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愧是享誉世界的名医生,切入点非常奇特且到位,沐轻言都有点佩服了。
她不知道他都相信了什么推测了什么又怀疑了什么,只能顺着原定的剧本继续往下演——
“刚才过来的都是沈氏的员工和客户,我自然该认识的,否则也太不称职了,这和记忆力什么的关系不大…”
“可据沈副总在红毯上的介绍,沐小姐是作为技术顾问被聘用的吧?我以为您不需要,也不屑参与那些人情往来的琐事,毕竟,在某个方面过于出色的人总是或多或少的有几分傲气。”
“您似乎很有心得啊…”
“有接触过这样的人,想必沐小姐应该也认识?Infinity的Dustin和York,他们两人在机械方面是不可挑剔的天才,美中不足的便是在待人接物方面常遭诟病。”
“Dr.Guan,刻板印象可要不得哦!”沐轻言故作惊讶状,“您应该认识我们沈副总吧,她也完全配得上‘天才’的称呼,可业内所有人都知道,沈副总在社交礼仪上从未出过任何差错,所以,我的目标,自然是向我们沈副总看齐。至于您说的两位,我还没有这个荣幸相见。”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Vasile.Guan再也找不出可以反驳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是我失礼了。只是觉得沐小姐实在有些眼熟,所以才冒昧打扰的,刚才那番话,请别介意。”
他靠回椅背,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开。
沐轻言摆出理解的笑容:
“我听得出来,您是在夸我情商高呢,怎么会介意?”
这话说出来,她能感觉到从方才开始一直互相试探的低压氛围瞬间缓和了些,两人都沉默下来。
舞曲随之响起,嘈杂的宴会厅安静下来,接着便是舞池中裙摆飞舞的声音。
这也给了Vasile.Guan重新捡起话题的好机会。
“沐小姐——”
他站起身,西装扣子平整扣好,绅士般地深处右手,
“可否请您跳一支舞?”
——啊…这…
沐轻言久违地感受到一丝尴尬。
可眼下,她要是真的拒绝,似乎更加说不清了。
“请…多指教。”
…
周围是淡淡的香水味和微微的酒香,旋转交错间变得愈发浓郁起来。
沐轻言严阵以待,一边用心数着拍子一边注意擦肩而过的男男女女,祈祷着都到这时候了千万别再酿成什么“惨剧”。
“啊不好意思…”
这是她这20分钟里说得最多的话。
事实证明,她虽然不靠谱,舞伴还是很称职的,被踩了那么多次还依据坚持不懈地细心引导着。
“Yan,真没想到,原来你不擅长的方面在这里啊?”
“嗯?”
沐轻言闻言抬起头,撞进了Vasile.Guan带笑的眼神中。
但是很快,那抹笑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Yan…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当然——啊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肯赏脸,已经是我莫大的荣幸了。”
他的语气平静自然,听不出任何别的意味,似乎真的只是客套一句,可沐轻言能感觉到自己左手被倏然握紧。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脚下又错了节奏,她被绊住整个人外侧倒去。
还好舞伴先生反应够快。
只是她虽然能借着搀扶的力道站稳,身体却不免向前跌进了对方臂弯中。
“还好吗?”
这几个字几乎是贴着沐轻言的耳廓说出来的,过近的距离下她甚至能计算出声带震动的频率。
灼热呼吸洒在左侧脖颈,她受伤的肩膀忍不住颤了颤。
“没事,多谢关医生…”
沐轻言立刻借一个滑步拉开距离。
还好事故解决得够快,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医生的语气如旧:
“我说过了,叫我Vasile就好。Yan,我想,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嗯…”
“那么,我可否多问一句,三天前,究竟是发生…什么…Yan?”
Vasile.Guan话没说完便注意到怀里女伴的心不在焉。
而令他更加在意的是那忽然紧锁的秀气眉心,还有沐轻言整个人瞬间冷下来的气场,他能感觉到不仅仅是走神那么简单。
“Yan?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嗯?”
沐轻言慢慢将自己从沉思中抽离,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能忽视刚刚忽然在脑海中升腾起的违和感。
——似乎有一个非常不对劲的地方…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连她竟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而这恰恰就是最可怕的地方…
为了不被察觉什么,她只能先把这个问题搁置,所幸,她在想问题的时候依然没有错过Dr.Guan的话。
也免不了有些惊讶。
“没什么,我只在想怎样解释三天前的事才好。不过,虽然是些误会而已,娱记那里现在不可能不留一点痕迹吧?”
沐轻言虽然不了解Vasile.Guan,但从行事作风看实在不像会对这些无关小事追问到底的人。
而且,如果他真的感兴趣,应该早就从各个渠道查到严驰和她之间的那些八卦传闻。
“哦Yan,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当晚为你解围之后我就知道那个无礼之人是严驰先生,你和他之间的问题,即使不借助其他人,我也有自己的判断。我想问的是,在你和严驰先生见面之前,发生了什么?”
沐轻言心里的弦忽得绷紧。
在那之前,她去找了Kinsley,但她有自信并未让人发觉什么不对。
所以,Vasile.Guan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Yan,其实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现在的你和三天前有些不一样吧?”
沐轻言认真听着,知道他肯定不是一时兴起想要和自己讨论什么哲学或者量子变化问题。
“在你和严先生开始谈话之前,我已经在酒廊待了一段时间了,那个时候你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从你进入酒店一直到我出面制止严先生的失礼行为,你整个人的状态都在明着说‘生人勿近’,实在和今天的你判若两人。所以——”
他低头看过来,
“你之前,究竟是去哪儿了呢?”
“我——”
沐轻言的回答并未来得及说完,因为周围人的舞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连舞池外也随之出现不明原因的躁动。
似乎察觉到什么,她透过错杂的人影向宴会厅正门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