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终究还是爬了起来,点了丫鬟托管模式,被伺候着穿衣梳妆,而后早饭下肚,柳溢心里也算稍稍安定下来,有了些主意。
“梵莺,”她对着面前的四个侍女吩咐道,“今日总觉得身体乏累,我想在房中看书习字。”
“是,小姐。”早上喊她起床的丫鬟微微福身,“奴婢已经回了夫人和太夫人,小姐身子不适,晚些再过去请安。太夫人说让小姐多多歇息,身子养好之前都免了请安。夫人细细问了情况,说要给小姐请个郎中看看呢,就当是请个平安脉也好。”
“哪用这样费心,”柳溢勾唇笑道,“我晚些时候亲自去回禀吧。”
“是。”梵莺应下。
四个丫鬟各自散开,忙忙碌碌地准备小姐的笔墨、书册、茶点。
“都歇着去吧,我自己清静些。”
于是,丫鬟们备好东西就散去了。
柳溢自己坐在桌前,长出一口气,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弦蓦然松弛下来。
拿起书册,上面的文字与她所熟悉的样式接近,似乎是隶书形制。
看得懂就好,老天鹅!她冰凉的手脚缓缓回温,翻阅起手头的书籍,大多是些话本子,此外还有几册史、经、诗词,甚至有两本野史。
柳溢粗略过目了一遍所有线索资料,最后先选了野史,细细读来。
野史嘛,带着八卦性质,爱说近代之事,所述也与市井民情更为贴近,正是她需要快速掌握的部分。
彦朝自周朝覆灭而来,开国皇帝彦羽在乱世中从一家没落贵族一跃成为权利争霸赛冠军,将天下收入囊中。
说这彦羽有一位糟糠之妻莫氏,登上皇后宝座仅四天便被妃子所害…这段跳过,没用。柳溢的目光加速扫过,在现任皇帝彦衷这里放慢下来。
衷有四子一女,长子彦簌威严英朗,次女彦嫣雍容瑰丽,三子彦平性情乖张,四子彦青温和庸碌,五子尚小不予置评。
今上器重长子,虽未封为太子,却多加倚重偏爱,立储之心明显,连带着对彦簌的生母乔贵妃都颇为看重。三子虽为皇后嫡出,却难与长子争辉,皇后对此事态度淡淡,似乎并不着急。
彦嫣和彦青是淑妃所出,淑妃为人淡漠,与世无争。彦嫣因是皇帝唯一的女儿,倒多得宠爱,又不涉及储位之争,这份纯粹的顶级富贵命格让人羡慕咂舌。
柳溢根据书中的史料八卦,从皇室子息读到宗亲关系,再结合正规经书,大致了解了当朝的官员制度,以及自己作为闺阁女子的一些常规社交礼节,总不至于在一众矜贵命妇中陡然露出大厂打工人的马脚。
日头偏西,从楞窗处洒下淡金色的斑驳时,柳溢吃完了两份茶点,没传午饭,让梵莺在屋外守着,吩咐习字时不让人打扰。
她抬笔沾墨,在宣纸上鬼鬼祟祟地画起思维导图。
没有系统,没有记忆传承,单单结合一上午的经历和所翻资料,可推导出如下信息:
这里并不是她所知历史的任何一个朝代。彦朝当政,中原地区统一已久,官员制度和隋唐接近,民风较为开放,世家女子也可纵情出游,能与男子保持一定距离下的友谊。
她在宣纸中心画下一只简笔大雁,代表“彦”。
原主姓柳,家世与国公府相近,倒也并不十分显赫,至少在两本絮絮叨叨的野史杂书中并未涉及,柳家不是显眼包,这很好,省的她立时研究更上层皇室的关系。
宣纸右下角,几笔柳枝被简陋地勾勒出来,与大雁相连。
原主自身性格温柔稳重,人缘不错,有邻家妹妹的依赖和关心,也深受柳府掌权女性的爱护和关怀。
画中的柳枝上,三片叶子错落排开,最末端的柳叶与一朵红色桃花点水相交。
原主通诗书,看似维持着世家贵女的婉约温驯,实际上也爱看话本子和野史,骨子里有一点鲜活和叛逆在。
那片柳叶被加上奇怪纹理,视角稍转,能看出是一个柳眉倒竖的笑脸。
另外,她心里尚有一些并不牢靠的推断,需要小心验证。
柳溢收了笔,把风干的宣纸小心折叠,夹进近旁的《礼经》。
她需要以最快的速度摸清柳府的情况,接过原身的人际关系,在她能好好研究穿越这个事情之前,先尽可能自然地成为“原主”,活下来。
“梵莺,随我去母亲园中吧。”
话说,她的其他三个侍女叫什么名字啊!柳溢在心里轻轻地碎了。
梵莺福身应是,心里甜丝丝的,小姐今天好像特别依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