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

    聊着聊着，顾阳就走到了主系统的办公室。

    顾阳抬头看着“A”字门牌，神情里带了一丝迷茫，过了一会儿，他喃喃道：“我就要回家了啊……”

    “行了行了别bb了赶紧的去主系统那把你的信息销了就赶紧滚回去找你的季林去。”系统没好气地开口。

    十年的时间也足够一个刚被编写出来的懵懂无知的系统成为一个脏话十级的老油条了。

    老油条表示它现在非常想放个鞭炮普天同庆。

    TMD，终于把这个东西送走了。

    虽是这么想，但系统的内心也是很开心顾阳能重新回去的。

    系统开口，对顾阳说：“记住，你一旦返回了原世界，那么主系统和你签订的契约就会立马失效。我们将不能知道你那边发生的一切，同理，无论你怎样呼唤我们，我们也无法接受到。主系统将会为你重新塑造一个和你原来一模一样的身体，也会为你制造一个新的身份以便你在社会生存……”

    系统再次重复着在签订契约之前就已经告知过顾阳的条约。

    它不怕重复，它只怕顾阳忘了怎么使用新的身份。

    “哇哦！我赚了我赚了。”顾阳眯着眼笑了。

    这是他自从接受任务以来露出的最发自内心的笑容。

    因为重回季林身边再也不是一个冰冷的进度，而是真实的，触手可及的事实。顾阳心里满是对重回原世界的渴望与期待。

    我就要见到季林了，顾阳想。他抬手捂住了疯狂跳动的心，低低笑了几声。

    ……

    在被送往原世界的途中，顾阳想了很多。

    他想一回去就立马跑到季林身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他想向季林诉说这十年来他是有多么多么想他，想得他都快发疯了。他想季林大概会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也可能会问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没关系，他会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季林，只要他想知道。当然，他不会告诉季林他在任务世界里受的伤，他不想让季林伤心，更不想让季林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心疼。

    他们会重新住回他们的家，将那个可能已经很久没被主人细细打理的家重新打扫一遍。他会在沙发前铺上一张地毯，这样季林就不会总叫着冷了。他们一起在阳台上摆好新买的盆栽，他们会一起再吃一顿热腾腾的饭，看一场两人都爱的电影，最后再相拥而眠。

    系统空间的床真的很冷，顾阳想。

    不知过了多久，顾阳耳边传来“滴”的一声。

    “原世界已送达，顾阳，再见。”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系统第一次这么认真叫他的名字。

    顾阳愣了一瞬，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统统？”

    没人回答。

    顾阳低落了一会儿，但很快就被即将见到季林的喜悦给冲淡了。

    他兴奋地环顾着四周，发现他正处于市佳广场中心，此刻正是夜晚，是人最多的时候。

    瞬间，顾阳心里有些奇怪，因为他知道季林一般不会选择晚上出来，除非是顾阳强烈要求想要出去逛逛，否则他一般会待在家里。

    比起出去，他更喜欢的是两人一起坐在沙发前看场电影或是窝在床上聊聊天，安逸得简直不像年轻人 。

    但顾阳没想那么多，他奇怪了一会儿也就放下了。他左右张望着，希望下一秒就能见到季林。在传送前，他专门请求系统把他放在一个离季林近的地方，就是为了能第一时间见到他。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吸引了顾阳的注意。

    顾阳转头望去，发现离他不远处围着一群人，仿佛在看什么热闹似的。按理说找人就应该去最热闹的地方，因为人最多。但顾阳只是看了一眼便扭头准备走，因为他知道季林压根不会去看热闹，他不是特别爱喧闹的场所，也总是担心看热闹会误伤到他们，所以每次一有热闹，季林总是会拽住顾阳强行把他拉走。有时顾阳烦了，说季林你简直没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活力。季林这时总是笑笑，抱住顾阳轻声说，你有活力就够了，我负责在后面接住你。

    每当这时，顾阳心里就算有天大的火气也瞬间灭了，只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到，你这都是从哪儿来的情话啊，一套一套的。季林眼里盛着笑意，说

    遇到了你，无师自通。

    激灵一下，顾阳瞬间回了神，他几乎是迫切地抬步走，想要快点找到季林，但就在他快要走远的时候，一种莫名的直觉促使他回了头。

    鬼使神差的，他转头朝那围着的一圈人走了过去。

    刚走近，还没来得及看清被困在里面的人的模样，顾阳就听见了一个他藏在心里珍爱着的声音。

    他听见季林含着笑意说：“龚青，你愿意成为我的先生吗？”

    什……么……？

    顾阳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他踉跄了几步，耳里一片嗡鸣。

    明明这几个字拆开看他都认识，怎么合在一起了，他却听不懂了呢？

    下一秒，视线陡然清晰，而顾阳的世界也在一瞬间崩塌。

    他看见季林正单膝下跪，给一个男生戴上对戒。漂亮的眼睛里仍然是他熟悉的温柔。

    只是被这温柔注视着的，再也不是他顾阳了。

    被围住的两人笑得幸福，看热闹的也十分兴奋。

    “亲一个！”

    不知是谁起头喊了一句，慢慢的，喊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

    “亲一个！亲一个！”

    季林看着站在他面前笑得腼腆的龚青，心里一片柔和。

    他站起身，伸手搂住龚青，低头吻上他的唇。

    是龚青在他最低沉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不论他多么冷淡怎么发脾气都始终伴他左右；是龚青在他病发一度情绪崩溃想自杀的时候一遍遍地安慰他告诉他：你还有我；是龚青把他从绝望的淤泥中拉了出来。

    他支离破碎地世界因龚青而重构，现在，龚青就是他的全部。

    顾阳在季林低头吻住龚青的那一刻，便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转头拼命推开围观的人群，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诶，这人是怎么回事啊？”被推的人不满地嘟囔了几句。

    “应该是里面的某个人的前男友吧。”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人淡淡开口。

    刚刚在顾阳跑出去的时候，他清晰地看见了他的眼泪流了满面，而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片可怕的空洞和茫然。

    浓郁的夜色下藏着无数无家可归的人。

    顾阳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