句，你给我摆什么臭脸，我生你养你，就是为了看你对我这个态度，我这是关心你，要换做别人父母谁会管你死活。”
紧接着梁母几步上前扯开她肩膀上的帆布袋，又说道：“跟你说话不会回一句吗？包里带雨伞没！这破天晚点要下雨，包里有没有放雨伞......”
多年来，梁云娜一直都是这样，即使余礼早已习惯，但依旧还是眉头渐渐拧起，看着刚刚被梁母扯开的帆布袋，原本平整的袋子此刻变得皱皱巴巴。
余礼回到：“知道了，我带了伞，今天就是过去清点新到的书目再算算账本。”
没等梁母再说些什么，火速穿上鞋子逃出，关上门后，闭上双眼，长舒了一口气，将皱皱巴巴的帆布袋展平。
刚走到马路灯下便下起了小雨，余礼掏出了帆布包里的伞，将它撑起。慢慢的在雨中行走，这条道路年久失修，被雨淋湿后更是泥泞。加上灰蒙蒙的天气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滑倒。周围倒是显的安静了许多了，甚至能听到蝉鸣。走过了那条打滑的街道，余礼的脚步也不由得快了起来。很快就在马路对面看到了那家书店。
很快的，余礼来到书店前，踏着三两步的台阶走进这家熟悉书店，余礼并不是第一次来，早在放假后的几天前就来过这里帮忙。
抖落雨伞上的水，将雨伞放在门口后，就看见早已等候多时的蒋婆在躺椅上笑着朝她招手。蒋婆的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轻轻地扇走雨时带来的闷热。
“蒋婆婆。”余礼处理干净身上的雨水，走向蒋婆。
蒋婆朝她点了点头。“今天路上有点打滑，来的有些晚了。”余礼边放好帆布袋，边对着蒋婆说。
“没事，姑娘，注意安全。阿婆这里的事不着急。”她乐呵呵的看着这个小姑娘。
“蒋婆婆，今天新到的那批书还是放在杂物间吗？”余礼轻车熟路的问道。
“嗯，刚到的那批新书你帮忙清点一下，然后帮忙摆到右手边的那个书柜就可以了。”蒋婆道。
余礼走进了杂物间，重新扎了一下马尾，看起来更干练利落些。
清点书目可是一个大工程，对于已经有了几天实操经验的余礼来讲，也是略显困难，余礼却乐在其中。耳边没有了母亲的唠叨，只有雨滴点点掉落在树叶上的声音，落得耳根子清静。
余礼感觉自己身上都轻松起来了。
是工作，也是逃离囚笼的庇护所。
再聆听雨声的歌唱时，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书店外面好像有人在与蒋婆交谈，蒋婆爽朗的笑声也从外面传来。
“是顾客么？”余礼没有多想。专心的清点书目。
“蒋婆婆，新书我都收拾好了。”一直到下午，余礼才将所有的新书都安置完毕。“姑娘，快来。”蒋婆向余礼招了招手。
待余礼过去后，蒋婆拉过她的手，一连将好几张钞票塞入她的手中。
余礼惊慌失措“蒋婆婆，这太多了，要不得。”说着便要放回去。
蒋婆握住她的手“好孩子，今天那么忙，你跑上跑下的也委屈你了。这钱你就收下吧。”
余礼态度依旧坚决：“蒋婆婆，您按照平常的工钱给就是了，多的我也不好收下。”
蒋婆也不急，笑呵呵的说：“傻孩子，这是你应得的，老太太我年纪大了，要不是你每天帮忙。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几番拉扯下，余礼也没有在拒绝的理由。而且再晚些回家，余母肯定又要唠叨。余礼便将钱收进帆布袋，拿上门口的雨伞与蒋婆告了别。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真是一样青春呢。”蒋婆心里想着。
雨还在下，尽管余礼的身材算得上很瘦小。还是被雨淋湿了衣裳。但她手上的帆布袋却被她保护的很好。
匆匆回到了家，恰巧余母正端着饭出来。看见身上湿透了的余礼，不屑地说：“哟，还知道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干了什么大生意呢。”余礼也不理睬，放置好帆布包和雨伞便去洗手了。
余母坐下来，一边扇风一边数落着余礼“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钱也不会挣几个。这是没打算回家了还是咋地？”余礼拉开了椅子，默默吃饭。
“今天蒋婆给了你多少钱啊，拿出来交给我。”完全不顾正在吃饭的余礼，余母催促着余礼拿出今天的劳动成果。余礼被迫放下碗筷，慢吞吞的去拿钱。
余母看到钞票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快快，拿过来我看看。”
钞票到了余母的手中，余母摩挲着钞票的纹路，爱不释手。等欣赏够了她手中的宝贝，她抬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对余礼说：“嗯，今天还可以，我先帮你保管着，你一个学生也用不到那么多钱。”
余礼停下了碗筷“妈，我还要留些钱买资料。”
余母一听，当时就不高兴了：“还要资料费？你就不能省点钱吗？这种东西能省就省。不要成天大手大脚的。还有啊，你着买资料学完不还是一样，没有一点长进。”
余母转身去了房间，一边放钱一边絮絮叨叨。余礼也知道没有再争论下去的必要。吃完饭默默收起了碗筷。洗好碗后逃也似的回到房间，她已经受不了唠叨了。
悄悄地将自己放在枕头底下的书拿起，她将书页摊平，里面赫然夹着一张红钞票。
她对母亲的性格那么了解，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将全部的工钱都交到她的手上。
“身上留点资本总是没错的。”余礼合上书页，闭上了双眼。
……
在书店几日的忙碌，余礼也渐渐熟能生巧了起来，与蒋婆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店里的一位少年，好像是叫许之烨。
他经常来光顾书店，有时候拿上一本书安安静静的坐着看，有时候又与蒋婆在一旁说笑。风趣幽默的话语经常惹得蒋婆笑。有时又帮着在前台清点账目。不过余礼并没有很在意，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他们之间也就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不过他的到来确实让书店又多了一份活力。
这几天总是一直下着雨，惹的人有些烦躁。余礼在摆货架的时候听到蒋婆的叹息“这雨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旁边的许之烨立马接话“奶奶，下雨如下财，风雨财运来。这下了这么久的雨，您这是要发财了啊。”蒋婆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嘴还是这么甜呐。”
余礼静静地听着，手上的动作没停。一点一点细心的摆放着每本书的位置。
……
这天，余礼照常起来洗漱。
外面这几天的雨越下越大，从刚开始的下一阵晴一阵变成全天阵雨连连。
洗漱完毕后，余礼坐下吃着早餐。
“余礼，今天蒋婆叫你不用去书店帮忙了。”余母看着手机里发来的消息，转告余礼。
余礼拿筷子的手一顿：“为什么？”
余母放下手机，添了一碗粥：“蒋婆说最近雨势太大，叫你休息几天。”添完粥便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蒋婆因为这几天路上打滑，昨天不小心把腿摔伤了，现在还在医院呢。你这几天就在家里复习复习高中知识吧。”
余礼听完顿时坐不住了：“蒋婆把腿摔伤了？她现在怎么样？”
余母不满的皱起了眉头：“你这丫头一惊一乍的干什么，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蒋婆年纪大了不好恢复而已。过几天就出院了，所以叫你这几天老实待着。”
余礼心中依旧存有疑虑：“可是…”
“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犟？都叫你在家待着就在家待着。雨那么大你想去干嘛？”余母看见余礼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顿时心生不满。“现在，把碗洗好，去房间给我学习。”
余母不容置疑的语气让余礼没有再反驳的余地，闷闷不乐的扒拉着碗里的粥。
待余礼进了房间，拿起了新买的高中教材，却始终看不下去。好像缺了点什么。
她一直再告诉自己要专注，但心中却一直想着书店内的事。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声音一直扰乱着余礼的思绪。
“我应该去看看！”余礼在心里经过一番挣扎，终于觉得顺从自己的内心。合上课本，拿起了自己昨天就准备好的包。穿上雨衣准备出发。
“余礼，你去干什么？”余母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余礼脚步一顿：“妈，我有些东西落在书店了。我回去一趟拿一下。”
余母不满的声音传来：“什么东西？不能过几天去拿吗？非要顶着这么大的雨去拿。”
余礼已经将门打开了：“是之前同学借我的，要我保管好，落在书店不小心损坏了可不行。午饭不用留我的了，我带了面包。”说完也不管余母接下来说什么，关上了大门。
这几天的大雨已经把大街淹了，他们这里的井盖已经很久没人修了，导致大雨的倾倒下的水只能流到另一条街道的井盖，另一条街道的井盖不堪重负。也开始堵塞，街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水已经没过了余礼的脚踝。
余礼抓着旁边的建筑物，一步步前行，身上已经有些湿哒哒的了。她穿在身上的雨衣已经很旧了，有时候会漏一些雨水进来。这件雨衣是和梁母一起穿的，已经有了很多些年岁了。
慢慢的移动到了书店，余礼身上已经湿了很多处了。
“都已经漏了还不换。”余礼有些无力的吐槽。
进了书店，余礼皱起了眉头，这里的情况比她预想的更糟糕。书店积水的水位线比街道还要高一些，导致在地上的书已经淹了大半，蒋婆在地上放置的小盆栽也已经被水全部淹没了。
余礼放下帽子，开始将地上的书都搬到桌子上。搬了一摞又一摞。累的气喘吁吁，雨水打在身上蔓延出刺骨的寒意。
当她准备把蒋婆的花盆都搬到沙发上时，后面传来了一道出乎意料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
余礼转头，门口站着的，正是许之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