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无论路知节去哪，路知时永远都在身后一步的距离跟着

    路尚忙，戚娅也忙，一天见不到个人影，请的保姆也是个见风使舵的，看雇主不管，她也就三天两头跑出去打麻将不上班

    于是大萝卜丁就托着小萝卜丁跑隔壁舅舅家蹭饭，断断续续蹭了得有半年

    舅舅一家就搬走了

    那能怎么办呢，总不能抱着人家腿不让走吧

    就只能饿着

    直到某天保姆大概打麻将输太多非要赢回来才罢休，一整天没回来，那时路尚跟戚娅已经连着3天没进过家门了

    两小孩实在是饿很了

    路知节就拿着零花钱带着路知时跑出去买吃的

    路尚逼着路知节学字，学数学

    学了那么久，第一个用处竟然是拿来买饭吃

    两小孩叠一起大概能有个柜台高，路知节费力的辨认菜单，小餐馆的菜单连个图都没有，就有个字，看了半天，路知节只认出个鸡蛋炒饭

    路知时不喜欢吃鸡蛋，但是太饿了，最后一小盘饭还是进了口，路知节就看着他边吃边哭，看久了路知节也跟着哭，惊的店老板报了警，以为两小孩找不到家了

    路尚在警察局受了至少半个小时的教育，听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临走的时候步子迈的很宽，路知节跟路知时追不上，一边喊爸爸，一边跑

    过了拐角，路尚一巴掌就扇在了路知节脸上

    路知节被一掌打到了地上，又被粗暴的从地上拉起来塞进了车里，路知时一边喊哥哥一边笨拙的想跟上去，但路尚一脚油门把他留在了那

    ……

    路知节以为他快死了

    路尚手边能拿的所有东西尽数砸在了他身上

    扫把棍，书，皮带或者直接用手打

    到最后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很疼，他想叫路尚别打了，他想喊疼

    最后他什么都没喊的出来，嗓子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哭哑了

    疼，真的好疼，为什么会这么疼

    为什么……

    戚娅从警察局接路知时回来

    刚开门，路知时看到不久前还带着他吃炒饭的哥哥躺在地上趴着，手臂弯成一个曲折的弧度

    他朝思暮想的父亲举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对准了他的哥哥

    路知节下意识闭上了眼

    疼，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

    路知时扑到哥哥身上的时候，烟灰缸砸上了他的后脑，他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路知节费力的睁眼，他想说别哭了

    他觉得他是说了的，可他又什么都没听见

    于是路知节想用一只手抱住他的弟弟

    还是没能成功

    他听见戚娅和路尚在吵，混合着路知时的哭声传入他的脑子

    最后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那时他俩6岁

    出院的时候，是他舅舅戚欧办的手续

    看见路知节未消的疤，打着石膏的左手

    这个脸上一向挂着笑容的中年人红了眼，带着路知节去儿童乐园玩，还给他买了甜筒和汉堡

    路知节没吃，也没觉得多开心，他想回家

    他养的弟弟还在等他

    戚欧没了法，只能带着他回家

    路知节回家的时候看到家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车

    那不是他家的，他没看到路尚开过，车库里也没有这种车

    妈妈一手拉着哭闹弟弟一手拎着行李箱，正准备上车

    路知节没来由的慌，身上的疼又开始叫嚣，他咬住牙往前跑

    他没来得及拉住他的弟弟，车从他身边擦过，戚娅看到了他，停了下来，在车窗那盯着他看了又看，最后还流了两滴眼泪

    可她还是走了，甚至没按下后排车窗让他最后看弟弟一眼，只让他听到了路知时的哭声

    路知节转头想去追，却被戚欧一把抱住

    “知节！你爸爸妈妈离婚了，弟弟要跟着妈妈走了，你得跟着爸爸，你不能走”

    路知节不知道什么是离婚，但是他知道弟弟和妈妈走了，他问“还回来吗？”

    戚欧把他揽进怀里说“不回来了”

    然后他就又哭了，他等了一整天，等到了路尚回来，他说他想去找弟弟，不让去，他就哭着往门外冲

    最后他被关在房间里关了3天

    那时候他脑子里不断回放着戚娅眼眶里的泪珠

    为什么不带我走啊妈妈

    为什么，不救救我呢妈妈

    明明你也在哭啊

    路知时走了，除了他的猫咪娃娃被放在了房间里，什么也没给他留

    那时候，他觉得，眼泪是最不真诚的东西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哭过

    看着唯一剩下的娃娃

    他垂下脑袋把脸埋了进去

    “会回来的吧，会回家的吧”他轻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