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正月初一,许久未出现的谢兰和她那个丈夫王牛粪竟然过来拜年了。

    谢思靖告诉我,自从谢兰成婚后,王牛粪只来过三次。第一次是结婚当日,第二次就是上次来抓谢兰回去,第三次就是这次。

    正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他们一来准没好事。

    “小靖啊,听说前段时间你去了老丈人家里,感觉怎么样?他们对你满意吗?”

    谢思靖只白了他一眼,不想跟他说话。而王牛粪这会就像没脸没皮的人一样,不停地和谢思靖说这话,似乎就这几句话就能跟谢思靖拉近关系。

    谢兰刚见到我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看来也是知道自己当事那事做的不地道。

    我对她已经无所谓了,不要抱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了。

    谢兰从到这就一直抱着小丫哭,在我们老家,很忌讳大过年的时候哭,认为过年的时候哭会让今年变得不顺遂,所以过年的时候大人们对小朋友们都很是忍让,基本小朋友们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我不知道谢家这边有没有这种讲究,不过他们自己都不说什么,我一个外人就更不好插嘴了。

    我和谢思靖是不欢迎王牛粪的到来,如果是我们俩弄饭肯定随便打发一下。

    但谢母不一样,女婿难得上门,总希望女婿能对自己女儿好一点,所以总会不自觉地讨好他,殊不知这种人最容易蹬鼻子上脸了。

    看着满满一大桌的饭菜,我都替谢思靖觉得肉疼。

    王牛粪跟八辈子没见过肉似的,专门挑着肉吃,还要边吃边说话,喷得满桌子都是他嘴里饭,直让人倒胃口。

    “弟妹,小靖娶了你真是有福气啊!债还清了不说,日子也过得好很多!”

    一桌子的人没人理他,他又继续说:“还是你们城里人好啊,有工作,工资也高,比我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听到他这话,我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眼身旁谢思靖,果然,谢思靖此时脸上很难看。

    我在桌下安抚地拍了拍谢思靖的腿,他扭头看我,脸色也好了不少。

    我正准备收回手,他却顺势握住我的手,用他满是厚茧的手指轻轻抚摸我的手,一时之间,我的心脏跳得有些急。

    一旁的王牛粪还是唧唧呱呱叫个不停,我们都听得有些心烦了,我实在是无法忍受了刚想开口阻止他,却见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弟妹,过完年小丫也大一岁了,我们想把屋子修缮一下,再建一间,能不能资助一下?”

    “不能。”

    王牛粪继续讨好,“弟妹,你看我们都是一家人,得互相帮助不是?”

    我和谢思靖都不是一家人,谁和他是一家人!

    谢思靖想开口,但我的手一直在桌下按着他,示意他不要开口。谢思靖或许不在意王牛粪,但他没办法不在意谢兰。即使因为上次那件事,谢思靖对谢兰失望了,但毕竟是他亲姐姐。

    如果谢兰是个拎得清的人,王牛粪今天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说这些话。可谢兰不是个拎得清的,她任由她的丈夫在这里开口找我借钱,即使不是她的本意。

    可是,有时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支持。

    就如她任由王牛粪将小丫丢弃在这里,因为她知道,我们不会虐待小丫,小丫在这里可以生活得比王家更好。但如果说的现实一点的话,小丫在这里,首先侵害的就是我和肚子里孩子的利益。

    “呵!一家人?”我冷笑一声,“好啊,既然是一家人的话,就麻烦你把上次害得我住院的医药费、住院费、营养费都先报销了吧!哦对,还有阿靖那几天的误工费!”

    随后,我看向谢思靖,问:“阿靖,你几天花了多少来着?”

    “啊?”谢思靖突然被提及,还有点没转过弯,“你说什么?”

    “我说,那几天我住院的时候,医药费、住院费、营养费还有你的误工费花了多少?”

    桌子下面我抓住他的两根手指,他心领神会,对王牛粪说:“两百块。”

    “岂有此理!”王牛粪拍桌而起,“弟妹,你不想借钱就不说不想借钱,你至于这样绕一大圈来讹我吗?”

    我反问道:“我一开始难道不是说了不借吗?”

    “你!都是一家人,借你点钱怎么了,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谢思靖突然站起来,厉声道。

    我拉住他蠢蠢欲动的拳头,然后对王牛粪说:“亏你好意思说一家人,谁大年初一就找人借钱!”

    谢兰在一旁拉了拉王牛粪的袖子,低声说:“别说了。”

    王牛粪却一把将谢兰推开,“你个臭娘们,有你什么事!”

    谢兰被他推倒在地,谢思靖见状终于忍受不住,冲过去一拳打在王牛粪的鼻子上。

    小丫被这个场面吓到了,哭了起来,谢兰将小丫抱在怀里然后一起哭了起来。

    谢思文和谢母忙去劝架,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不得不感叹,这个年,因为谢兰和王牛粪过得十分郁闷且糟糕。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王牛粪不及谢思靖后落荒而逃,走之前不忘从小丫口袋里掳走小丫的压岁钱,却忘记了谢兰还在这里。

    不过谢兰可没忘记自己要跟上去,拔腿就走,走了几步回头望了眼小丫,又回来把小丫抱上了。

    那毕竟是她女儿,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阻止她带走小丫。

    屋里一团乱,谢母坐在一旁抹眼泪,谢思靖和谢思文都在收拾,我什么都做不了,干脆出去走走。

    原先看剧的时候,最讨出现厌拎不清的人,总有种巴掌伸不进屏幕的无力感。如今身边真出现这样的人,便更讨厌,偏偏还有一种无力反抗的无助感。

    谢思靖知道他姐姐过得不好,不是没有想帮她摆脱这样的生活,可是她自己不争气。谢思靖尽心尽力对她、对她的女儿,换来的却是这样的局面,这谁能不气呢?

    偏偏还有个爱女心切的谢母,谢思靖又是个孝顺的,让他彻底下定决心不管他姐也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的日子比较舒坦,不用走亲戚,谢家的亲戚早在谢父出事的时候就断干净了,后续再联系也是为了还钱。

    小丫不在的日子也还是比较安静,幸好谢思文在家,偶尔能聊几句。

    阮慕来过几次,我们俩偶尔会商讨一些数学题。现在已经是1977年了,我只记得今年会恢复高考,但到底什么时候我却不知道,只能卯足了劲复习。阮慕只是见我学习,反正时间大把,便也跟着一起学,用来打发时间。

    学习之余,我们也会聊点其他的。比如,我问阮慕:“阮慕,你想回家吗?”

    “我回不去了,我家人都不在了。”

    我没想到是这样的,有点意外,“抱歉。”

    “没事。那你呢?你想回家吗?”

    我摇摇头,在他们眼里,对我最好的爷爷奶奶已经去世了,如果说我想回家,未免太假了,于是我说:“我想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

    我以为她会顺着我的意思说,却没想到她话题一转,指着书上的题目对我说:“你看下这题。”

    她话题转的太快,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望着她,但很快明白了她的意图,我假装认真看题,然后适当扭转了下身体,用余光瞥见门口的谢思靖。

    我倒是忘了,这是在谢家,我在这里跟阮慕说这样的话可不合适。

    万一谢思靖突然变态来了个强制爱,把我拘在这里怎么办,那我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虽然我知道他不会那么做,但我总没办法堂而皇之地当着他的面说这些。

    这段时间不用上工,县里也没什么人,家家户户都关着门过年。

    谢思靖不知道从哪弄了几根木头,然后在家里做摇篮。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手艺。”

    “刚退学回来的时候,跟村里的木匠师傅学了点。”

    我想到小团子的摇篮,叮铃咣啷地挂满了玩具,把他放摇篮里的时候他就喜欢伸手抓上面的玩具。于是我便跟谢思靖形容了一下那摇篮的模样,希望宝宝出生后也能挂满玩具。

    如今随着孕期的增长,肚子越来越大,诸多事情都不方便,比如洗澡洗头的时候我都得让谢思文来帮我,也就这时她在家,要是她回学校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虽然有谢母,但我和她却不太能亲近起来,而且她肯定会让谢思靖帮我。

    原先我还庆幸自己没长妊娠纹,却没想到有一天突然全部爆出,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体,但是短期内我还是顶着这句身体生活,看着这些妊娠纹,心情也差了很多。

    不仅如此,一到半夜,我经常因为腿抽筋而难受醒了,每每我因为抽筋而哼唧的时候,谢思靖都会立马坐起来替我捏腿。

    我一想到我一个人来到这陌生的环境,还要遭受这罪,心里就难受了起来。原本还指责谢兰在正月里不该流眼泪,可每次抽筋缓解后,我就会开始抱着谢思靖痛哭起来。

    凭什么爽是他爽,我却要遭这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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