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抱着包站在单元门门口,看着岑国丰把车一把倒进车位。
停好车后岑国丰又下车围着转了一圈,最后蹲在车前摸了摸碰撞的地方。
岑今有些心虚的候在一旁,也不敢催促,等着岑国丰过来发出最后的审判。
大约过了几分钟,岑国丰站起身来走向她,岑今都准备好迎一场腥风血雨了,结果只听到一句:“下次开车要小心知道吗。”
岑今赶紧卖乖的点头。
“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情,你不要下车,锁好车门,直接报交警和保险。当然了,要是没有下次是最好的。”
岑今连连点头,虚心听话。点到一半又开始翻旧账,“爸爸,不是说好你上吗,怎么后面又把我卖了?”
岑国丰反问:“我说了吗?”
岑今瞪了瞪眼,是没说,但是明明就是那个意思。
岑国丰笑着解释:“许屹又不是坏人,知根知底的小孩子,不会讹你钱的。”
岑今鼓了鼓嘴,“说的好像过去几年你们有联系一样。”
这时电梯也到了,岑国丰领着岑今进了电梯,按了楼层后才叹口气道:“许屹也是受了他爸的牵连,终究是个可怜的孩子。”
岑今没说话,但是她大概知道一点。
许屹父亲许知良和岑国丰是一起从警校毕业的,后来又分到了一个单位一个科室。当时娱乐活动不多,又都是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没结婚前就经常在一起玩,打牌,桌球,看电影,旅游。
后来双方都有了家庭,联系也没有断,反而更加亲密。这中间的部分功劳还有归于章丹蓉女士。
她是家属幼儿园的教师,可以说院子里大部分90年代出生的小孩她都教过,当然除了岑今,因为她得避嫌。
许屹在上幼儿园中班的时候,吃萝卜被呛到,还好章丹蓉及发现及时,用海姆立克急救给弄吐出来了。
许知良和艾美林夫妻俩不知道有多感谢章丹蓉女士,所以后来才会特别支持岑今的学习,岑国丰什么请求他们都满口答应。
岑今现在想想还好事情发生在那个时代,要是放到现在,不管救没救回来,她妈可能都会被网暴一次。
岑今回过神问:“许叔叔是不是那个了?”
岑国丰叹气没说话。
岑今记得好像当时她正在布拉格旅游,和章丹蓉视频的时候不见老岑,便问起他。
那时章丹蓉的回答好像是:“你还记得许叔叔吗?昨天晚上从顶楼上跳下来,早上才被保洁发现。”
岑今只记得当时很震惊,但是具体别的细节她也记不太清楚了。等她从国外回来后,这件事更是早就抛在脑后了。
岑国丰看着数字跳到11后,率先出了电梯,吩咐她:“记得把别人的车给修好,不要给别添麻烦。”
岑今回,“知道啦知道啦。”
跟着老岑向右走,就是一条直直的长廊,岑今眯眼数了数,好像有六家。
岑国丰跟她解释:“一层有六户,有两个电梯在一头一尾,我们是3号房在中间。”
岑今跟在岑国丰后面,就看见1号房关着门,2号房直只拉着一扇纱窗门,隔壁就是她家敞开的3号房门。
岑今刚想踏进屋,就听见一声清脆的童音从纱门后传来:“姐姐好。”
她吓了一跳,驻足仔细打量才发现刚才路过的2号门后站这个小男孩,大概5、6岁的样子。
岑今笑了,在纱门门口蹲下,笑着打招呼:“你好呀小朋友。我叫岑今。”
男孩高兴的回应:“我叫沈一舟,小名叫满满。马上就要6岁啦。”
岑今夸张的捧场:“哇塞,马上就是小学生了是不是。”
满满点头。
岑今伸出手指往前戳了戳,满满也会意在纱门那头伸出手指,两人的食指隔着纱门点了点后,像是某种仪式的达成。
满满高兴的说:“我们是不是好朋友啦?”
岑今想起她妈妈刚才在车上说的渣男语录,逗他,“你说是就是吧,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两个相差二十多岁的人在门口鸡同鸭讲的讲了半天,直到章丹蓉在屋里喊了她一声,岑今才依依不舍的同满满道别。
岑今进屋开始打量她爸妈租的这间小三室一厅。
一进门左手边就是餐桌和厨房,右手边往里去依次是洗手间,主卧和阳台。
岑今去阳台站了会了,空间很大,视线也极佳。周围没有别的楼栋遮挡,远处还能看到隐约瞥见连绵的山影。
落地的窗户被分成两块,上面的这块可以往外推出去一些。
她寻思这里可以放张躺椅,天气好的时候晒晒太阳吹吹风应该很不错。
厨房和客厅中间有一个小的旋转楼梯,岑今爬上去,发现顶楼是个阁楼的形状,居然还有两间房间。不过只有一间有窗户。
“不是,爸妈。你们两个人干嘛租这么大的?我要是没辞职的话你们一人住一间都住不过来。”
“你不是一直想要个阁楼吗,我跟你爸第一眼就看中这套。”
岑今打趣:“还好我离职来住了,不然真的是划不来。”
岑国丰过来敲了敲她脑袋,“倒是也没想过要你牺牲那么大。”
三人简单梳洗了番后,便准备出门去找吃的。
勾人的饭菜香味从2号房飘出,岑今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直叫,她一边站在门口等岑国丰和章丹蓉,一边大口吸气自言自语:“好香,鱼香肉丝,哦不对,像是卤猪蹄,好香,是糖醋鱼的味道。”
就坐在门口餐桌吃饭的满满看见熟悉的身影,忙跟自己的奶奶介绍:“你看,那是今今姐姐。”
孙奶奶转过头,就看到门口站这个闭眼深呼吸的女孩,不停地再咽口水。
收拾好的岑国丰和章丹蓉看见门口自己闺女那一副嘴馋的样子,真心觉得丢人。
孙奶奶站起身,忙开纱门对门口的三人招呼:“终于来了啊。”
章丹蓉寒暄:“来了来了,后面几个月就是邻居了,要是叨扰了您多担待。”
孙奶奶忙说:“哪里话。吃了吗你们,要不要进来吃点。”
岑国丰忙摆手,“我们约好了,您慢吃哈。”
“好好好。”孙奶奶等她们走了才回屋。
岑国丰和章丹蓉架着岑今往电梯走,生怕这个丢人的女儿会满口答应然后进去坐下。
岑今对吃哪家毫无意见,只要能让她赶紧吃上饭就算是大排档也无所谓了。
刚过8点,小区外的景象已和岑今来时看到的全然不同。
小区门口的喷泉广场上挤满了各种广场舞方阵,有鬼步舞团,有交谊舞队,还有跳操团队。
章丹蓉和岑国丰两个在一旁边看边评价:“你觉得这个扇子舞适合我吗?”
岑国丰上道的夸:“老章,你去了不得把人家C位给抢了吗?”
章丹蓉谦虚:“是有点舞蹈底子,但也没有那么夸张。”
岑今在心里翻了翻白眼,是教二十几年前的小朋友抬抬胳膊扭扭屁股的那种舞蹈底子吗?
夜幕彻底降临,除了闪烁的霓虹招牌,挂在招牌下的一众灯笼也齐齐被点亮。
岑今看着已经快摆到街上的塑料板凳上,坐满了排队等着进去用餐的男女老少。
也有不少流动商贩看准时机,推着冰粉绿豆汤,以及炸串和烤土豆在街边叫卖,给这些等位的客户提供些垫肚子的吃食。
岑今饿的不行,但是看到这每家店外都排的满满当当的,愁眉苦脸的看向岑国丰。
岑国丰笑笑,给她买了份恩熙的小吃--孜然炕土豆,便和章丹蓉一起领着她往右边的巷子里走。
岑今看着碗里鸡蛋大小的土豆,色泽金黄,外面包裹着葱、芝麻和孜然,香气扑鼻。她戳起一个塞进嘴里,发现土豆外硬内糯,皮黄肉黄的,结合佐料的味道一起,美味又饱腹。
岑国丰看她接连往嘴里塞,笑着嘱咐:“小心戳到嘴了。”
岑今点头,岑国丰又给她科普:“恩熙的小土豆算是当地的特产,含‘硒’量极高,就是那个少量元素硒。相比别的土豆的话更粉糯更有营养。是这边很常见的菜。”
岑今解决完碗里的最后一个,才问:“我们是去哪里吃饭呀?”
三人走的已经离皇家一号有些距离了,沿路的门面也越来越冷清,岑今不知道他们这是去哪里。
章丹蓉解释:“你爸的那些老朋友,退休的姚伯伯,李伯伯,都到这边买了房子。”
岑今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章丹蓉继续:“现在正好孙子孙女都放假了,也一起带过来在避暑度假。他们两个买在一个小区,听到说你爸爸今天到了,叫他过去给他接风。”
岑今顿住脚步,问:“我其实有点饱了,那不然我先回去?”
岑国丰回头一把拉住她,“大晚上的一个人跑什么。快到了,走。”
岑今微抿着嘴唇,脚步沉重的跟上去。
她之前告诉岑国丰她准备呆在家不出门,其实是真心话。一方面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怕出门碰到邻居朋友,发现她无业在家的事实。
而且据她所知,姚伯伯的儿子在保险公司任高管,生了一儿一女;李伯伯的女儿是大学老师,好像是生了个女儿。
看着岑国丰兴致勃勃的拉着岑今往包厢里走,岑今深吸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