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陈烈出生在一个下雨天。婴儿的啼哭,嘈杂的

    人声,刺鼻的药水味混杂着腥味,伴随着夏日的闷闷雷鸣声,一个生命就这么诞生了。

    陈烈的父母都是药厂的员工,一家人挤存平米的筒子楼里。简子楼与其它铁皮房在城市边缘,称职着做好一块默默无闻的边角料。如果时代海巨浪袭来,那么住在这些“海螺”里的人们就会是这片沙滩上第一批被卷走的陪葬品。

    陈烈这一颗种子,艰难地在悬崖边长大。他无暇怪不公的风带他撒向一块贫瘠之地,只能挣扎着不让大风刮走他仅剩的养分。

    可是,大风还是吹起来了。八九十年代的巨浪很快席卷了全国。自然没有忘记带走陈烈一家住的小又破的贝壳房。淘金热,伴随着下岗潮,失业伴随着商机,死亡伴随着新生,大喜与大悲交替上演在这片土地上。这是一个时的风光大葬,也是另一个时代的疼痛分娩。

    日出日落,周而复始。

    陈烈的父母失业了。然后,陈烈决定辍学打

    工。脱掉校服,换上厂服,作为学生的时光就像上辈子的事,他走入日出之前的世界。悬崖边的花朵,还未绽放便已经凋谢。

    在同龄人还在付论火遍大江南北的电影明星,为在父母面前遮掩成绩单而苦恼时,陈烈在为饱腹、房租、疾病,药钱发愁。在同龄人还安然徜徉在家庭的温暖庇护时,陈烈已经学会在酒精与尼古丁的刺激下熟练地麻痹钝痛的神经,在缭绕烟雾中换取漂泊灵魂的暂歇。

    每当陈烈被现实通得走投无路时,他都会在筒子楼屋顶静静坐着,有时会叼着一根烟,等到日出的脚步惊扰了歇脚的倦鸟,烟尾的灰烧尽,烫到手心时,他才会从短暂地痛苦中仰出头来,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刺目的光芒。

    就当陈烈以为这一生都要这么被消磨下去时,命运的大风再次吹向了这处峭壁。

    金融危机冲击了这个残破不堪的家庭。陈烈不仅拿不到饱甚至游走在失去饭碗糊口的边缘。因为交不起住院费,父母被赶了出来,又不幸地成为了纨绔夜晚的放纵飙车的牺牲品。而陈烈连最后一面都没赶上。他在太平间外毫无防备地承受这一切,窒息到哭不出来。始作俑者却在派出所无所顾忌地给收烂摊子的父母报信。

    当厂里的老总几乎不正眼看他地“赔偿”时,陈烈才发现一个可笑的事实:撞死父母的人是老板的儿子,而自己每天都在为眼前这个用钱买命的人卖命。

    拿着这些带着血味的钱,陈烈脑中某根最穷的时候依然没踏过的界线崩塌了,这株草根的命终于彻底烂了。但在最后这些时日里,他反而过得最冷静洒脱。

    真奇怪,明明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但他却从客

    地像是做了上百次,或许是上天赋予他唯一的才能。纨绔的行踪明眼到甚至不用费心调查,或许是上天给予他为数不多的好运,手刃过程无比轻易简单。但陈烈内心却没有报复的快乐,只有死一样的平静。

    陈烈在筒子楼里烧掉了自己的工具与平日的物,算是为自己送葬。他在灼灼烈火中静抽了最后一根烟,给警察局拔了最后一通电话,最后看了一眼日出的太阳。

    想从烂泥里爬出来的人,最后还是回到了烂泥里。

    如磨盘一样大而圆的红日缓缓登场,成为最后一个见过陈烈的事物。在血一样的日出与烈火的寂静里,一个生命就这样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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