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嗯，对——我输了。”
耳畔是少年慌乱的声音，沈云若抬头，打量着身前语出惊人的人。
那人注意到自己的视线，连忙侧脸避开，不敢与他对视。
沈云若蹙眉：“。”
按理说，沈云若打林遥也打了，架也赢了，他应该高兴才对，但他如今的心情却很难评。
他像只小鹿？
什么东西。
沈云若感到恶寒。
他想走，但那人的骨鞭还绑着自己。
“林师兄，你的骨鞭。”
林遥想一巴掌扇死自己。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是这样意志不坚定的人？
被沈云若色/诱就算了，人家剑都指着他脖子了，他说了个什么？
——他像只小鹿！
说的个什么话？！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沈云若真留不得，他怕以后沈云若想杀自己，自己还屁颠颠赶上去送命。
他刚下定决心，就听到沈云若让他松鞭，这可把他吓得一激灵，连忙将自己的鞭子收回去。
他很怕沈云若问他‘小鹿’是什么意思。
所幸沈云若什么都没问，那人退了几步转身就走。
林遥没跟，他现在需要冷静冷静。于是他给谢雨秋传音，说自己想闭关到宗门大比前，也不管周围人什么脸色，朝着与沈云若相反的方向离开。
哪怕闭关的地方在沈云若那边。
嗯，这次还是有收获的，他已经没有排斥骨鞭的感觉了。
清晨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林遥身上，他压下心中异样，大步离开。周围的喧嚣声似乎大些了，但他无心留意。少年们的注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中。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平淡的日子去得很快，无论众人心态如何，宗门大比的日子到了。
林遥刚出关，就见秦风站在外面。
他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林师兄，恭喜出关！”
林遥对秦风的到来颇感意外，主要是没想到有人来接他，他点了点头，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笑意，“谢谢。”
秦风抓了抓自己的卷毛，“林师兄，因为大家要准备比赛的事，所以我就没让他们来。”
“没事，我和他们也不熟。”林遥瞥了秦风一眼，“怎么老抓你头发？你卷毛不会是你抓出来的吧？”
秦风的脸一下就红了，他感觉小少爷好像变了，“林师兄……你……”
林遥耸肩，“想清楚了些事。”
秦风眨了眨眼，他似懂非懂得点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遥，“那……”
“嗯，我在逗你玩——嗯，看起来效果不错。”
秦风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诶——”
二人说笑间，很快就到了接他们去宗门大比的船只。
那是一个大型的传运法器，外形古朴庄重，登上船一看，才知里面各种设备应有尽有。
宗门大比三年一度，由九大门派轮流举办，是九州所有门派共同参与的门派大比，只要加入了门派，所有人只需报名即可参加。
很公平，但因大比不保证生死，大多数人对自己的实力又不自信，所以参与的人并没想象中多。
而那些没参与的人只能呆在宗门，和长老门一起观看实时影像。
其实也还好，日复一日训练的弟子们，只有这几天能安安心心地抱着小板凳和瓜子观摩别人打架。
宗门大比考虑到弟子们的实力差距，将擂台分为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四个。在大比进行的第一天，弟子们在接受灵力测验后，便会被带往对应的擂台，期间会收到一张纸条，纸条上有各自对编号，大家可以通过相同的编号找到自己的对手。
林遥和秦风上船后就挑了个僻静点的地方坐。
林遥见秦风看起来支支吾吾的，一副有话要问的样子，便敲了下对方的脑瓜，“有什么想问的，就问，憋着有用？”
秦风嗷呜一声，委屈地捂住脑袋，“我怕……”
林遥叹气，“好吧，看来你不想问。”
秦风抿着唇，好半晌才把眼睛一闭，豁出去了似的，“我想知道林师兄和沈师弟的事。”
对面的人不开腔了。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秦风惴惴不安地睁开一只眼，却见那人含笑的眼正打量着他。
秦风的脸又红了：“林师兄……”
“我一猜你就要问这个。”由于身高原因，林遥看秦风时都是垂着眸，他突然咧嘴开嘴，恐吓道，“你惹怒我了，我要吃了你。”
秦风瞪大眼，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然后秦风又得到了一个爆栗。
“我是什么吃人的妖怪嘛？你问我个问题就这么怕？我说我吃了你你就真的信啊？”
秦风一怔，说不出话。
“我俩关系不比和沈云若好？”林遥又顺势摸摸头，“好啦好啦，这次就算了，下次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了。”
半晌，林遥才听到对方的声音：“好。”
林遥这才开口：“以前我不懂事，觉得感情可以硬抢来。上次打了一架后，我忽然明白，这事啊要看双方意愿，对方不乐意，我也就没必要逼迫他。你也别去找人麻烦，那一架把我打醒了，我应该感激他。”
秦风感觉自家少爷好像长大了，“喔……”他想了想，“那林师兄的意思是，不再去找他了？”
林遥点头：“差不多。”
二人又闲聊了会，谢雨秋和沈云若也到了。
二人朝林遥走来，谢雨秋冲他温和一笑，“阿遥，感觉如何？”
林遥也回了个笑：“感悟颇多，隐隐有突破元婴之势。”
“不错。”谢雨秋点头，“如此甚好。”
她觉得闭关后的林师弟气质变得沉稳了，这是个好兆头。
谢雨秋侧头看了眼身旁安静的沈云若，心想：但两个师弟的感情可不能沉了。
于是她斟酌开口：“阿遥与云若，你们……”
林遥一怔，看向沈云若：你没解释好？
沈云若瞥了他一眼：自己来。
林遥破天荒看懂了：“……”
于是林遥把对秦风的话又重新说了遍。
谢雨秋面露惋惜之色，沈云若面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心里作何想法。
脚下的船动蓦地了起来。
准备启航了。
林遥以为起飞时船会晃，谁知它相当平稳。
他看着船下一点点缩小的宗门，忽然有些恍惚。
他记得今年是逍遥宗举办。
在那里，会遇见熟人吗？
秦风见不得大家闷着不说话的样子，于是主动挑起话题，“今年是逍遥宗举办宗门大比——那我是不是可以看到易白竹了？”
林遥听到熟人的名字，不由地竖起耳朵。
谢雨秋沉吟片刻，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
秦风却叹了气：“自己亲手养大的二师弟成了魔头，这让易前辈如何抉择？好不容熬到易叶乐安死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师弟又成了魔头，这是被人下了咒么？”末了还总结了句：“易前辈当真可怜。”
？
林遥第一反应是——
放屁。
听谁扯的，什么叫亲手养大？
那易白竹就比他虚长一岁，哪有一岁小屁孩带人的？
但他又不能反驳。
第二反应是:哟？
裘祁那崽子也成魔啦？
林遥知道‘小师弟’是谁——易白竹捡的小乞丐。
林遥还记得易白竹刚带小乞丐回来时，那小乞丐浑身是伤，衣服还破破烂烂的，十一二岁的年龄只有七八岁孩子那么大，抱着易白竹的腿不松手，他去逗对方，差点被对方咬。
易白竹当时问他：“你会养孩子吗？”
他直接翻了个白眼：“你比我先有儿子，你都不会我咋会。”
所以裘祁还是易白竹在养。
至于他们那个师父？九州最强散养达人，一年都见不着他两面，真真是印证了“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他记得裘祁后面被易白竹养的挺乖的，那么听易白竹话的一个人也会入魔？
谢雨秋做了个“嘘”的手势，轻声道，“这里没有外人，我们可以悄悄谈论，但到了别人的地盘，就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别被人逮住小辫子。”
秦风脸又红了，他刚想道歉，却又听谢雨秋笑着道，“大家在青云宗待了那么久，我们现在只是想了解了解外面的事罢了。”
“叶、裘二人都是魔头，但性质却不大一样。叶乐安算安分，传他恶名的大多是藏有秘密的。至于裘祁么，他一直在模仿叶乐安的行为，却只知道依葫芦画瓢，模仿起来不伦不类。”
才受到师姐肯定的林遥：“？”
模仿他？
林遥又想到那个天天对自己呲牙咧嘴的小师弟。
林遥：“……”
裘祁这是入魔庆祝他终于死了？
秦风似懂非懂：“那师姐那日说，灵山魔兽发狂的事和魔修有关……”
谢雨秋温和地解答道，“和魔修有关，却不一定和裘祁有关。如今，魔修内部关系错综复杂，裘祁不一定和他们是一伙的。”
秦风点点头：“那谢师姐知道叶乐安是怎么死的吗？”
谢雨秋点头，“略知一二。据说当时叶前辈邀易前辈在云里塔见面，那日，叶前辈死在了云里塔。没多久，裘前辈就堕魔了。”
秦风大惊：“啊……果然是受了咒。”
林遥听到这话，心里倏然闪过些什么，刚想抓住时，却瞥见沈云若在盯他。
？
有点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