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FPL乱成了一锅粥的时候，越知许是舀碗粥趁热喝的那个。

    他照常开着直播，和一千多名观众说着晚上好。

    【主播晚上好~】

    “晚上好晚上好。”

    【主播今晚还是一区排位吗】

    “对，复健一下。”

    【主播找到工作了吗】

    “找到了。”

    【主播不是退役只是没人要——不对】

    【？】

    【主播有人要了？！！！！】

    【去哪！！！！】

    越知许扫了一眼瞬间爆炸的弹幕，先不紧不慢进了排位把符文点上，再换上新出的皮肤准备试试手感，最后才慢悠悠道：“等官宣吧，但别抱太大期待，我签的时候阵容都没齐。”

    【有工作就好！马上准备买票！】

    【恭喜主播重回赛场！】

    【能再次看到打比赛的云宝真是太好了，泪目】

    ……

    一局游戏顺利结束，越知许自觉发挥还不错，起身去冰箱找了盒酸奶，准备一边喝一边谢礼物。等咬上吸管却发现弹幕氛围不太对，直播间里多了一些串子，而带着高等级粉丝牌的ID也隐隐有分为两派吵起来的趋势。

    他了然地低头打开手机，果然运营五分钟前就在群里@了他，让他转发一下官宣博。

    越知许登上微博，#水云回归老东家D.ONE#的词条已经挂在热搜上。他把微博名改成D.ONE水云，然后转发了那条博，配字是“我回来了”。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后，他抬头看向刷屏飞快的弹幕，心态平和地开始回应：“对，我回D.ONE了，我知道D.ONE今年成绩不太好——不是哥们，什么0-14传奇战队名宿三亚王水云，我也能算D.ONE名宿吗——好吧关注点跑偏了，但是今年成绩已经这样了，明年再差也不会比今年更差了……”

    “会输到失心疯吗？不至于吧，我输的还少吗，很多想赢的局都没赢下来。”

    “一把不赢滚出季后赛……好吧，所以常规赛一胜难求和决赛失利哪个更痛苦，从粉丝的角度来说？噢，没有人一开始爱的就是赢不了的菜逼，okok。”

    “以前要尝亚军的苦，现在没资格尝亚军的苦，嗯……也没说错，等我真输麻了我会给大家做个测评说说哪个更痛苦的。”

    越知许像个无情的机器人一样，语调平平地念着一条条弹幕，有串子，也有熟悉的粉丝ID。

    “谢谢吃一碗云吞的SC。‘希望你复出是希望看到你赢而不是输，如果阵容不好为什么要复出，晚节不保’。”

    他叹了口气：“为什么大家默认已经输了，如果打之前就知道输赢了还打什么，直接判负就行了。”

    “去年D.ONE有两个二队一个青训，有些队员可能不太适应联赛强度，但我觉得今年留下来的奶和ap位去年表现都是有联赛中游水平的，盾位虽然是主播出身，那也是全服前五的守卫者。如果你认为我还算有点实力，就应该相信这个阵容有强度，如果你认为我是个菜逼，那我能有工作就不错了，没有挑阵容的权力。”

    吸完最后一口酸奶，越知许收起散漫神色，沉声道：“电子竞技没有谁‘应该输’和‘应该赢’。”

    他不想去思考有些话可能会成为回旋镖，可能会被切片放到网上嘲笑他嘴硬，在这一刻他选择说出内心：“我会尽我所有去证明这一点。”

    弹幕瞬间有串子狂欢：“水云说会证明电竞没有应该，所有人都爆炸了，水云是谁？”但很快也有粉丝刷起了“狂小云”和“相信主播”，把串子发言顶了下去。

    越知许经验丰富，发表完奋斗宣言心知少不了舆论风波，但说到底自己早就算不上什么流量选手，就也没去看一时混乱的弹幕，闭嘴继续投入游戏里。

    直播间也如他所料不过几分钟就恢复了平静，毕竟外面的世界还在上演Fin去哪里。无人在意的角落里D.ONE陆续宣了阵容，弹幕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聊天讨论。

    【所以D.ONE明年还是龙骑核吗，上个二队的龙骑转到WS了，今年打算直接提青训？】

    【报告组织，刚去翻青训名单了，唯一一个龙骑明年5月才到上场年龄】

    【D.ONE还有龙骑吗】

    【D.ONE.looking正在链接】

    【爷青回，这是真名宿】

    【水灵灵的小登被古人包围了】

    【没有龙骑？老师我们家大碗还会打龙骑之外的ad阵容吗】

    【不会要改打ap了吧，我看小召唤师没什么c的画面啊】

    【青训里有个刺客好像实力还行，但是刺客加召唤师这很难评】

    【刺客召唤师再加个吟游诗人那就是活着输出四个字，刺客是活着，召唤师是输出，吟游诗人是四个字】

    【我们大碗好像真的要完蛋了】

    ……

    【怎么还没宣ad，不能真放弃龙骑体系吧】

    【这就是大碗，一口气宣四个然后堂堂便秘】

    【现在还没定，是打算去boss直聘上找ad吗】

    【D.ONE招龙骑，会开游戏的来】

    ……

    又一局打完，越知许已经跟不上弹幕的节奏。看着越来越跑火车的内容，他理解了几秒，突然清澈发问：“D.ONE原来还没宣ad位吗？”

    【主播上班原来不关心同事是谁吗】

    【我上班就这样】

    “哎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当时签合同的时候经理和我说龙骑是谁还不确定，我也没想到他们现在还没找到。之前的龙骑吗？去WS了啊，现在是开天窗了？”越知许毫无自家队伍明年似乎要开不了游戏的危机感，非常有既来之则安之的觉悟，“青训没人也敢放人走？他们应该是接触了TRY那个龙骑echo的，结果没想到ECG突然要打龙骑体系高价把人签走了。”

    【怎么不能梦个大的，D.ONE.Fin】

    【现在是，幻想时刻！】

    【星越批冒头】

    【这个我真想看，我愿意出五毛】

    【随一块】

    【呃能别吗，嫌主播被无缘无故骂得少了？】

    【感觉不如主播重操龙骑旧业】

    “D.ONE.Fin……D.ONE.Fin说实话应该不可能，和管理层的初衷有悖。”Fin的ID好像什么关键词，本来平静的直播间一瞬间暗潮涌动，但越知许面上没什么反应，好像贺应星不是他曾经的队友，而是只存在于言语间的三冠王Fin、可望不可即的神。

    “初衷是什么？嗯怎么说呢……我只能说D.ONE本可以全提青训摆烂的，但是联盟有最低工资线的规定，五个青训凑不够。”

    他直白开口，稍微和弹幕聊了几句，放松了一下手准备继续排位。十几秒后匹配成功的音效响起，加载进预选界面看清队友那一刻，整个直播间瞬间鸦雀无声。

    吟游诗人水云、护佑牧师微光、召唤师Bubble、守卫者island——D.ONE下赛季的首发阵容，外加一个今天世界聚焦的ID。

    【队伍】Fin：hello。

    越知许当了一年主播，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节目效果的时刻。某种嗅觉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些东西，飞快地切屏出去把直播间标题改成了“晚上好，单人排位”。

    【职业选手的手速】

    【Fin试训D.ONE影像流出】

    【晚上好，D.ONE训练赛】

    【云宝：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单双排位吗这不灵活排位吗】

    【主播也是好起来了，都能匹到Fin了】

    【泼天的富贵来了，一局五个人只有主播开播了】

    【新来的关注主包水云谢谢喵】

    看着直播间飞速上涨的人气，越知许头皮隐隐发麻，忽然有点后悔当初嫌麻烦没有设房管。

    【三冠×三亚，真是般般又配配啊】

    【主播不说话装高手？还是看到前队友过得好自惭形秽了？】

    【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是吧】

    【少年天才双子星？对照组！】

    【D.ONE必须考虑这是不是此生仅有的机会了，这把绝对是明年D.ONE能组的顶配阵容吧】

    弹幕里已经多了不少带节奏的，但越知许没有心思封人，用最快的手速敲下一句“我在直播”发到队伍频道。

    【队伍】Fin（龙骑士）：1

    【队伍】Bubble（召唤师）：1

    【队伍】island（守卫者）：1

    【队伍】微光（护佑牧师）：1

    【队伍】Fin（龙骑士）：风啸石林？

    越知许下一句“什么图”还没发出去，就看到贺应星直接发问。

    他刷到过粉丝发的rank记录截图，知道贺应星最近正疯狂地练这张图，几乎是非ban必选。然而眼下正是直播，贺应星准备这么当众练然后毫无疑问地被逐帧审判，看起来EVE的公关课还是六年白上。

    【星÷回祖地认爹了，等下记得多磕两个头】

    【没工作失眠了，准备来石林倒头就睡是吧】

    【怎么能让哥哥练石林啊，玩不了还不会ban吗，星杂们快冲了教练！】

    越知许冷眼看着弹幕的狂欢，抿着嘴沉默不语。几年舆论缠身的经验让他知道多余的反应只会增加观众的谈资，理智也告诉他贺应星其实看不到这些文字，他大可以当作一无所知，好像这只是一局最普通的排位。

    但他似乎还保留着六年前的习惯。保护贺应星仿佛一种肌肉记忆，无论场上还是场下，贺应星永远是那个新出道的需要关照的小孩。

    【队伍】水云（吟游诗人）：ok，等一下

    他把骂得最脏的几个ID封掉，又设了违禁词，在风向发生微妙变化的弹幕里语气平平地开口：“本直播间文明发言。”

    视线从混乱的弹幕移回游戏，D.ONE其余三人已经上票风啸石林，越知许也不作他选。对面五人不知想到什么，也纷纷选下这张图——

    全员选定，直接锁图。

    嶙峋石林在屏幕上浮现，无数双眼睛藏在黑黝黝的夜里，审视着这片第一龙骑倒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