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节运动会如期而至。
政教处作为全权负责这次体育节的“社畜部门”，其中的一把手庄舟毫无疑问又成了“大冤种”。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又要核对流程又要准备开幕式的发言稿发言，台前幕后二者兼顾。
忙里偷闲时分，他从七到九年级里面抽取了四位主持人，两男两女。
其中就有林虑班上的莫奕风。
而剩余的三名同学，一位是温禧班上的韩暮知，另两位则都是八年级的学长学姐。
林虑还惊诧了一下，问怎么没有九年级的，得到任初孟改作业时的一句略带嫌弃的回答，“九年级要忙中考啊，哪有时间主持这玩意儿。”
噢，原来通知里的七到九年级只是走个形式。
不过，有点遗憾。林虑想到三年后的十四班，那时应该已经是九（14）班了吧。
毕业前的最后一次体育节……反而不能主持，想想都带着些悲伤。
不过现在想好像确实是有点早，林虑弯一弯唇，自从当了班主任，自己倒是越发多愁善感了。
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林虑点开，竟是一位意料之外的人。
【谢瑜冉：下午放学老地方见】
【谢瑜冉：可以吗？】
谢瑜冉啊，林虑侧头想了想，好像自从刚开学那一次见面后还真没再打过交道。
唯一能扯上点关系的还是季常殷租房，租的是谢叔叔谢阿姨的原本打算买给他的房子。
她敛眸，心中有了考量。
【慕忻：嗯】
【慕忻：但是今天下午不太行】
毕竟下午自己还要送季常殷。
【慕忻：过两天，哪天中午闲下来了，我再找你吧】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回，许是在上课。现在的形势是这样的，哪怕小学部的副科老师也并不轻松。
【谢瑜冉：行】
【谢瑜冉：那听你决定】
邵旻早早地将两个班的节目顺好，这几天都在抠细节。林虑盯着看了几次，只能说不愧是专业的。
后排纸笔间摩擦的声音戛然而止，是任初孟将班上的作业改完了。
对方起身，略微整了整衣服，拿起手机就欲往外走去。
林虑笑，调侃她一句，“任老师这是急着要去见谁呀？”
任初孟脚步微顿，“去看看我们班排练的节目。”
噢，去看邵旻。
＊
“你好，韩同学，”作为开幕式前的第一次彩排，莫弈风和韩暮知两人此前还并未见过，“我叫莫弈风，七（14）班。”
礼貌地伸出了手。
韩暮知回握，“韩暮知，暮霭的暮，知识的知。”她略顿了顿，“你也可以叫我韩之之，是我的小名。”
没有刻意的强调，几乎每个人都会认为她的小名就是“知知”，她也懒得解释，乐得清闲。
至于她为什么用的是“几乎”，因为世界上总有一些例外。但莫弈风绝不是那个例外。
果然如她所料——
“韩知知……”莫弈风轻声念了一遍，随即笑，“挺好听的。”
“谢谢，”她回道，“你的名字也很好听。
“弹琴奕棋，把酒临风。”弯唇，“当然，是我编的。”
“wow～”莫弈风挑眉，脸上溢出惊喜，“你语文好好。”
语文好么？她蓦地想起温禧。
“温老师教得好。”
＊
一直到运动会开幕式开始，林虑还是没敢问季常殷十五班排的节目。
不过，感谢苏呓（和她老婆），林虑用一杯奶茶就换取了想要的情报。
她们办公室里面，抛却苏呓和喻丹的关系，相处的最和谐的就是季常殷和喻丹，或许是因为两人风格比较像。
苏呓让喻丹偷偷地旁敲侧击问一下，一下就问出来了。
林虑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该嫉妒。
——理应高兴的吧？可为什么心头还是会泛上淡淡的酸涩呢？
她晃晃脑袋，编辑信息发给苏呓。
【慕忻：多谢】
【慕忻：[拱手.jpg]】
苏呓很快回了消息。
【苏呓：没事】
【苏呓：都是朋友嘛】
【苏呓：[嘻嘻.jpg]】
林虑笑，发了个可爱的小表情过去结束这次聊天，随即收起手机往教室走去。
这节是十五班的语文课。
课程进度已然过半，体育节之后不久便是期中考试。
“上课。”
“起立！”
“同学们好。”
“老——师——好——”
“请坐。”
不知何时，“林大小姐”已经完全适应了“林老师”这个身份。
抛却功利心。
她依然衷心地期望，也是祝愿。
两个班，都能考出好成绩。
＊
秋意渐起，天气转凉。
阳光明媚的午后带着难得的温暖。
她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倾身走入。
“两杯拿铁，谢谢。”林虑说完便往里走去，“我等——”人。
“hi～”谢瑜冉穿着白T加牛仔裤，坐在长桌的高脚凳上，含笑朝她挥了挥手。
“坐这儿吧。你要的拿铁我点好了。”
谢瑜冉抬眼，“so你点的……？”
“算了吧。”林虑偏头，略带歉意看向服务员。
服务员点点头，转身交代了两句。
“怎么来这么早啊？”林虑施施然走过去，也坐到高脚凳上，一只脚踩上横梁，另一只自然下垂，堪堪碰到地面，“小学部离这儿不是挺远？”
“其实也没多远，”谢瑜冉微晃了晃手腕，“几分钟就到了。”
他是跑过来的。
林虑拿起桌上的拿铁，微抿。
“不错啊，”她眼睛亮了亮，“你竟然还记得我的口味？”
自己都记不太清了。
林虑略心虚，自从自己当了老师再度见到季常殷与其一起上下班之后，娱乐生活都少了许多，也“健康”了许多，咖啡都不怎么喝了。
谢瑜冉弯了弯唇，“顺便就记着了。”
似乎又觉得这话有些许不妥，便补了一句，“这样以后要是有事相求，找你林大小姐的话，也能稍微‘贿赂’一下。”
林虑于是笑，“你谢二少还会有求我的一天？”
她稍稍调整坐姿，将腿往上略收了收，也踩在横梁上，“对了，你们小学部是不是也要搞运动会了？我们今天在彩排，说是明天就是开幕式。”
谢瑜冉先是一愣，随即哑然，“真没想到啊……林虑，你的消息就这么不灵通？”
“噢？”她抬眸，“什么意思？”
“前两天就下了通知，校方这次打算把小学部和初中部的运动会一起搞了，”谢瑜冉笑叹，“就因为这事儿，我这两天都忙成陀螺了。哪个班都要我去帮忙排练，也不知道我一个美术老师，到底能帮上什么忙。”
“这么惨啊？”林虑语气中夹杂着幸灾乐祸，“怪不得啊，给你发消息都不回。”
“啊，”谢瑜冉惊，“什么时候？”
林虑努努嘴，“就前两天咯……”
“美式，一杯，谢谢。”
说话间，店门口又走入两个人。
熟悉的嗓音响起，林虑忍不住回头，果然看到了心中所思之人。
是季常殷啊。
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仅一抹侧影，就能认出来是她。
“那是季常殷，季老师？”谢瑜冉忽然开口。
林虑下意识“嗯”了一声，随即转过头看向谢瑜冉，“你认识……她？”
谢瑜冉听出她语气中的疑惑，还有一些其他的不明的情绪，不过他没有在意。
他只是略微思考了几秒钟，回答林虑，“认识。季老师和我是同一年入职的。”
“几几年啊？”
“一九年吧，还是二零年？”谢瑜冉偏一偏头，“我记不太清了。”
一九年吗？那到现在岂不是已经有五年了。
……还真是大前辈啊。
“大前辈”季常殷和旁边的喻丹有话没话地聊了两句，其实视线一直都在略远处的林虑身上。
林虑回头看向她的那一瞬，她当然感受到了。
难以言喻的感觉。
如果非要形容，可能是——全身的血液猛然凝固，连心跳都漏了一拍。
可是下一秒，血液倏然解冻，心跳又若擂鼓。
“走咯，季老师。”喻丹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美式咖啡，轻拍季常殷的肩膀。
季常殷回过神，点了点头，跟着喻丹又走出去。
不过短短几分钟，那道身影从自己视线中蓦然出现，又渐渐消失，短暂得仿佛只是一场梦。
“林虑？”
谢瑜冉一声轻唤将她飞远的思绪拉回，“怎么，闹矛盾了吗？”
谢瑜冉比她们大一届，是不甚清楚自己同季常殷之间反反复复的关系的——连和她同届的沈怡然都没能看出来，更别提谢瑜冉。
谢瑜冉顶多知道高一高二时她俩是好闺蜜吧。
林虑轻抿一口拿铁，“没什么。”
她倒希望，她和季常殷之间真的只是谢瑜冉所以为的闺蜜之间的吵架闹小矛盾。
沉默许久。
“对了，这次体育节，我——”
“林老师。”
谢瑜冉的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抬起眸看去，正是和林虑“闹小矛盾”的季常殷。
去而复返。
“啊，季老师。”
林大小姐罕见地露出几丝慌乱，下意识地从凳子上站起来。
面对着对方，背对着谢瑜冉。
从他的视角看去，林虑似乎是低着头的，像个被惩罚时乖乖认错的小孩子，却又因为“叛逆”偶尔抬头偷偷看一眼惩罚自己的“老师”。
“季常殷……”
从季常殷的角度看，林虑就更像一只小狐狸了。
小狐狸一不小心犯了错，正诚心诚意地露出她最脆弱的脖颈，最温柔的面孔，向自己“低头认错”。
可狡黠的一面更加明显，小狐狸一面低着头，一面又趁着自己不注意迅速抬头，像是在观察自己的情绪。
试探着发出的这一声“季常殷”就是最好的证明。
季常殷只感觉，她像是要……
投怀送抱。
“季老师……”
又是一道声音，似乎更柔了些。
季常殷闭了闭眼：
“……先回学校里吧。”
回到办公室之后的剧情平淡无波。毕竟任初孟和温禧两人，一个去看班上“排练”，一个去找自家“小课代表”帮忙改默写，都忙得不亦乐乎。
至于林虑和季常殷，内心便是再汹涌，总归还都无法宣之于口，因而只是克制着，淡淡的寒暄了两句。
反倒没有在咖啡馆内的针锋相对的暧昧了。
林虑轻叹，有些后悔自己当时都没有磨蹭一小会儿就直接跟着季常殷回来的行为。
不过，回都回来了。
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