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

    林虑好像看到了枯木逢春、腐草为萤的具象化。

    心中干枯的腐木在抽枝发芽,荒草萎靡消散,却化为点点荧光。枯竭的水源在复苏,荒芜散去,我们见到的,我们触到的,终将是光明璀璨。

    她听见她喜欢了许多年,并且正喜欢着的人对她说:

    “我喜欢你。”

    郑重地像是在说,“嫁给我吧。”

    于是她的世界里,枯木逢春化为繁荫绿树,活水有源滋润万物,腐草为萤带来光明。

    天光大亮,阴霾散去,一切的胆怯与猜疑都化为肯定。

    在救赎她的第十二年之后,她也被她所救赎。

    她们终究成为了彼此生命中的那一道光。

    “那……你现在,还怕么?”

    季常殷偏一偏头,问她。

    她不再是猎人,也不再是猎物。她只是季常殷。

    她只是非常、非常喜欢自己的季常殷。

    而自己恰巧也非常、非常喜欢她。

    好幸运。

    林虑摇头,“不怕了。”

    大概以后都不会再怕了。

    季常殷粲然一笑,倾身站起,挪步去扫旁边的二维码,在歌单里加了一首歌。

    林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举一动都好似是天上仙子。

    这样美好的季常殷,方才被她所拥有。

    往后或许将一直被她拥有。

    好幸运。

    她忍不住再一次感慨,好幸运。

    “诶,这首是谁点的歌啊?”

    前奏响起,麦霸苏呓歪着头问后面五人。

    季常殷还未回答,林虑首先忍不住湿了眼眶。

    “我。”

    她笑着起身,从苏呓手里接过话筒,

    前奏恰好奏完。她启唇,先是轻哼,而后随着音乐的伴奏唱出声来。

    这首歌并非大多数KTV聚会会唱的歌那般激昂,或是有强烈的节奏感,而是舒缓的,温柔的。似乎将人带回到江南水乡的古镇里,乌篷船摇曳的悠扬里。

    这是南大的校歌。

    她们当年错过没能圆的那个梦。

    如今似乎以另一种形式,重新显现在她们面前。

    其实当年的邀约,并不是“一起去上南大”,而是“和你一起去上南大。”

    重点在“和你”,而不在“南大”。

    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想和你唱同一首校歌,想和你住同一个宿舍。想和你一起去吃食堂,想和你并肩在操场上晨晚跑,想和你一起上课,或者翘掉不喜欢的课。

    想和你沐浴着夕阳的余晖在沥青小道上牵着手走,想和你穿梭于晨光熹微去看盛夏的梧桐。

    不过。林虑抬眼看向季常殷。

    正站在中间的空地,拿着话筒唱着歌的那个人,好像用心灵在和她说,“我没有忘记你的邀约,我们的承诺。”

    又好像在说,“我理解你的意思。

    “即使不在南大,我们也可以做你想做的这些事。

    “我对你的喜欢远超承诺的束缚。”

    一曲终了,季常殷却没有离开。林虑似有所感,果然听到又一首歌曲响起。似乎还是一首……英文歌?

    歌曲由一段连续的弹拨引入,继而转为吟唱。晦涩平淡的英文从她口中说出唱出都仿佛被重新赋予了生命。

    很轻灵。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I close my eyes and the flashback starts,

    「I'm standing there,

    「On a balcony in summer air. 」

    「See the lights see the party the ball gowns,

    「See you make your way through the crowd,

    「And say hello,

    「Little did I know. 」⑴

    林虑的高考英语140也不是吹的,听一段口齿较为清晰的“听力材料”可谓是轻轻松松。她一边享受着季常殷的轻吟一边跟着哼唱歌曲,总感觉这歌词有些熟悉。

    直到进入副歌部分。

    「And I said,

    「Romeo take me somewhere we can be alone,

    「I'll be waiting all there's left to do is run. 」

    「You'll be the prince and I'll be the princess,

    「It's a love story,

    「Baby just say yes. 」⑵

    她倏然想起,这首歌她有一段时间曾听过很多遍,也跟着唱过很多遍。好像是高中快毕业那段时候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季常殷发现记住了。

    那个时候她刚刚意识到自己对季常殷的感情。自出生起顺风顺水,金钱、朋友、学业无一不顺遂的林大小姐遇到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坎,也许是唯一一个坎。

    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刚刚萌芽的似乎很离经叛道的感情,甚至不知道这这段感情算不算是所谓的“爱情”。毕竟在这段感情消失殆尽之前,谁也不知道它能持续多久。

    谁也不知道,它能有多刻骨。

    不过现在的一切似乎证明了当年的问题。

    不,或许在她独自一人远赴京城求学,午夜梦回之际,恍然惊醒,却发现眼角有泪水暗挂,而方才入她梦的人正是她因为懦弱而逃避的那个人时——

    她就早已经意识到了。

    她对季常殷的感情,远胜时间与空间的阻隔。

    台上人侧身笑着看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于是原本细索的空泛的词句忽然便有了针对性,面对着她,面对着林虑。

    好像这些话忽然就成了为她而说,对她而说。

    她对她说,“Romeo take me somewhere we can be alone, I'll be waiting all there's left to do is run. (罗密欧,带我去一个我们能单独相处的地方吧,我等待着这一天,只有逃离才能让我们摆脱束缚。)”

    她对她说,“So close your eyes, Escape this town for a little while. (所以请闭上你的眼睛,逃避尘世即使如此短暂的一刻。)”

    她对她说,“You were everything to me, I was begging you please don't go. (你就是我的一切,我在心中乞求你不要离开。)”

    她对她说,“You'll be the prince and I'll be the princess, It's a love story, Baby just say yes. (你会成为我的王子,而我也将会是你的公主,这是一个爱情故事,亲爱的,你只需答应我。)”

    最后的最后,当歌曲结束,演唱亦华丽落幕。

    季常殷垂下眸来,呢喃了一句,“I Love you. ”

    清晰而朦胧,像极了从前偶然会入她梦中的那道身影。

    林虑心头的欲念疯狂滋生增长,像是被野火焚烧着的秋草,茫茫无际涯。

    她仿佛感受到了人类最为原始的冲动,想要将人拉走,找一个无人地摁住,压住,亲吻她,抚摸她,对她干那些自己已经在梦里干过无数次的出格的事情。

    所有的欲望最终汇成一个字——“她”。

    想要她。

    季常殷从台上走下来,携带满身星光。

    林虑忍着想要亲吻她的冲动仰头看向她,于是星光被转移到了她的眼眸中。

    四目相对。季常殷又是勾唇一笑。

    林虑感觉自己心中见不得光的欲念被这人轻易看穿。

    她有些害羞,敛下眸不敢再看。却猝不及防跌入一个温暖的拥抱中。

    季常殷用谴倦的语气在她的耳边又说了一遍:

    “I love you. ”

    好像也在诉说对她的欲望。

    温暖的怀抱仅仅存续了一秒,温暖旋即伴着声音远去。林虑本想伸出手挽留,刚抬起又放下。

    她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心里的欲望。

    ——人还很多,她们还有很远的路。要克制。

    于是林虑克制着,在对方气息离开的一瞬间回应。

    “我也爱你。”

    她补充:

    “Always.(一直。)

    “Forever.(永远。)”

    我也爱你,如你爱我一般爱你。

    过去一直爱着你。

    并将永远爱着你。

    你就是我的过去时、现在时和将来时。

    *

    季常殷唱完之后,其实这场聚会也渐渐到了尾声。

    除了苏呓霸占一晚上麦克风成为当之无愧的“麦霸”,季常殷凭借两首歌成功“钓死”林虑之外,温禧和任初孟二人也上去各唱了几首。

    至于剩下三位,一一采访过后给出的回复分别如下。

    邵旻:“我五音不全。”

    端着话筒的温禧沉默一秒钟,好吧这个没得说。

    下一个。

    刚走到喻丹面前,话筒还没递出去呢先被苏呓打断了。

    苏呓:“其实啊……一家出一个人不就够了么。

    “而且我还唱了那么多呢,怎么算也能把她的给抵消了是吧?”

    温禧看到喻丹在后面偷笑。

    好吧这个也挺有理。不过温禧还是疑惑:“所以喻老师究竟为什么不能唱……”只会在一边偷偷给你删歌……

    苏呓“诶”地一声将温禧推开些许。为时已晚。

    喻丹看她,笑着问,“想听我唱歌吗?”

    苏呓连连摇头。

    为时未晚。

    温禧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这俩……指定有故事。不过现在不能问也问不出来。

    再下一个。

    温禧走到林虑面前,感觉她和季常殷这一小块儿氛围尤其怪。和其他地方都不咋一样的怪。

    不过她没忘了“正事儿”,于是暂且将这一点儿“怪”抛之脑后。

    温禧:“林虑姐怎么也没唱歌啊?”

    季常殷斜坐在沙发上,看似把玩手机,实则眼眸一低一抬,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过去。

    林虑:“因为有点感冒,不太好唱。”

    一本正经地瞎说。

    她才不会告诉温禧,她不唱歌是因为想等回去之后单独唱给季常殷听作为“报答”。

    温禧接连碰壁已经不欲多问,几人收拾好东西悻悻而归之后便是……

    林虑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就躺在了自家床上。

    旁边的浴室里传来水声,半透明的玻璃隐约可见里面的风景。更添朦胧之美。

    ……自己明明也没喝多少酒,怎么就醉了呢?

    她迷迷糊糊地下床,穿上拖鞋推开门走进浴室。

    朦胧在一瞬间变为清晰。倒也……别有风味。

    昏热的大脑在一瞬间降温,清醒。林虑下意识想逃。却被牵住手腕。

    “既然进来了,就一起洗吧。

    “也……节省时间。”

    清醒不到三秒的脑子再一次轰然炸开。淋浴的水浇下,连带着睡衣都被打湿,薄薄地贴着身体。

    她在季常殷的引导之下抚上女人的身体,又跟随自我意识的指引上下摸索。游离。

    她们在水中相拥,相吻,相爱。

    淅淅沥沥的水声掩盖了一切,冲刷了一切。

    像是在偷|情。

    情到深处,细细密密的呼吸声从水落声中透出来。

    林虑将人抵于墙壁,两人紧紧相依。

    幸好墙壁开了加热,虽还是比水温低几度,却不至于将人冷得着凉。

    “……要么?”季常殷无路可退,抬起眸问。

    “要。”毫不迟疑的回答。

    彼时天气转凉,冷热交迭,正是尚城的秋季。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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