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程烬,等我!”
什么?又来?
辽程烬瞪大了瞳孔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随着空洞的闭合越来越远,很远,很远,渐渐的模糊不清最后消失不见。
他极力伸出手,试图抓住那个奔向他的人,然而,最终却连那人的衣角也无法触及,仿佛他们之间隔着无形的鸿沟。
空洞渐渐将辽程烬吞噬。
当初他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会出不去,天杀的系统也不知道是外面的人弄了什么竟然完全崩塌了。
有时候,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经历过那些过往的岁月。或许,那所谓的“原来的世界”只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的一场虚幻之梦?又或者说,是某种疾病或诅咒导致他失去了对过去的记忆?
这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令他感到格格不入。然而,内心深处却有一股力量驱使着他去探寻真相,寻找回家的路……
这么多年来他等待系统空洞再次出现,他想抓住那丝渺茫的光线。
至少现在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空洞忽然关闭,辽程烬惊慌失措,整个人在天上往地下摔。
“碰”天空一声巨响,周围一带全被掀起尘土。
辽程烬一身满是土灰,咳嗽了两声,朝着空气扇了几下。
没等灰尘散尽,辽程烬似乎听到前面有人在说话,叽叽喳喳,没有规律,没有节奏但是又很渺远。顺着声音向前走,灰尘渐渐散开来,辽程烬隐隐约约看见前面似乎有人在向他招手。
那人喊道:“喂!你还好吗?”
辽程烬走了过去却发现喊他的人竟然是个七八岁的孩童,只不过这个头着实是要比他在其他地方见到孩童要大上不少,不过看穿着,情志辽程烬也猜得出来。
孩童向辽程烬边挥手边跑来,辽程烬喊道:“我没事!”
等孩童跑到辽程烬身边,孩童挠挠头道:“狐理道长,你怎么掉这儿来了,我以为你又要个几年才回来?”
辽程烬愣了愣,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身着一身道袍,腰间挂了个葫芦瓶,手上还拿着一把拂尘,他被手中这东西吓一机灵,差点将它扔飞在地上,心想:“这次又是个什么东西?”
孩童道:“狐狸道长,狐狸道长”
辽程烬这才反应过来,笑盈盈道:“哦,哦……我,我……”
“狐狸道长,你怎么了?”
辽程烬连忙道:“无事,无事,无事。”
孩童觉得不对,围着辽程烬绕了几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道:“不对啊”
辽程烬将拂尘甩了甩别在背上“什么不对?”
孩童连忙将头捂住,做出避让的姿态,双眼紧闭着半蹲:“停,停……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总是喜欢打人家头”然而当这句话已经说完了他也还没有感觉到痛,孩童慢慢把眼睛睁开,一脸不可置信。
辽程烬见到他这副样子,大摡也知道了为什么“不对”。
辽程烬将孩意的手拿了下来,孩童慢慢又挺直了腰板,先前辽程烬还不曾注意,这孩童也一身道服,辽程烬道:“这儿是哪儿?”
“这儿是钟鼎山啊,老狐狸,你忘了?”
辽程烬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好,随手一摆道:“唉!我怎么会忘?”
孩童嘟嚷道:“没忘还问我,也真是的”
二人边走边说着,辽程烬对这个人的往事真是一无所知,孩童问了些很奇怪的问题,他一点也答不出来。
辽程烬道:“喂,不过我好像真忘了。要不……你给我讲讲,就比如说你叫什么名字?”
孩童感觉整个人都麻了,只差没把下巴惊掉:“什么?你真忘了?老狐狸,你可别开玩笑了”
辽程烬道:“不不不,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真的?”
辽程烬道:“千真万确”
孩童忽而间感觉整个人都写满了问。
辽程尽见他将信将疑,纯粹说:“那你不如问问我,看看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孩童笑了笑,他赌定这个问题老狐狸不会说谎,道:“你葫芦里装的什么?”
辽程烬朝胡芦望了望,下意识想伸手打开,刚要打开突然被孩童抓住了手,孩童有点生气道:“你不是说叫我问你嘛,不可以打开看,说吧,里面是什么?”
辽程烬才想起是他自己叫人家问的,但是他哪知道里面是什么,随即道:“不知道”
孩童直接二话不说坐在地上不起来了,随即哭了起来。
孩童感觉整个人都要崩了,道:“什么?老狐狸,你怎么真记不得了,你别啊!”
辽程烬见到此景脑袋一紧:“对不起,对不起,我……”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孩童哭了一会儿,干脆道:“喂,你别哭了,你现在给我讲讲,说不定我还能想起来。”
孩童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不会的,你肯定想不起来。”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
孩童停止了哭闹道:“真的吗?”
“真的,骗你做什么。”
孩童想了想,猛的站起来跳到辽程烬说:“好吧,我不叫喂,我叫拜羽”随即指着辽程烬腰上的葫芦“现在你可以打开看了”
辽程烬打开闻了闻,有种甜甜的味道,这种东西他一向不识,了解的也不多,弄半天终究是没搞明白是个什么东西。
见他连这个也闻不出来了,拜羽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破了,在他看来辽程烬失忆真的是件太荒谬的事,但事实就是事实,辽程烬确实失忆了道:“是千年醉,你自己酿的。”
辽程烬尬尬一笑“是酒啊?”难怪辽程烬闻不出来,他从来没喝过酒,这个东西闻不出来也算正常,只是平常的酒闻起来怎么也是辣的,辽程烬却觉得这葫芦里的酒异常的好闻,就像在一片桃花林里,清新,自在。
那一瞬间他似乎有种想喝的冲动,没有任何东西令他想去,仅仅因为那股沁人心脾的味道。
辽程烬停下丁手中的动作,他没有喝,又把它挂在了腰间。
辽程烬又道:“那这具身……我的名字叫什么?”
“辽程烬,你叫辽程烬”
辽程烬惊了,以往不管是穿到哪个系统空洞里他都不曾用过自己的真名,用的都是原身的名字,而这次这个人竟然和他的名字一模一样。
两人边聊边朝着山下走去,拜羽将自己的过往一一说给辽程烬听。
拜羽是原身捡来的,那一年,太离国发生暴乱,国君自己都自身难保,哪还有空去管百姓,什么妖道魔道都可以为虎作伥,偏偏那太离国国君又信了什么道法国运,请了很多道士作法。
恐怕当时他自己也不知道请了一堆妖魔邪祟扮的假道士,把自己国家的国库搬了个精光。
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什么地方都可以听到怨气和哀气,死的死,残的残,卖儿卖女的人多得数不清。
拜羽也是太离国人,自然他肯定也逃不过,那场暴乱让一个五六岁的童稚小儿被十几个人转卖。
泥泞、鞭打、踩踏、羞辱、背叛,拜羽整个人早已麻木,他好像感受不到痛,就算有人拿着鞭子抽他,他也不反抗,吃着连狗也不吃的东西也无所谓,就像是当一个人什么也没有了也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反正活着也只是个奴隶,况且世人轻贱的日子也不好过,逆不了命注定他的一生都应该卑贱,任所有人把他踩在脚下。
一走百了,谁也不欠他,他也不欠谁。
那一天,阴雨绵绵,他很冷,冷得发颤,整个人蜷缩在泥地里,屠夫像提畜牲一样猛地把他提了起来,刚好那一下将背上原本即将愈合的伤口撕裂了。
他闷哼一声,却无力反抗。
屠夫将他展示给对面撑着伞的少爷看,少爷嘴脸冷咧,看见拜羽一身泥水,衣服破烂更是往后退了几步。
少爷嫌弃道:“拿远点!拿远点!别让这个小畜牲弄脏了本少爷的衣服!”
“是是是,他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把泥水溅到您身上。”屠夫回道。
这个世道只有像他一样的人才是人吗?拜羽实在是愤怒,然而这次也算好的,前几次的骂得更难听。
少爷扔了几两钱给屠夫,道:“你把他扛到河边去,千万别让他跑了,跑了的话就拿你去祭河。”
屠夫应了少爷的话将拜羽扛到湍离河边。
拜羽惊恐的看着河,他想过死但没想到是这个死法——“这是,要用我祭河!”
整条河湍急如龙,深不见底,仿佛是一道无底的深渊,只要人一下去,就会被河中的漫天黄沙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怕的,拜羽见过近几年一些人的祭河仪式,祭河的司祭会先将被祭河的人的眼睛挖掉,同时割腕放血,直到血满了一盆,分给人喝掉。
想喝的人不计其数,争先恐后的从人的身上踩过。
最后将双眼与身体分开丢进河里,太离国自古有个习俗,人人都信河神。
河神保命,河神护国运。
如今太离国遭此大难,国君请的道士说是因为河神失了灵目,再也看不得天机,护不了太离国。
他们把人眼挖了无非就是为了给河神一双眼睛,可是他们忘了,凡人的眼睛怎么可能有用,况且这河神是否真的存在到现在还是一团迷雾。
生刨眼睛的苦不好受,之前被祭的人被刨了眼睛后大多都是因为痛死。
拜羽想跑,拼了命的跑,跑着跑着,他好像把那群人都甩在了身后。
可一回神,祭河仪式就要开始了,周围挤满了如饥似渴等着血喝的人。
乌云黑压压一片,他清晰看见太离国的国旗挂的很高,随着风翻动着。
他不怕死,但他是人,他也怕痛。
祭司走上前,只差分亳拜羽的眼睛就要被挖了。
突然之间,狂风大作,呼啸着席卷而来。原本平静的湍离河瞬间变得汹涌澎湃,水花四溅,形成一片迷蒙的水雾。一群人毫无防备地被这阵强风吹下了祭台,身体失去平衡,纷纷跌落。
在这混乱之中,拜羽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绳索似乎被什么人解开了。他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到一股力量将他托起,缓缓升向空中。当他终于稳住身形,定睛一看时,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身影正站在他身旁,手中握着他刚刚解绑的绳索。
随着距离拉近,那个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拜羽这才看清了他——那人身着道袍,自豪的很。
那人将拜羽带了回去,养了几年。
拜羽道:“说来我还算幸运的”
辽程烬至此方知竟是如此。
随即拜羽道:“那今日我们回渠祟看看吗?”
“渠祟?”
拜羽:“你每次回来都会去渠崇看任虚师公,但每次他总是把你拒之门外,哎!反正任虚师公……”
辽程烬虽然也不太听懂,但他大概是明白了,那个任虚师公不待见他,但是原身每次都去,辽程烬若是不去,心里总是难免有愧疚。
沉默许久忽而道:“去,带路吧!”
“真的吗?上次任虚师公可是把你踹出来的,你还要去?”
辽程烬沉默不语,他的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拜羽的灵魂,然后话锋一转,抛出一个问题:“那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拜羽的头缓缓垂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重压击倒,他思索片刻,轻声回应道:“那里……是你曾经的家。”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惋惜。
管他什么曾经不曾经,现在就是现在,既然原身想回去,那自己就帮他一把,也好帮自己找个落脚的地。
辽程烬道:“既然是家,岂有不回的道理!”
拜羽觉得似乎也有点儿道理,但只怕辽程烬到时候没什么好果子吃。
毕竟,任虚师公他绝非善茬,又怎会轻易饶恕一个曾背信弃义、背离师门之人呢?想当年,这家伙犯下如此大错,令整个门派蒙羞受辱。如今却还妄想能够重返师门,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但事已至此,拜羽只好道:“那好吧,我们一直从这儿走到山下,到镇边就是渠祟了,但你可千万要小心了!”
辽程烬拍拍胸,装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这么大人了,还需要你这小屁孩说吗?”
拜羽:“你说谁是小屁孩!”
辽程烬还不意为义道:“你呀!不然还能有谁?”
拜羽被气得脸都涨红了,恨不得下一秒就上去给辽程烬两拳。
辽程烬见状,拍拍拜羽:“哎!行了,先快给我讲讲我以前的事吧,不然一会儿怕是该又被踹出来了”
拜羽也没再计较,说起原身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