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大早，江淮一中公告栏前围了一圈人。从前只有大考才会“人山人海”的地方，如今却个个都挤破了头想看看自己的成绩，原因无它——这场周考将决定他们这个学期在哪个班级生存。

    还好林不羡来的早，抢到了前排，他从上往下找，在第四十五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轻轻念出声：

    “数学150，英语140，语文52？！”

    林不羡念到最后还是没忍住破了音，52分的语文深深地刺痛了他。

    52，怎么会？！他之前还能考八十多分呢！

    被这个分数笼罩，林不羡全身散发出一种名为‘考砸了’的低气压，正垂头丧气间，忽然听见远处的惊呼：

    “什么什么，你考多少？！”周霄嗷地一叫唤，“大哥，你还是人么！？这次考试难出天际，结果你告诉我你物理满分儿，总分738！”

    “别嚷嚷，吵。”谢衣觉平静的说，

    林不羡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738’这个数字，和自己惨淡的总分一对比，变得更加沮丧，同时抬眼向那望去，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考出这么逆天的分数。

    在看到谢衣觉时目光一顿，再看他们的站位，随即反应过来了，心头就是一跳，

    他不是那天叫他保密那个？他怎么会……嗷，主任好像还说过，谢衣觉年级第一。

    他那天怎么想来着？——要和他保持距离。

    ………… 行吧，距离是保持不成了，但是近乎他可以套啊。

    林不羡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让谢衣觉给他辅导语文！既然他掌握了谢衣觉的秘密，何不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连计划都想好了，却猛然觉得自己这样有一点卑鄙，

    我怎么能威胁同学呢？但是…他叫我给他保密，那就是找我帮忙，既然有求于我，就可以做一场交易！找个时间和他谈谈吧。

    随后，他给自己定了定心，

    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学习，为了学习！

    正想着，主任一颗光秃秃的脑袋就闯入了视线，

    “你去哪里了哦！找你半天。我带你去办公室给你认个脸，安排安排。”说罢就领着我往前走。

    年级主任，全名戴正伟，常年戴着假发和眼镜，眼力和耳力却依然惊人，一抓一个小朋友。——今天太急，没来得及戴假发。

    戴主任在教学楼C栋二层的办公室停下了脚步，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做的决定，给教学楼取名用字母，偏偏这学校楼房还不少，放眼望去好像进了哪个小区，让人哭笑不得。

    一个女人皱眉看着面前的纸页，闻声抬起头，在看到林不羡时目光倏地温柔下来，温声道：

    “你就是林同学吧？我是你的班主任，林瑶。来，先帮我把新学期的资料课本搬到教室去，顺便带你认认门。”林瑶笑了笑，

    “去吧，啊，来了新的学校也要好好学习，要……”戴主任还没说完，就被林老师打断，

    “行了主任，你先别急着教育，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呢，我们先走了。”

    林不羡跟着林瑶逃也似的走了，心里对林老师救了自己一命感激不尽。

    林瑶带他上了三层第二间教室，林不羡抬头一瞅，

    高二（1）班

    进了教室，他把教材放在讲台上，不禁暗叹讲台真是‘一览众山小’，全班好像只有自己没在，其他人都已经坐好了。

    “谢谢，麻烦你再走一趟，”林瑶对着林不羡笑道，“男生，来几个去办公室搬资料，让林同学带你们去。”

    等把所有资料发下去，就到自我介绍的环节了：

    “大家好，我叫林不羡，‘朝来致有，西山爽气，不羡日夕佳’，以后一起加油。”林不羡是第一个。

    林瑶有点意外，没想到语文52，名字还这么文艺。

    “你随便找个位置吧，反正一会儿还要排座位。”林瑶温声道，林不羡应声，刚好谢衣觉旁边没人，便坐在了他的旁边。

    介绍还在继续————

    “我叫周霄，雨肖霄，我打篮球超帅！”说着周霄还摆了个pose，全班顿时笑拥。

    林瑶笑着赶他，一个女生走上来，

    “罗萋萋，芳草萋萋的萋。”

    然后………

    “张葛，诸葛亮的葛，我妈给我起这名字就是希望我能像诸葛亮一样聪明。”

    “肖邦，喜欢运动，本人也是运动小王子一枚呀。”

    “李郁，英语比较差，以后……”

    最后终于到了谢衣觉：

    “谢衣觉，‘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林不羡心中一动，

    没想到这名字不仅好听，还是有出处的。

    “大家应该都认识了吧，那我现在给你们分一下座位，”林瑶拍手示意安静，又道，

    “我都是按成绩，比如语文差的和语文好的做同桌这种，你们没什么意见吧？”林瑶说着扫视了台下一圈。

    “没有没有，哪儿敢啊！”

    好事者周霄说是这么说，声音却一点没小。

    最后的结果非常和林不羡的意———他这个全班语文最差理所当然地和全班语文最好——唔，可能是全校——排到了一起。

    林不羡偷偷觑着谢衣觉，又一次感受到了这张脸的杀伤力，

    他怎么能这么帅？

    林不羡在心里无情地唾弃自己竟然被他的美色所惑。

    讲台上的林老师整节课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净琢磨怎么让谢好学生答应给自己补课了。

    只听到老师叭叭地说了一堆后，清脆的下课铃声，飞到九霄云外的魂立刻归体，终于可以用他那金贵的耳朵听一听了，

    “好了啊，我说一句，开学了啊，都把心收一收，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另外，林不羡，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语文………果然，是祸躲不过。

    “来了。”

    林不羡应声，和老师去了办公室。

    “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林瑶示意他坐下，

    “大概……知道”林不羡讪讪道，

    他语文从上了高中起就没及格过，老师会怎么说他不用想也知道。

    “你呢，其他科目都很优秀，尤其是数理化，但是！”林老师一个急转，吸了一口气，“只有你的语文，都没及格！”她露出一个万念俱灰的眼神。

    “那个，林老师，我语文从小就不好，可能是没有语文细胞吧。”林不羡说到最后声音小地像蚊子哼哼。

    “好，我了解了。”林瑶从抽屉里拿出几张语文试卷，“做好后拿过来，我好给你整理易错点。”

    “知道了，谢谢老师。”他真心实意道，毕竟他看得出她是真的为他好。

    “走啊，终于放学了，上的我心累！开学第一天就这么猛。”周霄转头对谢衣觉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周霄和谢衣觉又成了前后桌。

    “你说是不是，羡哥？”这位逗比突然care了一下林不羡，林不羡颇感受宠若惊。

    他还没什么表示，逗比一挥手，又说：“成绩好的都是哥。”

    林不羡不明白，他们之前没见过吧：“你认识我？”

    “当然啦，你不知道，我看到你分数时的震惊，数学满分儿，我本来更心痛了，结果！你语文52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想被我暗杀么？”林不羡黑脸。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太牛逼了，除了语文，其他都牛坏了！”周霄赶紧找补。

    林不羡不语，但一脸大写的‘算你识相’逗的周霄更好笑了。

    “不行，羡哥你怎么这么好玩！”

    林不羡不再理他。

    笑够了，周霄又对着谢衣觉说，“谢哥，你现在找着地方住了吗？要是找不着，你可以过来陪哥们我住，反正我家没人。”

    “不用，我再看看。”谢衣觉背上书包，“先走了。”

    他倒是淡然，林不羡一听机会不就来了吗。

    他没地方住！

    林不羡心里窃喜，之前想怎么让谢衣觉答应他补课的事，现在这不是正正好，自己一个人住别墅空空荡荡，他住进来还热闹一点。

    便也连忙把东西塞进书包，跟出去了。只留周霄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走这么快家里是有黄金吗？”

    “哎！”林不羡跑的太快，下台阶的时候没注意绊了一下。

    “啊啊！”在快摔倒的时候，谢衣觉捞住了他。

    少年独特的嗓音贴在耳边：“跑这么快，有狗追你？”

    林不羡耳朵酥得不行，急忙回嘴：“还不是因为你！你走那么快干嘛啊。”

    谢衣觉比窦娥还冤，他又不知道他会来追。

    “有件事想找你谈谈，咱们找个地方？”林不羡正色道。

    谢衣觉垂眸看了他半晌，点了头。

    城中别墅附近的咖啡店———

    “补课？”谢衣觉蹙眉疑惑。

    “对！就是补课。我语文实在太差了大佬救救我吧！”林不羡满眼哀求。

    不等谢衣觉回话，他又急忙道：“我可以给你提供住宿！你不是要找地方住吗？”林不羡夸张地比划，“我住的别墅有三层，这——么大！你在里面开辆SUV都没一点问题。”

    隔壁桌的人看着他不知所云。

    “好。”他没犹豫，似乎只想把这丢人玩意儿赶紧带走。

    林不羡顿时笑得露出八颗牙。

    谢衣觉看着他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