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愿很及时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了男人凄厉的惨叫声和拳头打在身体上的闷响，宋知愿实在没忍住，睁开一只眼睛，正好看见希瑟一脚把刘武踹出去三米的场景。
刘武一个二三十岁的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希瑟虐他如同虐五岁小孩，从容地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刘武的头发，然后——
直接把他抡了出去！
“砰”的一声，刘武的身体狠狠地砸在了走廊的墙壁上，随即由缓缓滑落，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
宋知愿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到刘武身边，看他还有没有呼吸。
希瑟不解:“你是在关心他吗？”
宋知愿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害怕他死了，你会坐牢的。”
希瑟:“我心中有数，收了力气，他不会死的。”
宋知愿:……
你指的“心中有数”，就是把刘武打成一摊烂泥吗？这女孩真是恐怖如斯！
希瑟懒得管刘武，看都不看他一眼，宋知愿见刘武还有微弱的呼吸，便也不管了。希瑟问:“你们不是要去挖坟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别提了，”宋知愿摆摆手，“那些人在挖坟的时候，突然挖出了一群蛇，我都吓死了，赶紧跑了。本来我是想趁乱跑的，但是你还在这里，我就想回来接你嘛。”
“蛇？”
宋知愿:”据我所知，丧礼上遇到这种情况，是很不吉利的，尤其是在这种落后的村子，肯定是要找人来看看的。你说，”她又联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张鬼脸，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你说，会不会是闹鬼啊？”
希瑟点头:“可能吧。”
她走到刘武身边，揪住他的头发，将他那张被打成了猪头的脸露了出来，低声道:“你自己走回房间里去，这几天都不许出来。”
说罢，她松开了刘武的头，刘武的额头直接砸到了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而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连揉都不揉下来，就这样从地上爬了起来，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垂着，拖着一条腿，一步一步挪向了卧室。
对于胆敢冒犯她的人，希瑟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如果不是刘武死了会有些小麻烦，她绝对不会让刘武现在还有呼吸。
她又看了宋知愿一眼。
宋知愿呆呆地看着刘武的卧室，还没反应过来。
希瑟在想，要不要把宋知愿的记忆也清除，不然也会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的手指动了一下，又停住了。
宋知愿是不同的。
她对人类其实没什么兴趣，当初她观察了人类许多年，明白了人类这种生物的脾性，知道人类的善与恶。
她对做人类也没有兴趣，如今还呆在这里，只是因为赵月希的愿望。她更讨厌别人来管束她，无论是刘成，还是刘武，都是试图规训她的人，她才不会听这些人的话，如果这些人死性不改，她会把他们打一顿再扔出去。
宋知愿不一样，会给她夹菜，担心她挨饿，给她梳头发，还想带着她逃跑，尽管宋知愿自己也身陷囹圄，心中也有浓烈的恨，可她不会恨希瑟，只会恨罪魁祸首。她不会把自己的意志加在希瑟身上，比如，宋知愿明明知道打人是不对的，但并没有来劝说，还担心希瑟会坐牢。
一个对她怀抱着善意的人类女性。
希瑟愿意跟这样的人做“朋友”。
于是她站在原地，等着宋知愿来问。
宋知愿终于反应了过来，咽了一下口水，心中已经明白过来:赵月希已经变了。或许是第二人格苏醒，又或许是被夺舍了，总之，她的外表还是那个小姑娘，可灵魂已经变了，力量也变了。
这是赵月希的秘密，她不该问。
宋知愿面色如常，整理了一下心情，走下了楼梯，等来到一楼，她抬头，只见希瑟还站在二楼走廊上看着她，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淡淡的疑惑。
宋知愿嘱咐道:“我去看看刘成他们回来了没有，你在家里等着。”
希瑟飞速从楼梯上跑下来。
“我跟你一起去。”
宋知愿没有表示异议。
希瑟想，宋知愿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明明心里满是好奇，却没有询问。
希瑟也开始好奇了，她想要跟着宋知愿，了解一下为什么会这样。
*
两个人走到刘家门外，迎面便撞上了王美霞。王美霞一脸急切，也顾不上询问宋知愿为什么已经到家了，而是匆匆从口袋里拿出了钱，塞到了宋知愿的手中。
“老大媳妇，你去村口把张医生请过来，一定要快点！”
“情况怎么样了？”宋知愿很好奇。
王美霞擦了擦脸上的汗，急得快要哭出声来:“别提了，那群蛇看见人就咬，好几个人都被咬了。打死了一条还有一条，怎么打都打不完，现在他们正在往村里赶呢。”王美霞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好好的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是老太太不让吗？”
宋知愿拿着钱，握紧了希瑟的手，一副很急迫的样子，朝着村口跑去。
等跑出王美霞的视线，宋知愿一下子停了下来。
希瑟也跟着她一起停了下来。
宋知愿笑了笑:“咱们慢点走，不着急。”
希瑟觉察到了宋知愿的恶意，她不想救那些村民，最好是让他们被活生生疼死才好呢。
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没有脾气，其实很有主意，用人类的话来说，大概是叫“外柔内刚”？
宋知愿干脆坐到了一块大石头上，抬头望天。夏日的天很热，她很快就出了汗，可她宁愿待在外面被晒黑，也不愿意去找张医生，不愿意回刘家。
“你还记得张医生吗？”宋知愿突然出声。
希瑟摇头，老实表示自己不知道。
“他是村子里唯一一个经常出村的，和刘武这种不怎么回来的人不一样，他来往于村子和外面的城镇。他可以帮助那些人贩子把女孩子运进来，价钱是早就谈好的，张医生也会得到一笔钱，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他干了二三十年了，”宋知愿的声音很冷，“就连他自己，也是买了一个女人当老婆。不过听说张医生有一些特殊爱好，那个女人被硬生生折磨疯了。”
希瑟静静地看着宋知愿，突然说:“你在难过。”
宋知愿:“对啊。”
希瑟不解:“你不认识她，为什么要替她难过？”
宋知愿想，希瑟应该是被什么精怪夺舍了，这个精怪很厉害，但性格还是小动物，理解不了人类的感情。
“有一个词叫‘同病相怜’，而且，人是会共情的生物。”
希瑟点头。
她理解，但她做不到，也没有这么做的打算。
宋知愿终于坐够了，估摸着再不去的话王美霞就要找过来了，便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慢悠悠地走去了村口。
张医生大名叫张德，住的房子是全村最气派的，足足四层的小洋房，门口还有一大块地。他平时给村里人看点感冒发烧之类的病，还兼职给牲畜看病接生，闲暇时就自己种地，是个典型的赤脚医生。
他七岁的儿子在门口玩泥巴，看见两人过来，他完全不动弹，在手中捏了一块泥巴，朝着宋知愿的脸一扔。
希瑟猛地拉着宋知愿一下，这才没让泥巴砸到她的脸上。
宋知愿气死了:“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啊？”
小男孩这才咧开嘴笑，还做了个鬼脸:“我就是要欺负你。”
他又捏起一团泥巴要朝宋知愿身上扔，只是还没扔出手，那个年轻一点的女的不知道怎么的就闪到了他面前。
希瑟直接就是一脚！
熊孩子的身体像一只破碎的风筝，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然后径直装在了大门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他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声音非常尖锐刺耳，他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你这个贱女人，你竟然敢打我，我要杀了你！”
希瑟觉得好烦。
“不许哭，再哭我真的会杀了你。”她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冷冷地瞥了熊孩子一眼。
熊孩子的哭声顿了一下，随即更加大声地哭了起来，希瑟真的受不了了，刚想再教训教训他，大门就开了，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看见熊孩子嚎啕大哭的模样，顿时大声嚷嚷道:“你对我儿子干了什么？！”
希瑟:“他欺负我朋友，所以我打了他。”
“什么？！”男人的音量继续提高“小孩子不懂事，你和他计较什么？！果然女人就是小心眼？你让他欺负一下又怎么了？让让小孩子你会死吗？！”
他的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希瑟身上，希瑟一脸嫌弃地避开，忍无可忍地警告:“你要是再吼，我连你一起打。”
“哎呦呵，你个小丫头口气还挺大，”男人不屑地笑了一声，撸起袖子扬起手，“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女人的本分是什么！”
希瑟像对付刘武那样，先攥住男人的手腕，朝着男人的膝盖就是一脚，硬生生将男人逼得跪了下来，然后希瑟扬起手，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扇了男人十几个耳光！
男人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大，动作还这么快，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扇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觉得脑浆都要被扇出来了。
最后，希瑟又是一脚，把男人踢到了他儿子旁边，父子两个人像两条丧家之犬，躺在了一起。
希瑟看了一眼发红的掌心，没有管。
她现在好奇的是另一个问题:
“你告诉我，女人的本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