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大概给夏油杰造成了很大的震撼。

    他回酒店的这段路上一句话都没说，整个人沉默的像一块路边的石头。他静静听着后面三位警官讨论怎么给群马县的警察厅爆料，自己却一语不发。

    竹取凛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跟夏油杰说少年jump和青年jump的路子不一样吧，那又有什么说的必要。

    诚然少年人一腔热血，可谁又不许经受过社会折磨的青年人也有恒久的坚持和志向呢？

    理所应当，理应如此而已。

    至于夏油杰……他想想总没坏处，等他去了咒术界当社畜的时候再想就很容易想不通了，至于现在虽然也是当社畜，那总比一天打五份工的降谷警官轻松点。

    啊不对，夏油杰还不认识降谷零警官。

    那就是比诸伏警官轻松点，他在八小时工作制之外每天还有八到十小时加班时间，阿门。

    竹取掂了掂怀里的小惠，得，这小子睡得跟小猪一样。

    想到这，竹取凛空又想到他那个难缠爹和他刚检索到的记忆片段，一时间大为头痛。

    要查清楚粟原美纪子所在的游戏公司情况，最好是先去那家楼下坐着喝一周咖啡。

    可后面杵着的三个人显然不会让他平白无故当一周失学儿童，这就很难办……

    突然，夏油杰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听我说凛空，我想去看看村井女士，我总觉得她还有什么话没有告诉我们。”

    竹取凛空感觉有点为难，以村井女士现在的身体状况，她的大脑很难有什么别的东西可挖了，但他跟夏油杰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还是说：“好，我们明天就去。”

    他和夏油杰抱着小惠和小惠的猫回了酒店，俊佑像个沉默的影子一样，从竹取凛空手里接过小惠回了自己的房间。

    竹取想跟弟弟说几句话，但想想也不知如何说起，只好说几句要玩的开心点之类的无聊废话，他们兄弟俩实在太缺乏有效沟通了。

    他跟夏油杰一起回了房间。

    夏油杰依然在扮演一块沉默的石头，而竹取凛空则在对他目前所有事件的优先级进行排序。

    今年是真他奶奶的事多，离去高专上学还有6个月，但目前跟进的各种事情还有一箩筐。

    他想了想，把事件分门别类进行排列。

    第一优先级：营救宫野姐妹（与之相关联的禅院甚尔及寻找治愈等一并在内）

    第二优先级：检索黑衣组织线索（为第一优先级提供可行性情报）

    第三优先级：帮助降谷零

    第四优先级：协助夏油杰

    一周内需要解决的是：拜访村井、调查美纪子事件、联络宫野志保

    他很颓废地躺在床上叹了口气，这辈子可比上辈子忙多了，事情倒还在其次，主要是心累。

    岑竹上辈子只是个普通的哲学系学生，这辈子却要赶鸭子上架做个可以力挽狂澜的人，即便他自认为是黑猫警长，可身在一层隔膜之外，他早就失去了查明真相的能力。他无比想成为一只只会嘎嘎叫的鸭子，草履虫也行，能无痛放假就成。

    夏油杰依旧在当尽职尽责的雕塑，他直挺挺地坐在床边看早就漆黑一片的夜景，竹取凛空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一点半，万籁俱寂，酒店隔音很好，周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扯过自己的枕头来丢中正在cos思想者的夏油杰，“别想了大哥，快睡吧！诸伏警官帮我们约了明早9点！”

    +++++++++++

    面对村井女士现在的情况，夏油杰和竹取凛空都觉得意外。

    夏油杰是因为村井的状态比他预想得要坏得多，而竹取则觉得比自己设想的强多了。

    村井女士躺在床上，就像一把干枯的稻草，她平躺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几乎没什么褶皱，就好像一张薄薄的纸片躺在床上，轻飘飘的，与被单融为一体。

    她身上没有丝毫生机，如同一截腐朽的枯木，让人只能联想到绝望到极点的平静和即将迎接的死亡。

    事实上，死亡的钟声确实已经敲响，医生诊断她已经活不过这个周末。

    尽管如此，夏油杰依然想先询问下她，实在没办法再让竹取搜索她的记忆。

    他踌躇了一会儿，对村井女士轻声说：“你还想看看真奈美吗？它在我这里。”

    很久之后，就在夏油杰快放弃的时候，他发现村井女士干枯的眼皮抖了两下。

    就像水面忽然起了涟漪一样，竹取凛空敏锐的察觉到房间里气氛的变化。

    为防止上次的情况再度发生，他一边在心里骂夏油杰干啥事都不打一声招呼，一边果断链接了村井女士的大脑。

    夏油杰放出了咒灵真奈美。竹取凛空第一次认真打量这只咒灵，它现在正蜷缩在病房里，模糊的面部好像被什么东西撕掉了一样，原本应该有可爱五官的部分，现在是坑坑洼洼的空白。

    它的身子还是像幼童一样，但数条狰狞的腕足从腰部延伸出来，闪着诡异的蓝光。

    竹取凛空觉得很悲哀，这只咒灵是村井女士咒力的造物，被抹去的面部和被重塑的下半身，代表了一个母亲对曾受到伤害的年幼女儿最大的爱。

    他的术式正在检索和收录村井女士大脑中所有的记忆碎片。

    真奈美试探着伸出腕足来到村井女士床头，腕足晃了晃，又缩了回去。两滴泪珠从村井女士干涸的眼眶中流出来。

    竹取凛空不忍看到这一幕，他的感情已经耗尽了，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可以花费在这上面。

    他转过身去听夏油杰和村井女士的交流。

    村井：“它……它这样会持续多久？我是说……真奈美。”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我死去的那天，我也不确定我死后它是否还会存在。”

    村井微弱的气息似乎就要停止，她就像一盏嘶哑的烛火，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和奢望。

    “那么，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夏油杰：“我想知道，真奈美可以看到咒灵吗？”

    村井：“她是我的女儿。”

    言下之意，真奈美确实是个小咒术师。接下来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夏油杰的脚步声，似乎他到病床边把村井女士扶了起来。

    夏油杰：“村里有第三个您这样的人吗？”

    村井：“没有，我生来就是异类，还连累了真奈美。像我这样不详的人，早就该去死了。”

    她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这句话说了三次才说完，竹取凛空马上加快了术式的搜索速度。

    夏油杰：“谢谢您，这对我们寻找真相很有用，总有一天，正义会重新来到真奈美的身边。”

    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问：“最后一个问题，我知道这很痛苦，但还请您再坚持一下。我想知道，您还见过跟您一样的人吗？或者再笼统一点，您在真奈美出事前见过村里的陌生人吗？请您仔细思考一下，这十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