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囹圄

    “这是在哪?”

    “公主……救了我们?”

    “公主!”

    “是公主啊!”

    “嗯。”易居安缓缓点头,低着头没有直视他们。

    汪老慢慢坐下来,没说话。

    茯也粗暴地拉扯着虎头的胳膊:“百会、膻中、关元、命门、灵台……炼精化炁,炼炁化神……”

    “疼!”虎头被扯疼,想要抽出手。

    但是茯也的手指宛如钳子一般,死死攥住他的胳膊。

    “别动他。”易居安拖着变形的脚踝慢慢挪动,挡在虎头身前。她如今体力不支,身体如同筛窦,内力不断流出,丹田几近干涸,看起来和之前被箭雨穿透身体、躯干上留下好几个大窟窿的虎头没什么两样。

    阴阳板并没有完全修复他们这些阴兵的伤口,反而更凸显出那些伤口的可怖。易居安眼里看得分明,那些箭雨穿透虎头身体扎出来的洞,少说也有十几个。血迹干涸,凝结在粗布麻衣上,里面的伤口呈现出不正常的暗紫色。

    “唰——”

    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

    一阵撕裂感从胸膈处传开,温热鲜红的液体从一卷体内涌出。她缓缓转过头,低声道:

    “......虎头?”

    虎头颤颤巍巍地用双手握住一把剑,剑尖抖落下鲜红的血液。他两眼瞳色在红黑之间交替,最终那把剑柄从他手中掉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汪老:“公主!”

    王忆:“公主!”

    “……我没事。”易居安一边躲避着茯也试图抢夺阴阳板的手,一边回答道。

    李源璋默默捡起面具,拍拍戴上,一只手举起,金色的内力在他手指间缠绕,犹如控制人偶的丝线:“这些阴兵终究还是依靠我的内力和茯也的蛇毒炼制而成的,你不会以为你拿了阴阳板,就可以反制于我了吧?”

    话音刚落,易居安就看到虎头的双瞳逐渐被染黑,汪老、王姨他们回神也不过一息时间,也在此时突然抱着头跪下来,身子逐渐因疼痛而蜷缩。

    “是我无能为力,救不了你们。”易居安眼眸慢慢低垂下来,青肿的嘴角渗出血液。如今她浑身上下,血汗交融,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我救不了你们。”易居安看着持剑袭来的虎头,化拳为掌打中虎头的小腹,却不慎被茯也踢到脸,脸上火辣辣地疼,但她死死拽着手中的阴阳板不放,最终“嘣”的一声跌倒在地上。

    “救不了……”她倒在地上喃喃道。

    李源璋冷冷看着她:“动手。”

    虎头提着剑,向着易居安踱步而去。他将剑高举过头,狠狠向下——

    与此同时,茯也蠢蠢欲动,直冲着着易居安按在怀里的阴阳板而去。

    易居安冷笑一声,直接用阴阳板抵挡。

    “当啷!”

    组成阴阳板的两块玉被剑尖大力刺中,碎成几瓣。

    “不!”茯也圆目怒瞪,目眦欲裂,只能徒劳地深处双手,想要接住碎块,“不不!”

    刹那间,整个绝炁虚境也碎裂成几瓣,星光透过裂痕照射到瞬间下坠的几人身上。

    .

    王忆:“我们这是逃出来了?”

    莹玉:“看样子,我们还在后山。”

    “不……不能放松警惕。”易道生趴在黎尘鸣背上,奄奄一息。

    “快走!”

    “好。”

    几人正想着赶路回到驿馆,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至少能让易太医治疗休整一下。

    然而,夜色下,突然从树林中走出来一人。

    “额,王老太医?”

    几人面面相觑。

    易道生皱起眉头:“要小心。”

    黄玄惑:“一个老人而——”

    话还没说完,他们几人就被眼前的场景惊掉下巴。

    只见原本走路都要扶着拐杖的男人,突然丢下拐杖冲向他们。先前佝偻的脊柱如今延展成正常的模样。

    易道生大骂了一句:“王袁辉,你个老不死的要干嘛?”

    王袁辉速度加快,腿脚抡起来快得像风火轮。他很快袭至跟前,众人这才看到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灰白色。

    黄玄惑指着王老太医结结巴巴道:“这、这哪是老人,根本是......”

    黎尘鸣面色不妙:“是妙法门门主。”

    “你说对了!”

    话音未落,王老太医突然像被按了机关的木偶,一蹦三尺高,灰白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乱转。

    五人抬头一看:“他的眼睛!”

    王老太医邪魅一笑,五指在半空中旋转:

    “没有那个前朝公主,你们拿什么挡我?!

    黎尘鸣、黄玄惑:“什么意思?”

    “……”

    “就你一个人?”王忆竖起一根手指,疑惑的看着他。

    王袁辉:“当然不!”

    整片树林被风吹动,发出簌簌的声音。山崖两侧出现了一排排巨型机关弩,每架弩上各站着两只巨型木鹰。

    机关响动的声音清晰耳闻,霎时万箭齐发,五人站在中央避无可避,无路可逃,木鹰喷出火焰,一齐将他们包围。

    王忆嘴唇紧抿,她并非没有看到黎尘鸣若有所思的眼神。眼看着公主的身份即将暴露,但她毫无办法。

    但如今紧要关头,黎尘鸣没打算在这儿质问,四人将易道生包围,放在中间。

    王袁辉撕掉那张苍老的脸皮,露出原本清秀的面目。

    他看着这一幕,冷笑道:“没用的,你们都得死!”

    四人如今体力耗竭,实力最强两个的王忆、黎尘鸣内力所剩无几,躲得了第一波,也躲不过第二波箭雨,就算神仙来了,也难挡源源不断的密集火箭。

    王袁辉两手摊开,张狂地笑了几声,扬眉吐气道:“各位,就让我送你们下地狱去吧!”

    眼看着火苗即将燎到头发——

    千钧一发之际!

    《定魂调》响起,笛音悠扬,梵音缠绕在火箭上,火箭停滞于空中,不断颤动,随后反向击中巨型机关弩。

    “地狱的事,归俺们管,恁甭插手!”

    “什么?”王袁辉蓦然愣住。

    随即,四道黑铁锁链突然穿透山崖,裂开的地面上裂开阴气漩涡。

    玉笛横转于手中,魏征脚踏阴气漩涡破土而出,大喊声如铜铃震山:“痴线呐,善簿记汝恶行七宗,还敢妄动生死?”

    话音未落,钟馗黑袍翻涌如墨,算盘珠子脱盘飞出,颗颗钉入木鹰关节,一群木鹰卡机,如下饺子般纷纷落下来。

    五人匆匆忙忙躲闪。

    莹玉摸摸肚子:“饿了。”

    王忆满脸黑线:“真有你的。”

    “四不四无犯全乎了!”钟馗狞笑着甩动算盘,两架木鹰坠落相撞,轰然炸裂,木屑混着火星砸向地面。

    王袁辉瞳孔骤缩,咬牙切齿:“四大判官!”

    “嗨!”陆之道抄起铜秤砣横扫,秤杆扫过之处,地面浮起层层白骨。

    黄玄惑怪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陆之道:“闭嘴!有没有点礼貌,这些都是滞留人间的冤魂!”

    铜秤砣重重砸在机关弩上,齿轮倒转间,巨型木鹰被扫开,五人头顶炸开燃油泄漏的火光中,冤魂们抓着王袁辉脚踝拖向地底!

    崔珏咬破指尖,勾魂笔在虚空中画出血符:“殿下让俺们救你们来咧!”

    笔锋所指,王袁辉腰间突然浮现血线,如被无形利刃切割。他惨叫着抽出腰间的匕首,挥刀砍向崔珏,却见勾魂笔化作锁链缠住刀刃,“咔嚓”一声将刀折成两段!

    同一时刻,一辆弩车被魏征踢落山崖,陆之道用铜秤砣勾起弩车一端:

    “抓稳了!”

    黎尘鸣几人迅速将易道生一起拉上车,还没站稳,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惯性推倒在地,五人横七竖八地叠在一起。

    陆之道拉着秤砣快速向前冲。

    “慢一点!呕!”

    “诶呦,我的老腰!”

    “我不行了!”

    五人脸色惨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撑着没吐出来。

    四大判官分立四方,阴气凝成锁链穿透王袁辉琵琶骨,将他按在裂开的地面上。

    王袁辉捂住想要捂住胸口,却动弹不得。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公主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横插一笔!

    魏征步步逼近,抬手翻开善簿,金光映得恶人面容扭曲,反照得他如神人:“阳寿已尽,这生死簿上早勾你名儿了!”

    他手抓起王袁辉头发,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颌:

    “乖,放轻松——”

    “嗬、嗬……”王袁辉扒着他的手,不断挣扎蹬腿。

    “放松。”

    “咔嚓!”

    王袁辉的颈椎,永远地歪在了一边。

    .

    “暂且安全了。”他们半路下了陆之道的黑车,强烈要求自己走下山。

    黎尘鸣反手拉住黄玄惑,默默走在队伍后方。

    两人都打算暂且按兵不动。

    王忆拉住陆之道,询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是公主提前让我们探查云州,我们听到山里的动静,便猜到你们有危险,就赶来了,只是公主——她去哪儿了?”

    王忆和莹玉对视一眼:“你们都没去找她?”

    “没有,”陆之道叹口气,“外面闹翻天了,小易太医就是前朝公主的消息一夜之间突然传开了。”

    “走。”王忆转头往山上走,莹玉也毫不犹豫地跟上。

    “你们要去哪?”黄玄惑憋不住,问出声。

    “当然是救她。”

    陆之道走了两步,还是回头对着黎尘鸣两人说道:

    “救或不救,你们,来去自由。”

    黄玄惑犹豫着迈出一步。

    “等等。”

    黎尘鸣突然拉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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