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山林危机四伏。
时鸢知晓柳仙在林中设的障眼法不过只能撑一刻钟,若一刻钟过去还未找到这魔头,她的处境也会更加凶险。
来时抄了近道上到半山腰,如今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身处何处,时鸢幻了金轮眼,在环境中仔细地查看着,魔头的影子没找着,身后却跟了不少精怪。
时鸢慢下脚步,看了看它们,发觉是刚才那些驻足戏弄他们的精怪。
“判官大人~”
“你们既识得我,为何先前这般胆大妄为戏弄本官?”
“判官大人恕罪,小的们不过是跟着几个大仙混口汤喝,不敢与判官作对。”
“大仙?”时鸢想到那个鹰头怪,“可是那个鹰头人身的精怪?”
“正是。”□□怪嘴一张一合,两只手交握成拳,一脸真诚。
顶着山鸡头,下半身是当下女子摸样的精怪开口了,声音轻柔,似闺中女子温婉,“判官大人可是要寻那红眼怪?”
“正是,你可知在哪儿?”
“判官随我来~”山鸡精说着便转身在前方引路。
时鸢:柳仙,可有蹊跷之处?
半道碰到个□□精跟山鸡精好心带路,时鸢虽然知道它们忌惮自己判官的身份,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柳仙:若这俩精怪使坏,我便能应付,你且放心去寻那魔头。
时鸢点点头。
跟着山鸡精穿过一小溪后,又走了不知多久,久到时鸢未曾意识到柳仙设的障眼法已经过了时效。
她跟着山鸡精跟□□精行至一榕树林,只见漫天垂下的藤蔓似一个个上吊的人。
“到何处了?”时鸢顿下步子问道。
“判官大人,穿过前面那片竹子林便到了。”□□精仰头道。
“竹子林?”时鸢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走。
“判官有所不知,这归及山啊,山虽小,却天生地长了不少灵根,也难怪判官能寻得龙脉福地给先人造化。”
时鸢脚步一顿,“你们这些精怪知道的不少啊~”
“判官是何等人物,我们不过道听途说一些罢了。”
“你们今夜本应去往何处?”时鸢想到柳仙先前说的集会。
“哦,您说照拂大会啊~”□□精说完一阵唏嘘,“今夜应是赶不上喽~”
“为何?”
“月神的照拂大会三月一次,得了照拂的天地精怪都能长五百年道行呢~只能等三月后了。”
照拂大会。时鸢在脑海里记住了这几个字。
“到了。”山鸡精于一处山洞前停下。
“这是何处?”
“此乃山神洞。”
“山神?”时鸢一惊,这魔头可是自投罗网啊。
山鸡精好似知她所想,“判官大人,给。”
山鸡精递给时鸢三柱香。“凡是入山神洞进山神庙,都得上三柱香才能进。”
时鸢仰头看着高大的门头,看了一瞬才看到山神那几个字。
时鸢俯身拜拜,而后将三只香插入一侧的香炉。
这非一般的香炉,好似由水精制成,碧波荡漾的,甚是奇异精巧。
洞门自动开启,时鸢跟着山鸡精进入,时鸢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叹为观止。
看这如苍穹高耸的山顶以及周身看不到头的山壁,时鸢暗中想着,这归及山到底为何神山。
山鸡精引领着时鸢行至一处暗河处。
“判官大人稍作等候。”山鸡精说完一瞬就匿了身影。
恍惚间,时鸢好似听到一阵阵哀嚎声。
“是魔头?”时鸢疑惑。
“是的,山神大怒,魔头正在受罚。”
时鸢欲言又止。
□□精好似知晓她在想什么,“魔头偷了判官的宝物,山神定不会轻饶。”
“宝物?”时鸢疑惑,“是四方佛龛?”
“正是。”
时鸢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她还以为是因这魔头罪大恶极,在人间胡作非为伤人性命。
时鸢正思忖着,眼前暗河水流翻涌,一白胡子老者缓缓腾空,身侧□□精忙跪下。
“拜见山神。”
“起。”山神声音似从穹顶而来,洞内有回声。
柳仙跟着默默俯首行礼。
时鸢行礼后,正欲开口,却见山神笑了。
“判官,这四方佛龛你从何得来?”
“回山神,这佛龛乃一西域胡人孤魂相赠。”
山神笑而不语。
仅一瞬,时鸢就发现魔头不知何时到了身侧。
“判官,这孽障已受罚,可禁于佛龛,你且好生看管。”
山神说完就匿了真身。
魔头还未开口就被佛龛给吸了进去,禁了魔头的佛龛从天而降落入时鸢的手中。
洞中传来山神之音。
娑婆止,空境开。
时鸢看着手心的佛龛,仔细琢磨着山神说的那句话。
娑婆止,空境开。
她好似听过这句话,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听来。
越想越觉得困乏,她眼皮好似有千斤重。
心里的声音告诉她,该回宫了。
她抬头一睁眼,瞬间瞳孔放大。
若不是那盆被她折了枝干的文竹,她定不会相信自己已经在王府了。
“柳仙!”时鸢茫然喊着,“我这是在做梦吗?”
“先别管什么梦不梦了,张子丰还有几步赶到。”
子丰?时鸢悬着的心落地,还好不是傅云羡,子丰那好对付。若是问起来,她也能轻易打发去。
还未缓过神的时鸢端起茶盏猛地喝一口,她低头的瞬间看到自己的衣服才发现满是泥土。
这山神让她瞬移,却忘了给她换套行头了。
她此刻好似被人从乱葬岗捡回来的叫花子。
顾不得太多,时鸢二话不说开始卸衣。
“姐~”张子丰抬手轻叩房门。
“慢!”时鸢忙大声喝止。
“有要紧事!”张子丰声音急迫。
“你先等会。”张时鸢懒得理会。
还等会?张子丰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般,“还等什么!再等黄花菜都凉了。”
“什么黄花菜?”时鸢近乎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门前打开门,绕有所思地看着他,“为何这般慌张?”
“姐夫被抓了。”张子丰皱着眉头。
时鸢将他拉进屋,镇定道,“你慢慢说。”
“你失踪这三日发生了很多事。”
“三日!!?”时鸢大惊。
柳仙:应是去了山神洞误了时日,都言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果真不假。
还是坏事了。
“魏大人在查元妃一案时,在慎刑司,亲侍元妃的宫女所言皆意指虞妃是杀害元妃的真凶。”
“魏大人可有证据?”
张子丰摇头,继续道,“魏大人并未定性,但是姐夫知道了,他深信虞妃是被人陷害的,于是秘密审讯宫女,未料此女早已受到他人授意,这人似早就知道姐夫会插手,当姐夫秘密审讯宫女时,宫女立马又改了口供。”
“改什么了?”时鸢此时已猜到了大概。
“这宫女颠倒黑白,四处传播谣言,称受到北轩王的严刑逼供,她为了保命不得不先改口供,实际凶手就是虞妃。只因北轩王跟虞妃有亲,就这样迫害她一小小宫女。”
张子丰说到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姐夫是被人设计入了圈套了。”
“虞妃那呢?知道北轩王被抓了吗?”
“虞妃娘娘也是自身难保,她被禁足,且身边人都换了,她又如何得知北轩王被抓一事。”
“安的什么罪名?”
“栽赃诬陷皇后。”
“皇后?”
“宫女改口供说杀害元妃的是皇后。”张子丰想到了什么,“姐夫被抓前据说还跟魏大人吵了一架。”
“可知为何?”
张子丰摇头,“具体的就不清楚了,不过听说大理寺有宇国公的眼线,我猜测,姐夫应是被魏大人陷害。”
至此,时鸢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子丰,你先回府去,莫要受了牵连。”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张子丰就不是临阵脱逃的人。”
时鸢自然知他所想,“李青跟蓝瞳呢?”
“李青跟姐夫一同被抓了,蓝瞳我也在找她呢,她自姐夫被抓后就没了人影。”
“你若真想帮我,”时鸢翘首看了看窗外,而后语重心长道,“我们分头行动,你回府去灵灵那套话。”
“灵灵?此事跟她有关系?”
时鸢摇头,“莫瞎揣测,她跟皇后待过一阵子,探探她的口风。”
张子丰这下子算是明白了,速速别过时鸢就回了张府。
戌时刚过,时鸢夜潜入大理寺。
被时鸢的匕首架在脖颈上时,魏长风不为所动,他不动神色地翻阅着手里的卷宗。
“北轩王妃为何这般动怒?”魏长风欲起身用指尖轻轻别开匕首却被时鸢贴得更紧了。
“魏大人倒戈锝挺快啊?”时鸢语气冰冷。
“王妃慎言。”
“说!为什么陷害北轩王?”
“陷害?”魏长风冷笑,“王妃失踪几日去了何处?怎么都如失了心智般说些胡话?”
“让你查案就是这么查的吗?”
“那是北轩王自讨苦吃!”魏长风后仰避开她的匕首,“我并未因为元妃侍女那漏洞百出的口供,意图明显的栽赃就轻信,而是在秘密寻找真凶的证据,岂料北轩王这个时候的插足让此事,不仅给不了虞妃娘娘清白,他也将自己置于险境。”
时鸢闻此,将信将疑,“此事宇国公又从何得知?就安上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魏长风凝神看向她,久久不语。待窗外的出现的人影又褪去,他才缓缓开口,“北轩王关押在大理寺,王妃姑且放心他的人身安危,不过......”
“不过什么?”
魏长风欲言又止,窗外人影复现。
见此,他便不多言,只道,“王妃还请多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