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弥斯凭借着强大的记忆力才没有霍格沃茨中迷路。对于新生而言，一座修建在群山之间的城堡学校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尤其是当它拥有一百四十二处各式各样不时改变方向的楼梯时。在西弥斯从寝室到礼堂的路上，每条走廊中都可以看见向高年级学生问路的小巫师。自从出了寝室，西奥多就机灵地跟着他亦步亦趋，省去了不少问路的工夫。

    他们在礼堂用过早餐，提前一步到达教室。魔咒课教授是一名身材矮得出奇的男巫。他站在一摞书上，拿起花名册点名。

    确认斯莱特林的学生都到齐后，弗利维教授快乐地说：“很好，那么现在开始上课。拿出你们的魔杖，今天的内容是：对魔咒的初步了解和感受魔杖。让我们从施法的三要素开始讲起。”

    西弥斯虽然对这些基础内容十分熟悉，但仍认真地听了下去。“施法的三要素是魔咒、魔杖和魔力。在公元纪年前三要素尚未被提出，那时欧洲古魔法才刚刚兴起，巫师主要依靠肢体和特定的图案来施放魔法。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很多意外事故。直到奥利凡德家族的先祖开始尝试制作魔杖，欧洲巫师才找到了一种相对稳定的施法方式。十世纪时，为满足教学需要，罗伊纳·拉文克劳总结出三要素，并经过历代魔咒大师的完善流传至今。其他相关内容请课后阅读《标准咒语(一级)》前言。”

    “三要素中，魔力是前提也是核心，但它却虚无缥缈，即便是巫师也很难感受到。因此我们引入魔咒和魔杖来确保重魔力按照特定方式流动以达成特定目的，就像我们用杯子便于喝水，用刀叉便于进食，魔咒和魔杖的挥动手势便是施法的不二之选。现在，”弗利维教授拿起他的魔杖，”仔细观察我的动作——这将是我们本月的课题。”

    他清清嗓子，手中魔杖滑过——准确来说是一挥一抖。高声道：“羽加迪姆勒维奥萨！”讲桌上的一只羽毛笔随着他的动作飘起来，又跟下指的魔杖尖一起落回桌面。一年级生们顿时都兴奋地交头接耳起来。

    “好了，我来详细讲解一下动作要领……”弗利维教授开始正式讲解，话语顿时滔滔不绝。

    西弥斯敢打包票，弗利维教授是霍格沃茨最懂得学生心理的数授之一。他选择了简单的内容作为开场，又知无不言地进行教学，饰以风趣的语句。一节课下来，高尔和克拉布都能有模有样地挥动魔杖了。

    “我真希望每个科目的教授都像弗立维教授一样。”就连寡言的西奥多也对这堂魔咒课予以好评。

    “你不爱你的魔药坩埚了？”西弥斯用他最期待的科目打趣他。

    “那不一样。”西奥多摆手道，“我还是希望魔药课教授严格点、渊博点。”

    “呃…可能也算？”西弥斯好像想到什么，讪笑道。

    西奥多奇怪地看他一眼，随后向城堡后的温室去了。

    而后他们上了斯普劳特教授的草药学和辛尼斯塔教授的天文学。西弥斯对天文学课程安排在午夜非常不满。

    “超过十一点睡觉会长不高的！”他在寝室里愤愤不平地说。

    “可是天上午没课，可以补觉啊。”一旁的布雷斯不解。

    西弥斯没搭理他，翻了个身，嘴里含糊地嘟囔了几句“伦敦日报”“麻瓜科学”“垂体”什么的。

    西弥斯本来对魔法史满心欢喜，结果当宾斯教授从魔法史教室的墙里飘了出来时，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你居然怕幽灵？”西奥多觉得很新鲜——他还从来没见过埃弗里少爷怕什么东西。

    “啊……我可能和历史无缘吧。”西弥斯抱着头，痛苦地说。

    他对幽灵有一种本能的抗拒，每当有幽灵从他面前飘过，脑海中就会闪现一间阴冷的卧室，其中一只幽灵飘飘荡荡，嘴里聒噪不断……

    “宾斯教授，我有点不舒服，可以去一趟校医院吗？”西弥斯趴在桌子上，举起了手。斯莱特林们都转过头来盯着他。

    “去吧孩子。”宾斯教授没什么起伏，只是珍珠白色的眼珠目送他直到消失，令西弥斯后背直发毛。

    一出教室，他就向楼梯口跑去，不巧在那里碰见了麦格教授。

    “你在这里做什么，埃弗里先生？现在是上课时间！”她越过方形眼镜的上沿，投来审视目光的同时严厉呵斥道。

    “我知道，教授。但是我希望能见一见邓布利多校长。”

    这时侯麦格教授的神情变得怀疑：“校长？校长通常很忙，你有什么事可以现在和我——”

    “噢，米勒娃。校长今天碰巧不忙。事实上，他正和埃弗里先生的院长一道上楼呢。”西弥斯连忙转头，只见须发银白的老人正迈上一级台阶，后面跟着一个头发油腻的男巫。邓布利多快步走上前来，腿脚利落令人猜不透他的年纪——哪怕他已经一百多岁了。他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略比西弥斯的深邃，闪烁在半月形眼镜后面。

    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他身后，显得冷漠而阴沉，只在听见西弥斯的姓时神色讶异了一秒。

    “邓布利多教授！我想请求您改变我魔法史课程的安排。”西弥斯诚恳地说。

    “哦？我想听听原因。”邓布利多摸摸胡子，颇有兴趣——或许校长日常很少听见这样的要求。

    “这是因为我个人经历……我看见幽灵、就会条件反射性地紧张、心率紊乱……”西弥斯描述了自己的困难。

    “这样啊……”邓布利多了然地点点头，“宾斯教授……很现实的问题。西弗勒斯，作为埃弗斯先生的院长，我想你有义务……”

    “校长,我得提醒你当年的魔法史O.W.Ls我只拿了A。”斯内普教授冷冷地道。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或许可以采用函授的方式……？”西弥斯试探地提议。

    “啊，多么棒的点子！我不得不赞叹年轻人的创造力，”邓布利多微微点头，“让我想想……我会写信给巴希达，恳请她将函授课程、邮寄一份给你。好了，现在都各自去干自己的事吧。埃弗里先生，我想图书馆会是一个好去处。西弗勒斯，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为埃弗里先生带带路吗？”

    “哼。如果校长您没有别的需求的话。”斯内普教授用鼻子哼了一声，在“别的”上特意加了重音。他袍袖一挥，大步向楼走廊的另一头走去，“跟上。”西弥斯慢跑两步跟在后面。

    邓布利多看着两人消失在拐角。麦格教授皱起眉：“阿不思，埃弗里他……”

    “和哈利一样。他们都只是孩子，米勒娃。我们要做的，就是确保他们快乐地长大，不然还要我们大人做什么呢。哈利身上不一样有许多谜团吗？”邓布利多摘下半月形眼镜，在袍子上揩了揩，”去忙吧。我想格兰芬多队的选择拔又要开始了？”

    邓布利多回到八楼的校长办公室。栖在架子上的凤凰福克斯向他鸣叫致意，他亦点头回礼。办公桌上放着一个浅底的石盆，盆缘雕刻着古怪而深奥的魔文和花纹。

    邓布利多拿出魔杖点了一点冥想盆的银色液面。

    “哎……”办公室内传出老人悠悠的叹息声。

    二楼图书馆。斯内普教授像一只大蝙蝠一样——至少这时西弥斯觉得韦斯莱双胞胎的形容十分贴切——在书架间穿梭，然后抱回一大摞书摔在西弥斯跟前。

    “把这些读完。用来补贴你那一无是处的史学兴趣。”斯内普教授说。话很刺人，语气却很平淡，像在陈述一个事实，甚至没加上德拉科那样的冷嘲热讽式口吻。

    “可是教授，”西弥斯一边翻着面前的书堆一边皱着眉说，“这里大部分的书我都读过，还有……《诗翁彼豆故事中的魔法史知识》？这给五岁小孩看的吧？”

    斯内普教授沉默了。西弥斯不确是否在院长的脸上看见了一点绯红，因为他油腻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两颊。

    “不满意自己选。”斯内普教授生硬地掷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会去告知宾斯教授你天真幼稚的决定。”

    “谢谢院长！”西弥斯院长两字咬得很重。

    斯内普教授走得更快了。

    西弥斯把大多数书都还了回去，其中包括一本破破烂烂的《魔法药剂和药水》。西弥斯甚至没有翻开看一眼就把它塞进书架。他又自已找到两册《中世纪魔法遗迹考据》，一起借到宿舍。平斯夫人极不情愿地为他登记，期间一直用怨怼的眼神盯着他。

    “准是因为我和斯内普教授大声说话……”西弥斯有点不好意思地想。

    他在宿舍待到将近晚餐。斯莱特林长桌上，布雷斯和德拉科问他下午真的去校医院了吗。

    “我争取到了非宾斯教授的魔法史课程。”西弥斯叉起一片熏肉轻松地说。

    “其实是他怕幽灵哦。”西奥多冷不丁来了一句。

    两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的笑声太突兀，以致于其他学院的学生都侧目而视。

    格兰芬多长桌上，罗恩皱着眉头，“马尔福那家伙在搞什么鬼……噢，对了，哈利。那个淡黄色老鼠毛头发的家伙就是马尔福，你以后千万得离他远点，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哈利了然地点点头。

    一旁的赫敏看见布雷斯笑得毫不矜持的样子，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她还没忘了他踩她脚而不道歉的事儿呢。

    星期四。

    这两天马尔福和布雷斯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每次见到西弥斯都伸出双臂模仿幽灵.——甚至有时候煽动克拉布和高尔加入他们。很快，全校都知道了西弥斯怕幽灵的“弱点”。万幸的是弗雷德和乔治没有取笑他。

    “梅林在上，模仿马尔福是我这辈子都做不出来的事。”一次西弥斯在走廊撞见他们俩时，乔治正色道。

    “对不起。”早饭时，西奥多跟西弥斯道歉。

    “哎，没关系。反正迟早会知道的。”西弥斯看得很开，耸耸肩道，“再说了，过两天他们也就消停了。我也谅解，毕竟贵族大少爷嘛，很正常的。”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一样。”西奥多瞟了他一眼，两人突然傻笑个不停。

    他们一起去变形课的教室。一只花斑猫正蹲在讲桌上面。西弥斯喜欢动物，正准备伸手去抱时突然浑身一震，仿佛想起了什么。悻悻地收回手掌。花斑猫锐利的眼神似乎要把他戳穿。

    当猫一跃变成人形时，西弥斯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教授的虎须，噢，猫毛捋不得啊。”

    在米勒娃·凶得不行·猫猫·麦格教授的严格教育下，斯莱特林一年级生记下一大堆艰深的笔记，而后她发给一人一枚火柴让他们变成针。

    西弥斯是最后一个被发到的。麦格教授看起来不大高兴，深深地抿着嘴。直到下课前西弥斯成功把火柴变成了一根闪亮亮的银针，她的脸上才露出微笑，并给斯莱特林加上五分。

    然而下午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程让西弥斯失望透顶。奇洛教授完美地保持了他神经质的酒鬼特点。他光是介绍自己就花了半节课。他还说自己的围巾是埃及王子送给他的礼物——不过西弥斯凭借麻瓜的地理知识断定他在胡说八道——埃及人不戴那样的头巾。

    同时，教室里以及头巾上的大蒜味令人作呕。西弥斯给自己的长袍袖子固定了一个从老汤姆那学来的空气清新咒，然后趴在桌子上用袖子蒙住口鼻才好了点。

    第二天，在礼堂用过早餐后，他和德拉科他们——这时忘了取笑他——一起去往魔药课教室。魔药课教室与斯莱特林休息室靠得相当近。他们落座后，有许多陌生的面孔走进来。这是他们和格兰芬多一同上的第一节课。

    想起新生典礼上斯内普教授看向狮院长桌时的表情，西弥斯的直觉告诉他有好戏看了。

    即将要上课时，地牢的门被撞开。斯内普教授大步流星地跨上讲台，黑袍在身后鼓荡。他像一阵旋风一样转了个身，满意地扫视了一圈。教室里鸦雀无声。他打开花名册，挨个念过去。

    “……哈利·波特。啊，是了，”他悄声说着，却让教室里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可是我们鼎鼎大名的人物啊。”

    德拉科哧哧地笑起来。布雷斯、高尔和克拉布也一样。

    “现在，波特！”斯内普教授的音量陡然提高，告诉我！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什么？”

    哈利愣住了，看上去迷惑不解。西弥斯也皱起眉头看向斯内普教授，后者黑色的眼睛闪烁着恶毒与愤怒。

    “我不知道，”哈利说，这时赫敏的手臂高举到空中。

    “啧，看来名气不能代表所有东西。”斯内普教授轻蔑地说。

    他对赫敏的手视若无物，继续问：“让我们再试一次。波特，如果我要你去给我一块粪石，你会到哪里去找？”

    “我不知道，先生。”赫敏的手伸得更高了，马尔福几人笑得浑身发颤。西弥斯冷漠地看着，就好像这只是一出供人观赏的戏剧。

    “我想，你在开学前一本书都没有翻过是吧，波特？那你说说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有什么区别？”

    哈利直勾勾地盯着他，“我不知道，但您可以问赫敏，我想她知道答案。”赫敏已经站了起来，手臂直指教室天花板。

    斯内普教授保持着和哈利的对视，丝毫不理睬赫敏和她颤抖的手。“埃弗里，你来回答前面的问题，好告诉我们的救世主，他究竟是多么的…愚蠢。”

    西弥斯没有站起来。他坐在座位上，用与平常截然不同的，近乎无机质的淡漠腔调说：“水仙根粉和艾草加在一起可以配制成一种效力很强的安眠药，生死水。粪石是从山羊的胃里取出来的一种石头，有极强的解毒作用。至于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则是同一种植物，也统称乌头。”

    “下次回答问题时记得站起来，西弥斯先生。斯莱特林加五分。”

    西弥斯突然站了起来，甚至撞翻了面前的桌子。

    “教授，恕我不能苟同。这五分理应是属于格兰芬多的。我既没有举手也没有站起来回答问题，无论由于何种原因我都不应得到加分。反而是赫敏·格兰杰小姐有全班最旺盛的发言欲，我想问一句，您为什么不问她呢？”

    “出言不逊。埃弗里先生，斯莱特林扣去刚刚加上的五分。”斯内普教授换上一副懒洋洋的腔调，“另外，由于你的无知，波特，格兰芬多扣一分。”

    “我认为这不公平，”西弥斯连教授的称呼都省去了，“如果一个学生来到学校却因为有所不知而被嘲笑、惩罚，那么这个老师一定不是一个好老师。学校是学习知识的殿堂，在这里，无知不是罪愆！”

    教室落针可闻。斯内普走到他面前，毒蛇吐信一般嘶嘶着说：“斯莱特林扣二十分，外加两周禁闭，每晚八点到我的办公室——现在还有问题么，埃弗里…先生？”

    “我感到耻辱。说了正确的话却每一个被罚，这是我作为一个正常人的耻辱；有个有意偏私、不公正的院长，这是我作为斯莱特林的耻辱；有一个因个人恩怨无端迁愁他人的教父，这是我作为教子的耻辱！”

    “现在没有了，我亲爱的教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