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席卷而过。闷热,却又带来千百树木沸腾汁液扑面的凉爽。
少女周身树影斑驳,清透的阳光应着叶片的邀约,自缝隙间蜿蜒而过,沿着少女身躯流淌,引得淡淡燥意。
暑期堪堪开始,昼已眠就已喜提“荒野求生”大礼包。简言之,被她爸赶出了家门,打工养活自己。
“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再晒会就要化了。”幽怨的女声颤颤飘来,像是主人在空中上下浮荡。
昼已眠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脚下定定,依旧伫在原地,“沈念。你是鬼,但不是吸血鬼。”
“哈?!”那道女声骤然尖锐。
沈念,不知道多少岁女鬼一只。说来也巧,一人一鬼相识于昼已眠的18岁生日。
沈念自那时就像被下了咒般无法远离昼已眠,同时也是昼已眠所见的鬼中唯一一只向她说话的。草草算来,一人一鬼也已结识三个月。
“我不管——我要去那个咖啡店歇息!”沈念拖长了音调,俯身猛地凑到昼已眠面颊前。
紫色瞳孔恍若春日余晖之下的,晕着天幕云彩的,无际的薰衣草海。摇曳,好似流动的,略带青涩的清水。
沈念目光一凝,在昼已眠的瞳孔中看到了浅绿的倒影。“给谁发消息呢?全绿都没回啊。”
“我爸。”昼已眠言简意赅。
她暗灭屏幕,任由反向的风撩起耳边鬓发,补充道:“问他是不是准备把我上学住的房子一起回收了。”
“我有点搞不懂啊,我说,你家那么有权有势的,又不差一个假期养你那点钱,把你赶出来图什么?”
沈念在跟着昼已眠的三个月里早已摸清昼家到底多有钱了。大抵是就算后代碌碌无为啃老一辈子都能大富大贵个五六代的。
昼已眠双手按上扶把,清脆宛若鸟啼的风铃声随之而响。
她没有回答沈念,而是择了个位置坐下。
沈念飘飘然落在她对面,“什么都不点就占座是不是不好啊,更何况还是早高峰。”
“嗯,早高峰。”昼已眠口中平静无波地复述,面上却是抬眸对上沈念的眼。
沈念被她的视线凉的一颤,“我说的又没错嘛,这个点就是……”她转头似是要寻找店内热闹场面作为佐证。
可惜未能如愿。
清冷。沈念先前一路都围着昼已眠绕圈,这时才注意到店内清冷地不像话。
黄金地段,又是早高峰,这家店却除了她们一人一鬼外别无顾客。匪夷所思的很。
沈念收回目光,劫后余生般感慨道“幸好你什么都没点。这店运营成这样肯定是因为饮品难喝得要死。”
昼已眠蜷蜷手指,轻敲桌面,没有应答。
她视线飘忽,落在窗面倒映的,少女身上。
长发蹁跹,鬓发微垂,擦在脸角处引得一阵似有似无的瘙痒感。神色淡然,眉眼低垂,好似万事万物都不得入心。
“老是这副表情会让我很挫败的。有我这么喜剧的鬼在你身边你怎么还跟死人一样?”
沈念似是嗔怪,语调微软却又漫然,像是毫无落点的音符。
昼已眠神思出游,耳边却骤然响起刺耳的女声。像是在电话中争吵。
“这个店我开不下去了!谁爱开谁开!”
“你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哪天真出了事你又要来鬼口边念佛了!”
女人的吵嚷声越来越大,随后响起的就是如同重物移动摩擦般的开门声。
随后女人从后门冲出,匆匆挂断电话。
霎时间视线流转,撞上一双氤氲又疏离的眼。
她在那片无际的紫间迷了路。像是站在昼与夜间的黄昏,时间无尽地拉长这暧昧的光影,意识荡然其间。
“我把咖啡店送给你!我们现在就去走程序!”
女人如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