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来,每天睁开眼,心里都是空荡荡的,带着从心口凉彻全身的悲凉,带着深彻无底绝望的空荡。那空荡缠绕、盘踞在自己的心头,像永不会消散的云团一样,就这样半年来一直盘旋在自己的心空。
每醒来就意味着要面对绝望的、无所事事的、没有希望的一天。
当带着绝望的心情从考场回来的时候,这半年来的绝望已然注定;虽然有时候,还梦想着能够有奇迹;曾反反复复算过分数,或许还有希望进入复试,可终究还是比复试线低了三分。而考试以前,自己还一直梦想着能够考个好分数,直接进入被公费录取呢,可结果呢?那么长时间的准备,一直以来的期待,想想那个第二天,那个大失水准的第二天,数学和专业课,为什么自己最有信心的两门课,自己反而发挥失常呢?从考场回来的那天晚上开始,自己没一天不是算着分数入睡的,直到在网上查到分数的为止。即便是查到分数后,自己也没一天让自己的神经从对那天的发挥失常中转移出来。
半年前的那一天,几乎影响了整整这半年。回家,来学校,无所事事的找工作,做课程设计、毕业论文,找调剂学校,去调剂学校面试,再回来投简历。自己拖着这绝望的心情,穿梭来往,却一刻没摆脱过这绝望,这止不住的绝望,除了在睡梦中。
在空落落中睡去,再在空落落中醒来。
马上就要毕业了,散伙饭也吃过了;大家马上就都要各奔天涯了;即便是一个宿舍,打了四年拖拉机,同吃同睡的六个,一起下馆子的机会也没几次了。
宿舍里一片逃亡的景象,处处狼藉,不过还是人满为患;打拖拉机的桌子,这半年基本没休息过;打牌的神神秘秘,观战的指指点点,左看右瞅;几台电脑也没时间空闲下来,星际大战,魔兽世界,杀声一片;旁边几个宿舍的人基本都集中到这儿了。
从早上起床,一直到熄灯,基本都是这个样子;牌桌上从来不缺替补,牌桌上人的午饭是不缺人帮着带回来的,晚饭也一样;星际大战偶有停战,但一停战,嘈杂声变成了绕在耳边的那几首歌,来来回回几个室友喜欢听的就那么几首歌。
只有挤在这嘈杂的笑声、喊声中,自己空荡荡的心,才会稍感舒适;可这样的嘈杂声的主人们,也马上要与这里告别了;还有几天的时间让自己继续苟且这少许的舒适呢?
偶尔也会站在阳台上,看看大海;宿舍楼紧挨着学校的围墙,围墙那一边是滨海路,滨海路的那一边就是滨海浴场,一望无际的大海那边隐约有个小岛;天又开始热了,海边的人也多了起来;中午的时候,下海游泳的人也不少。
四年了,离大海咫尺之遥,晚上熄灯以后,躺在床上都能听到潮起潮落的声音;可除了站在阳台上看晴天时的海阔天空,狂风时的波涛汹涌以外,真正到海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宿舍楼设计的非常有特色,每栋楼都有三个分枝,每个分枝都成一百二十度角;据说设计者是为了平均分配阳光,让住在楼上的我们,无论住在那个宿舍,都有时间看到太阳;相邻的两栋宿舍楼有一支相连,相连中间是安全梯;我们宿舍在甩出来的一枝上,韦媛便住在与我们这枝遥遥相对的另一栋楼甩出的哪一枝上。
站在阳台上,更多的时候,是希望碰巧看到她的身影;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几率几乎等于零,可还是控制不住,一天几次,从宿舍的嘈杂声中挤出来,趴在阳台上对这她们宿舍凝神好一会;她们宿舍的窗帘好长时间没拉开了;最后一次看到她也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她那去了?她该复试过了吧?她应该被录取了吧?但愿她能一切顺利。
也许该与她说再见了。不过,也只能在心理默默的说一声了吧。和她,也许真如自己,满脸通红塞给给她的那份情书里写的那样,“我们俩现在的关系就像湖中的浮萍,偶尔相遇,终要分开;我的心一直忐忑着,我真的害怕某一天忽然见不到你;我希望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能成为你的血液,流淌在你的生命中;即使做不成血液,就是成为那那本每天拿在手边的厚厚的词典都可以,伴你左右,不离不弃;我真的害怕,现在,或某个时刻,吹来一阵风,让我们刚刚触在一起的边角,马上就分开,然后再无缘相见”。也许我要面对的,真的是我所怕的结果,无缘再见。再见?要是此时此刻,再见到她,自己真有勇气去面对她吗?
也许,此时此刻,有理想大学通知书在手,自己可能会再次满脸通红,紧张的站在她们宿舍楼,可现在呢?黑暗的,深不见底的未来,一个农村来的,一个连工作都没有的三流大学的毕业生,有啥资格对一个曾拒绝过自己的女生索求爱情呢?要是有机会遇到她,自己也许也只会低着头悄悄的绕开。再见吧,韦媛;纠缠在我大脑里,一年多的身影;再见吧,韦媛;明天做梦我也许还会梦到你,可也只可能是梦了。
偶尔也会出去转转,多数时候是去食堂,每次出去都会去叫上魏天。魏天,大学四年里最铁的哥们,住在我隔壁的隔壁;不过再过几天他也要走了,回家。
回家,百十来人的同学里近一半人的选择;剩下有二十个左右考上了研究生,有十来个选择去大城市打拼,有十来个留在了这个城市里。当然回家,是要有回得去的家才行。比如,魏天,他有一个老爸,在一个百强县城里的某个局里,有那么一些人脉,可帮他找一个可作为开始的职位。他一直都没做别的打算,甚至考研,工作自然也没找,他早早的就打算,回去,回到他出发的那个小县城里去。
他全名叫魏倚天的,但大家都会把那个“倚”字省掉,不过魏天也确实比魏倚天叫着顺口。过两天他老爸开车过来接他回去,和四年前送他时一样。
心情不好,去那都兴致都不会高的,最适合我呆的地方,其实还真是宿舍,在嘈杂与吵闹中空荡荡的感觉才会悄悄的躲藏起来。
校园里也一片离别的伤感气愤,每年的六月,校园都一样的氛围,不同的是今年送别的是我们自己罢了;也与往年一样,第六食堂门口前的那条路上,挤满了摆摊买旧物和自己一样毕业的毕业生们和穿梭于其中的来往于食堂的同学,宛如热闹的集市;
从路的这头走到路的那头,每一个摊位,每一个摊主,自己都仔仔细细看过,直到魏天都开始嚷着回去,才算完;不是为了买便宜的旧物,是希望能够看到她,只看到曾和她在一起的一个同学也在摆摊,就是没看到她的身影,真的是再见不到她了。
回来,在魏天宿舍看了一部周星驰的电影,看他打了会游戏,才回到宿舍;宿舍依旧热火朝天,也许只有这热度才能,让自己悲凉的心感到些许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