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小型朝会，三品及以上正衔官员参加。

    朝会时无甚大事，会后头疼的是刑部尚书邵燊。

    刑部尚书邵燊，单字一个盎字，年四十，一个落魄世家的旁支长房嫡长子，二十一岁时受先太子太傅举荐入朝为官。

    邵燊也是见过风浪的，但这不妨碍他现下头疼。

    昨日贤妃因御前失仪被贬了位份并被令迁居上阳宫，今日辰时上下便被发现死于自己殿中。

    程蕊确实是被杀，但宫中死个人本就很正常，宫里事也不归刑部管辖，可架不住邵燊前脚回到部中，吏部尚书程有成后脚便来哭诉说自己女儿为霍蕴那个狗东西所谋害，还怎么说都不进去，非说要一个公道——丢人。

    理由是赏春宴的请帖程蕊给霍蕴夫人发晚了。

    好家伙，不能作为霍蕴定罪依据，却是实实在在的程蕊的丑事。

    邵燊：……不要因为你智力低下便妄想给所有人都降智行不行？

    先不说因为这点事便去宫中杀人得是何等狭隘的心胸，何等低下的智力。再便是，即便人是霍蕴杀的，刑部也不会给他定罪。

    毕竟如今所知大奉可固北疆者唯此一人。

    西突厥是昨年所退，霍蕴回京亦是在和谈之后，但目前西突厥只送来了一半的降礼，据传言：西突厥欲以一公主和亲以抵剩余一半降礼。

    公主？要来何用？我朝只有两位皇子，但西突厥实际上由多个部族组成，其中不同族类各自为政，近年来虽统一却也还有四个部族，共有不知道多少公主，一个公主根本没什么用。

    届时西突厥若想再起战火其实没什么牵挂，而大奉若派罪臣迎战，恐为天下所耻笑，若不派霍蕴迎战则不知胜算。

    所以，霍蕴注定是无罪也无罪，有罪也无罪。

    霍蕴一定无罪，那邵燊若是提审便是得罪，原则上得罪一个比自己高半阶的问题不大，奈何奉国三品及以上官员权力大小不明。

    若是不提审，程有成今日已闹至门前，日后恐为人编排，道其不公。

    邵燊：……程有成他可否自裁啊？

    程有成虽是依皇帝之势方才爬至如今位置，但到底不可能多蠢，这点又怎会不知？

    但他膝下唯程蕊一女，素日里宠之入骨，是以皇帝收其入宫以为质，昨日却贬之，说明他这颗棋价值已尽，他又知皇帝些事，为证明自身价值以保自身性命，只得试杀女以除帝王心患之策，左右应当无人会认为是他动的手。

    殊不知帝王知其蠢行，更坚定了除他之念。

    官员们还没来得及写折子，见城卫传来消息的纸条已经被指甲刺破。

    萧祁现在可不敢动霍昭，毕竟当年动霍晨觉就是因为那魏光说自己也能赢，结果，要不是霍昭，东突厥的铁骑或许已至洛京城下。

    现在不能动霍昭，且一次被污蔑的事被揭穿，下次被污蔑时信她的人便更多。

    ——也就是说，以后想动她就更难。

    黎皎看着石桌另一边为她煮好了茶，同她话家常的霍蕴十分不解。

    这人今日怎地想起来陪她了？

    “张三见过将军、夫人，刑部邵大人求见将军。”

    黎皎：……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

    现在还是正衔官员上工时间，霍蕴地位特别，邵盎来找，霍蕴必是被人强硬指证为什么凶手了。

    而且这人知道这件事会发生。

    是的，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邵燊决定亲自带人恭恭敬敬地上门来请。

    丢脸就丢脸吧，总比性命或者乌纱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