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农村烂事
都说农村的民风淳朴，空气清新，地大物博，吃穿不愁。
可是，比起物质，农村的恶毒思想才是最可怕的。
就如父母偏心，长子不受宠，重男轻女，见不得人好，自私自利......
种种，令人深恶痛绝！
谁敢说这些人淳朴？
我妈年轻时长得还不错，小家碧玉的感觉。
后来被我爷爷家盯上，年纪尚小的她在村里人的撮合之下，跟了我爸，当时外公很愤怒，但没有多说。
毕竟我妈是女的，而他还有四个儿子......
就这样，我爸每日殷勤到外公家帮忙干重活、苦活，出现在我妈面前。
在他的争取下，我妈无彩礼坐上我爸的破自行车回家了。
婚前，爷爷和他妈妈跟我妈保证，新建的房子给他们住。
我爸妈他们就住了一段时间，直到怀上了孩子。
临近生产，曾祖母不想花钱，叫了村里的产婆过来接生，而不去医院。
“就听老人的吧。在家里生产，产婆接生。”我爸没抗争也听了家里的话。
就这样痛了一天一夜，无药物的情况下，我妈流了很多血，几度昏厥过去，生了一个男孩。
不过，没一会功夫，这个男孩没了呼吸，死了......
我爸悲痛欲绝，大声叫嚷：“真是奇葩！一家死一个男孩！”
对了，我有一个入赘的姑姑。
她家的小孩刚满十个月，便突然夭折了！
于是，我妈就一直觉得这家族有报应和诅咒在。
没过多久，我爸妈便被爷爷赶去了黑漆漆的土坯房住了，顺带给我爸分配了好几千块钱的债务。
在当时，这对我爸妈来说简直是“巨资”！
“以后我给你养老！老大没用，性格软弱！”我爷爷在我叔的怂恿下，把新房让给了他住。
我叔叔仗着爷爷的偏心，惯会为自己“谋福”了。
我爸虽内心憋屈，却敢怒不敢言。垂头丧气地去住了黑漆漆，漏水的破房子。
我奶奶也什么都不敢说，她被爷爷打怕了，已经被“驯化”了，丝毫不敢惹怒这个易暴怒的老头，以及他妈。
即使以前每次她被打，都是我爸维护她；
即使她农活干不完，怕被我爷爷打，都是我爸跟她一起干到月亮在天上发亮，饿得喝河水......
我妈自从失去孩子，便每日躺在床上以泪洗面。
分家后，即使痛恨他们，日子还是继续得过。
我爸妈此后每日努力耕田，栽种果蔬拉到县城去卖，慢慢还债。
第二年，我妈就怀了我。
这次他们怕极了，坚持拿出卖农产品的资金去卫生院“产检”，听医生的土方法——
每日喝红糖水，跪在在床上几分钟，直到生产。
这天，我终于“嗷嗷”出生了。
整个家族都不是很开心，“生女娃有什么用？”大姑和曾祖母附和着。
好在外婆疼妈妈，赶忙来看外甥女和妈妈。
外婆给了妈妈五百块钱，妈拒绝不了就收了。却转头告诉了小舅。
小舅知道后，“家里要安装电话，你把钱先拿给我急用！”
妈还是被小舅骗走了五百块钱，外婆知道后，痛恨妈的“老实。”
那时，我还不知道，我这一生的苦难是为了遇见傅璟换来的运气。
自我记事起，屋漏偏逢连夜雨每天都在上演。
五岁时，庭院打骂声渐起，一群人聚集，姑姑和妈妈起争执，一人执锅铲，一人拿扫把，相向破口大骂，气势渐起，姑姑人高马壮一把把妈妈的头发薅了一把，推倒在水泥地，用皮鞋对着妈妈的胸口撞，妈妈力气不敌在地上挣扎流泪。
“我生就靠在这个墙壁，整个家都是我的。别以为娶进来家产都是你的！我就是要把你打走！谁敢拿我怎么办！！！”
妈妈抖着蜷缩在长了青苔、泡了水的水泥地，满身淤青，牙齿的血流在嘴边。
姑姑是爷爷和太奶奶他们招赘进来的，自小受尽家里人“荣宠”，又嫉妒心极强，妈妈的进门让她整天跟猫盯老鼠一般，闲话一堆。
人群聚集，农村的长舌妇们只是看了一眼，“自家人打闹而已。散了散了。”爷爷奶奶也走了过来把姑姑拉回家，不管妈妈在地上无力地躺着。
都说血缘很奇妙，纵使大家知道错不全在妈妈，爷爷也偏心姑姑，指责妈妈。
“你脾气怎么这样执拗？想滚就滚，孩子还给我！爱死哪去就死哪去！”
妈妈是外公家唯一的女儿，从小在长辈的庇护下长大，自是不甘示弱，
“你个老不死的，你女儿横成这样不教育，你生来祸害人啊！不配有种！”
“哐当”一声，我从高床架上摔了下来，床下的碎片扎入了我的额头，满脸都是血水如水流，嚎啕大哭。
一时之间，咒骂声、凄厉声、孩子的哭声不绝于耳。
最后的结局就是妈妈住院，情绪崩溃。
我也被送往了医院。
而彼时，农村的法律并不完善，爸爸回来后不敢声张，加上性格懦弱，无法做主，默默被外婆戳头诟骂。
为此，妈妈出院后整日骂爸爸“无能”，撕打着爸爸，两人天天打架，遍地都是锅碗瓢盆。
这种战况，让我心疼得呼吸不过来，脑中产生了一种错觉：我要出生在这里干嘛？
我搂着妈妈，“妈妈，别打了，我们不要打架好不好？”
“你爸打我，呜呜呜......你去拿刀把他杀了......呜呜呜”
“我......我不敢......”
没多久，爸爸便骑着自行车出门了。他又逃走了，一逃就是好几天。
内外交患之下，小小的我在邻居一个好心叔叔的帮助下，载到外婆家寄居。
那时的我以为是暂时去外婆家玩。
没想到，一去就被留守在外婆家，彻底成了留守儿童。
也成了此生的伤痛和遗憾。
一生都在治愈不幸的童年。
02寄人篱下
很快，妈妈出门去打工了，我看着车开走，狂跑着追车大哭：“妈妈，不要走。”
外婆把我抱了回来，我的眼泪憋了回去，抬头看只觉得蓝天白云刺眼得令人窒息。
生活还在继续着，很快我就习惯了父母的不存在，有时恍惚觉得平静的日子也挺好的，我不用再害怕那些打骂声，不用再半夜搬着被子到邻居家放着，生怕被妈妈一把火燃了。
至少不用再瑟瑟发抖。
我因为寄住在外婆家，农村人的言语自然比较多：“你爸妈不要你啦！真可怜。”
我开始把这些话听入心中，怕真的无处可去。
外婆一大早便去山上捡树上掉落的荔枝，一麻袋卖十来块钱，我见状拉着外婆：“外婆，明天早上我也一起去好不好？我起得来，多卖点钱都给您。”
外婆没有拒绝，凌晨四点多就拉着我起床，喝一口粥便一人一个袋子上山去了，“快点，别拖拖拉拉了，去晚了就被人捡完了。”
我麻溜跟在她身后跑。地上的荔枝一颗颗，遍地都是，我拼命抡起袖子，一颗两颗......一直捡，直到麻袋满了，外婆扛着大袋我扛着小袋的，到商家处换钱。
外婆数着零钱，揣进口袋，开心地笑了。
“外甥女真乖！”
直到七岁时，村里的孩子们都上了小学，就我一个人孤零零。
六十几岁外公不苟言笑，却为我奔波着到处问，走路到小学询问我能否入学读书。
学校的负责人推诿，“她户籍地不在这，要上学得多交五百块钱。”
不知道过了几天，外婆让大表哥开学叫我一起去学校。于是，我跟着他的步伐急匆匆地到了他指的一间教室。
一个人站在后门口，不敢进去。挪呀挪，终于看到后排有个座位，我偷偷地趁讲台上的老师不注意坐了进去，拿起本子一笔一划地跟着黑板画着。
“大”“少”“又”......
放学后，彼时还不是很聪明的我不知道这是外公借了钱我才能上学。
只是知道要勤奋干活帮忙，才不会被赶走，没地方可去。
自己做完所有的事情，我帮四岁的小表弟洗澡，洗衣服，洗碗，喂鸡，讨好舅舅舅妈。
因为我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嫌弃”，从舅舅的话语中得知：“我是来拖累的。”
因为长期跟着外婆捡荔枝，被太阳晒得黑黢黢的，不太讨喜，没有笑朋友，又经常一个人走路回家。
一群身材高挑的女生在某天放学拦住我的去路，用脏话骂我：“没人管的傻子。”
其中一个女生突然狂笑，我被推向另一边，对面的一个短发女生假装倒在地上，地上是落下的串珠，场面一阵窒息。
“你赔我手链。”
“我没有，是她推我的。”
“再敢说一句，我就天天揍你。”短发女生突然转而邪笑，“我看你这个傻子也没钱，这样，你一星期交一点。交满五十块我就不去找你外婆。怎么样？”
我低下头，默默流泪。
得交钱啊，不然外婆去找她们，我怕惹麻烦。五十块换平安。可是，五十块好多......
于是我把外公偶尔拿给我一两块零花钱攒起来了，有时卖荔枝卖得多了，外婆也会给我几块零花钱，就这样，我一直攒着。
周末更卖力地干活了，四点多就催着外婆上山去。
我害怕，害怕被鞋子踩在手掌上，害怕一周交不到两块钱被她们堵在河堤骂很脏很脏的脏话，更害怕因我而起的吵架......
直到一学期结束，突然就还完了五十块。
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但是从此心里好像就种了一根刺，对未来没有了希冀。
自小也深知，人性本恶，有的时候不分男女。
03 外公逝去
一个寂静的夜晚，外公在卧室内突然昏厥，倒地的声音吓懵了我们，舅舅们接二连三赶过来把外公送去医院。
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地上一片狼藉，碎锅碗瓢盆，我坐在地上无人理睬的场景。
死去的回忆再度席卷而来。
“心脏病发作，已经无力回天了。”
从此，我又该风雨飘摇了吧。
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我的错，我的拖累。
舅舅们的怒火都由我一人承担。
葬礼上，人群攒动，我只看见外公的遗像，我知道，这辈子缘分尽了，还不起了。
仪式结束之后，妈妈连看都来不及看我，我很想问问她：“为何让我来到这个世界？意义何在？”
三舅满身酒气过来，推搡着我，我趴在地上，
“都怪你这个拖油瓶，回去！你给我回去！”
我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外婆鬓边的白发，我知道，我要彻底离开这里了。
六年了。
直到夜幕降临，我饿到胃疼，都没有一个人过来。
第二天下午，我爸过来了，他不知道从哪借来的摩托车，一言不发载着我到了另外的小屋。
跟回忆一样，破旧黑漆漆的屋子，两层楼摇摇欲坠，客厅赫然摆着老人的遗像，蜘蛛丝缠绕在桌边。
我抖了一下，转身抓住爸爸的衣角。
“你就住在这里吧，跟别人借的房子，我出去打工每个月给你寄钱回来。”
末了，他弓下的背影又转了过来，“有事可以找你奶奶。”
我望向周围的一切，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来的压抑感。
从此，风雨飘摇，我一人承受。
独我一人。
我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到初中学校办理住宿。
至少，交了钱，不用愁，生活自理。
宿舍里，我带着麻袋收拾东西，舍友目光嫌弃，在洗手池边说我穿着奇奇怪怪，东西破破烂烂拿出来丢人现眼。
我循声望去，一个短发的女生也在其中。
正是小学同学，苏妍妍。唯一的朋友。
是啊，人都是慕强群聚的，哪有什么恻隐之心？
她早忘了自己弱小黢黑，被一群女生堵在沙坑里丢沙子；
也忘了每天放学时，被叫去打扫厕所，刷泥垢；
更忘了我为了帮她，选择与她为伍，进而也成为被霸凌对象。
如今，她亭亭玉立，肤色焕然一新，穿着时尚，看我满眼嫌弃。
我大概能理解：
毕竟，我是她不堪过往的一环与见证。
下课后，宿舍的女生让一个弱智，流口水的男生给我贴纸条“老婆”。
宿舍内，她们把我的毛巾扔进厕所坑位。
课堂上，我被老师抽问问题，她们在背后小声议论我发霉的内衣带透着白短袖一清二楚。
她们根本不知道，我都是一个人模仿着别人长大的。
别人青春期需要穿吊带，我便把衣服缝缝补补改成那种样式；
别人拿着带香味的卫生巾，我只能用卫生纸垫着，布料重复洗刷、利用。
在那个黑漆漆的，盘丝洞般的“家”独自生根发芽，努力成长。
有很多时刻，我都在思考活着的意义。
但是又不敢真的拿刀子割裂自己的手，所以得过且过。
应了那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
一坨粪便都尚且有当肥料的作用，我倒要看看自己一个人能走多远！活多久！
04 得得失失
初一下学期，年段长教我们英语，他是一个高大有威严的男老师。
在他眼中，我看到了期待与鼓励，那是我不曾看过的信任感。
有一次，她们又让一个男生给我写纸条，赫然写着：“老婆，我爱你！”并且贴在我的后背，我以为他们又是恶作剧摸了我的背。
直到我走到走廊上，到厕所边，一路上都是热辣辣的眼光，有男生，有女生，鄙夷、嫌弃、嘲讽，所有人盯着我的后背。
意料到是什么情况，我撕下了那张纸张，少女的羞愧感袭来，握住双拳愤恨不已。
我想到了年段长。
我拿着纸条和他告状。
没想到，在我看来“慈祥”的他，竟为了我挥下了一巴掌！
对着那个男生。
果然，我没看错老师的目光。
暗暗窃喜之下，其他人却觉得我“小题大做”，明明是恶作剧而已。
是呀，在他们看来只是一场孩童的调皮恶作剧，是我小气又阴险。
我不后悔，此时的我，只觉得软柿子只会被捏烂。
不如挥剑迎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所有让你不舒服的感觉都是一场霸凌。
是生命里的一段潮湿。
与其困顿不前，苟且抑郁，不如直面人性的恶，挥剑迎战。就算失败，那也是自己的英雄！
这天之后，我仿佛顿悟了，因为英语老师的一次帮助而醒悟。所有的时间开始放在学习上，尤其是英语。
我没有多么地高尚和聪明好学。
投入学习，有感恩之心，也有救自己于水火的私心。
或许，学习可以救我。
既要活下去，当自己看到一丝光的那一刻，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它。
回到宿舍，我看到还空着一个床位，突然堆满了行李。
是新来的舍友，胖乎乎的身材，穿着臃肿，戴着黑框眼镜，说话轻声细语，小心翼翼。
人跟人之间可能真的有磁场相吸。
没几句话，就只觉得我俩挺对付的。
我们换到了隔壁床，每天互相叫对方起床。
每次周末回家，她都会把从家里煮熟的土鸡蛋放在洗干净的饭盒带来给我，清甜朴实的味道。
我的反抗起了效果，她们打我，我就以暴制暴，被扇到流血也一声不吭。
就是这种坚韧与倔强可能真的吓到她们了，我安生了一段时间。
不过，她们开始转移目标了。
她们让新舍友林芳洗脏袜子；把她锁在厕所好几个小时不开门；一面说她长得可爱，一面用手把她的肉拧淤青。
林芳总是笑嘻嘻地回应。
准确来说，更像是一种讨好。
林芳的爸爸骑着破摩托车来学校接她的时候，那群人在背后把车胎扎破，让他们拖了好几里地不自知。
她每周都从学校带回去藏了很久的矿泉水瓶。
饭盒里，装满了自己周五留下来的鸡腿，她说她妈妈喜欢吃。
我去过林芳他们村里见过她妈妈，是一个在村口坐着念叨的女人，跟林芳长得一模一样。
久而久之，她也认识了我，会称呼我“棠棠”，请我吃口袋掏出来的，黏糊糊的糖果。
也许，她有着自己的精神世界，甚至超越我们凡人。
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在林芳被欺负时，偷偷把这些事情写信给年段长告状。
状是告了，但是作为老师，或许以为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
或许老师太忙了吧。我不能老是那么自私去打扰他。我时常安慰自己道。
在她洗袜子的时候，帮她一起刷。
读书时，笔记给她看。
她也来过我家，起初是惊愕，转而是难以捕捉的心疼。
那天之后，我们更好了。
为彼此而感动。
她说：“我们要一直一直走下去。永永远远成为好朋友。”
我已经把她当做好朋友了，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周一的早上，我给林芳折了一盒子的千纸鹤，她喜欢千纸鹤。
我期待着她欣喜的笑容。
等了很久，直到周五放学，都不见她出现。
直到我回家，到处打探消息，奶奶才告诉我，
“芳芳她妈妈精神分裂发作，拿了两瓶敌敌畏的农药倒在饮料瓶。和她女儿喝下去了，抢救了几天，两人都没了气息。唉。”
一时之间，我心脏窒息地疼痛。
大脑僵直，头皮发麻，无法呼吸。
带着满脸泪水，我打开千纸鹤盒子。
有人说过，折够一千只千纸鹤，许愿，愿望就会成真。
来不及思考，我不吃不喝，整夜通宵，开始折。
凌晨天微亮，终于到了第一千只。
我把所有的千纸鹤抱到林芳家，迎面而来的却是白晃晃的灵堂。
林芳爸爸早已泣不成声，颤抖着把饭盒拿给我。是她留给我的土鸡蛋。
鸡蛋早已凉透，就如这世间。
“芳芳说让我要跟你说，你永远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会在天上保佑你。”
“作孽啊，我肯定是前世作孽了。”
我看着远去的背影，还有开往远方的运灵车，天上出现了雨后的彩虹。
明媚空荡，仿佛是林芳高兴地在跟我告别。
我终于瘫软在地，泪水噙满眼眶，把怀里的纸鹤一只又一只地放在林芳的遗像前。
日出东边，刺眼的光线扎得我全身生疼。
而旧人不再在。
05 以牙还牙
日子如初，班级里人还是闹哄哄。
没了一个人，开始会震惊，久了便自动遗忘了，如同石头丢进大海，没有了波澜。
林芳彻底回在了我的记忆里，我知道我终究回到原点了。
初三的自习课放学，我再次被堵在路上了。
“你不是挺牛掰的吗？那个胖子死了，你怎么不一起去陪她。”
长卷发，画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妆容。张心敏。
人与人之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有人之间会莫名的敌意。
“怎么？怕死了？好朋友的情谊原来是假的哟？”
说着她便拿起她的手抬起了我的下巴，还掏出一件衣服。
“没想到吧？那个死人死前还在我家买了一件衣服要送你？我帮她拿来了。”
一件绿色长裙，我和林芳出去玩的时候，她曾说过我穿绿色很好看。
“嘶拉”，我还没反应过来张心敏便把裙子剪得稀巴烂，用打火机点了它。
“人死了，东西我替你还她哈哈哈哈”
我怒视着她。
林芳不知道为了给我买这件礼物花了多少钱，卖了多少纸盒子。
想到这，我心中自然也有恨意，恨不得撕烂这个恶女人。
我握紧了双拳就要冲上去抓她头发，没想到她们人多势众，我终究不敌。
“走吧，小傻子。哈哈哈。”一群人点了烟扬长而去。
在这个环境久了，我自然知道一些门道。
这一次，我一定报仇！
秋天的叶子飘落，走在路上，我仿佛被抽空了灵魂。
这样的寂寥日子好像持续了好久，好累。
而我性子自小执拗，偏要看看我能挣出哪条路。
既然上天给了我“铁”一般的人生，那便注定我要不断被磨砺，是废铁还是宝剑，只有自己能决定！
除非去死，不然只能好好活下去，挣出一条路！
继续往前走，我拽着手中的钱包，推开门，对着网吧的一个男人开口：“雇你揍个人。这是报酬，你数数看。”
对方凌厉的眼神扫了我一眼，“谁？”
我面无表情轻轻嘟囔了那女人的名字。
“成交！”
傅璟，网吧老板，也是当地有名的恶霸。传说他见钱眼开，给钱就干活，做事悄无声息，无人敢惹。
往事再度回响，我们的相识经历堪称电视剧中的“美女救英雄。”
初一的时候，我刚回家，便看傅璟躺在我家破旧的屋前，不知道他遇到什么事。
“小孩，你帮我去卫生院买些消毒水和药。以后我会报答你！”他有气无力地说着，站不起来。
看来应该是腿受伤了，我明显看到他裤腿边湿哒哒的血迹。
此种场景，普通小孩可能怕死了。可我好像生性冷僻，又或者是孤独久了，又或者是因为他口中的“报答”，点头答应。
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圣母心泛滥。
生活给我以阴暗，我又何来阳光进入心中？
也许某一天他说的“报答”可以让我活下去。
想是这样想，我还是很尽心地帮他买完药，看他不方便按着他的指导帮忙上药。
血肉模糊，腿上的刀伤赫然显目，我不禁冷吸一口气。
许是看到我额角的冷汗，傅璟生扯出一丝笑意，开口道：“不用怕。死不了，这点疼我还受得住。”
我点点头，耐着心帮他包扎完，他留下自己的住处地址，随后便被来人载走了。
我握紧了他留下的纸条。
果然是狠人。
周一的早上，张心敏见我便如做贼一般，脸上还有一把抓痕，头发凌乱，脸色惨败，没了往日张扬的神色。
看样子，应该是遭受折磨了。
以她的性子，必会睚眦必报。
不知道傅璟做了什么让她连放狠话都不敢。
我突然起了好奇之心。也对他的“诚信”心满意足。
她旁边的小喽啰们也默默不做声，作势拉着她走。
我心中冷笑：
人真的是很贱的一种物种。欺软怕硬。逢场作戏。
我知道我在宿舍也待不下去了，张心敏的叔叔是保卫科教导主任。无论如何，都会暗暗给我使绊子。
可我还是未成年，他们自然不敢怎么样，顶多穿小鞋、受苦。
我向段长提出了走读，理由是在家可以安心读书，省点钱。
段长多少知道我家的事，欲开口，又见我坚决的眼神，只能作罢。
我怎么能自私地让段长因为我受牵连，张心敏的叔叔可不是个好人、好领导。如果因此泄私愤到老师身上，那我岂不是农夫怀里的那条蛇？
就算寒冬再凛冽，酷暑再炙人，骑车几公里而已，我相信读书不会辜负我。
有苦吃，有期盼，有机会。
怕的是连机会都没有，想吃苦都没机遇。
自小在底层环境下成长，我早已了然这些生存道理。
06 报复之心
回到家，冰冰冷冷的房间让我感到刺骨的寒。
很多人都说我性子孤僻，独来独往。
其实我也知道，现实如此，让我怎么不清冷孤独呢？
环境塑造人。
只是，一切就像一场梦。上天好像看不得我得到一点点温情，连唯一的朋友都让我如同一场梦。
梦醒人无。
希望林芳在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也不枉在世吃了如此多的苦。
晚饭后，我一个人在街上的集市走着，打算买点青菜煮面吃。
还是得活着，苟活着。
小摊上，两个女人斜睨了我一眼，
“呦，这不是我那没人要的侄女吗？”
认识的，不认识的妇女慢慢聚集，开始比手画脚，
“跟她在一起玩的那个女胖子前阵子刚被亲妈毒死，这下一个人去上学了。”
“她妈跟家里打完架早跑了，她爸去打工，以后没人要了。”
“那不是她亲姑吗？入赘进来的，这下我们等着看窝里斗的好戏。”
一时之间，这群妇女在我眼里好像猛兽，只是长着人皮而已，事实上，人心早已变成魔鬼。
那人为何还怕鬼？
“穷乡僻壤出刁民”，底层最卑贱的劣根性。
他们只是不想让你活。
突然，她女儿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脚拐到旁边的石阶，右脚生疼。
我的怒火从心脏中突发，用眼神凌厉地瞪着她们，右手边靠近着菜市场木桌上的菜刀。
老女人的丑恶嘴脸开始表演，红唇下血盆大口对我骂着脏话，
“小贱人，跟你妈一样贱蹄子。”
“瞪什么瞪，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一巴掌朝着我直呼来，脸上开始火辣辣地疼。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这世界无非就是看谁比谁豁得出去。
我把头撞向对方，揪着老女人的女儿开始撕打，互相抓着对方头发，嘴里把刚刚的脏话重新骂回了一遍，“两个老贱蹄子，呸！鬼叫什么？”
看到我反击，对方明显错愕了一下。
“谁不知道你个老贱人怂恿自己的小贱蹄子勾搭你的老姘头，好给你带钱！你那挂名丈夫不知道吧？当年在老房子跟你那姘头在隔壁屋别以为我没看到！我要是告诉你那丈夫，看你如何死！”
突然，我的脸被她的长指甲挠得出血。
我转头扯了她女儿的衣服，随之马上露出了白花花的肥肉，我用手臂腕对着她心口一顿捶打。
老女人为了护住她女儿，抄起一根长棍子冲向我。脑海中想起学校他们打架的场景，我转过身伸出脚绊倒她。
人群惊呼，老女人摔到水坑。
人一旦为了活，什么都干得出来。
人群无一人上前，一些妇女掩嘴尖笑：“自己人打自己人。”
都说农村民风淳朴，空气清新，那也得有命享受，有人庇护，才不会被欺压至死。
看到她们，我突然理解了妈妈的难处和无法忍受的苦难，然而我终究替她背负不起，我能活着已是夹缝生存。
此刻，我突然丧失了对母亲的恨意。
气势渐平，双方狼狈不堪，老女人突然不知道从哪拿了一根长棍子又向我袭来。
死定了！我意识到自己会来不及闪躲。
猛然，一个男子接住了棍子，
“干什么！聚众闹事，上面就是派出所。”
我抬眼，是他！
傅璟。
颀长的身躯，手臂结实有力，目色凌厉。
看样子他伤势已无碍。
我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他看到我的模样脸色骤沉，来了一句，
“不是让你有事找我，还人情吗？”
我顿时语塞，想辩驳，却在眼神的对峙中，看到了“关怀”。
从小我因为寄人篱下，惯会看人眼色，心中由衷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暖意。
“要不要让警察去处理。你未成年。”
我脑海中突然想起政治老师讲过的课，
“如果不构成犯罪的，即殴打、伤害不满十四周岁的人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五百元以上一千元以下罚款。如果构成故意伤害罪的，一般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去！”我坚定答。
反正这样的事从小到大无数次了，不给她们教训，接下来怎么安心学习！！！
警察来了，母女开始哭坐在地上，赖着不起来。嚎叫着我和傅璟一起打他们。
傅璟转身去了旁边网吧店门口，掏出一个U盘把监控拷了下来，拿给警察看。
这下，事情一目了然了。
就一只脚受伤根本罚不了多重，上车之前，我假装脚伤，又愣生生把左脚踏拐的姿势在刚刚的石阶上。
火辣辣的疼痛再次袭来，。
这下，两只脚都伤了，总能判重一点了吧！
让我安生久一点了吧！
傅璟眼神扫了我一眼。
我低下了头，就像偷了糖，现场偷吃得满脸都是被头发丝粘住的被抓的小孩，羞愧不已。
我知道，他看穿了我的小心思。
我是不是很恶毒的那种人？其实跟她们没什么两样。心中暗想着。
转瞬，我又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我所经受的，傅璟怎么能感同身受？何必为这无畏的羞耻心拖累。
生活的墙对我来说到处都是，为了活下去，我必须这么做，怎么看我，我都无惧。
从小我就明白：除非我自己不想活了，不然人生终究是怎么来怎么去都要我一个人，谁也帮不了我。唯有自救。
幸好我还是未成年!
我再次意识到了知识的力量。
无论警局的她们如何装腔作势，验伤结果很明显---------我骨折了。
拘留一周，赔偿我医药费和伙食费。
就这样？
我气不打一处来。
晚上，在卫生所病床的我辗转难眠。
总算在半夜“灵光一现”。
隔天，我把举报信寄到了派出所。
关于他们聚众赌博，引导村民买□□的事。
当然，我是请求傅璟帮我的。
生活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又给我开了一道口子。
没几天，村里就沸沸扬扬。听说晏红红他们家的地下室被警察找到了，还有群众去举报自己被诱拐，
晏红红一家被带到警局，清空了家里的赌场，假烟囤积。
晏红红和她女儿为首，涉及的金钱交易较多，被判了有期徒刑，并罚款清缴。
终于，我心中大石落下，如释重负。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轻松的气息，可以暂时在住所喘息了。
07 关怀
上次的脚伤好像又复发了，我的脚又肿了起来，一连好几天都出不了门。
求助无门，我拨通了傅璟的电话，请求他帮忙。
没一会儿，门外便出现了他的身影。
“去卫生院再看看吧。”
我没有拒绝，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一个人要怎么办了。
卫生院内，一阵粥香，是红豆的味道。整个房间飘香阵阵，我不争气地掉了眼泪，又转过去偷偷抹掉了。
“怎么了？太感动啦？”他一阵戏谑，轻轻笑了一下。
恍惚间，竟觉得他是心疼的意味。
“谢谢。”
“不要客气嘛，不然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如何？”
“反正，我就一个孤儿，被收养的。不过我现在的爸妈还不错。”他轻松地说着自己是“孤儿”，好似这是别人的事情。
我见过他现在的父母亲，年纪五六十岁左右，面容慈眉善目的。
我也多多少少对他的事略有耳闻。
对比之下，我还不如他的境况。
虽知道亲生父母，却自小自生自灭，时常怀疑人生的意义，活着却似“行尸走肉”。
我曾去过寺庙，叩问神佛，我降生的意义是什么？上辈子是多坏的人才会这辈子如此孤苦无依？
抬眼望去，佛仍慈祥看着我。四下无声。
人生对我来说太苦太苦了，我只能走到哪里算哪里。尽力去挣扎。
但至少，目前我能想到的就是奋力一搏。
读书，赚钱养活自己。然后看世界。
反正来人间一遭，总得嫖点什么回去才算值得。
这天之后，我跟傅璟好似有了联系感。
08 再遇
到学校后，我更加卖力读书了。只是有的时候看到那一排空位子会呆呆发愣，仿佛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终究，没有人陪着我。
终究，只有我一人。
但我知道林芳真真实实存在我的心里。只是我们需要下辈子才能再相遇。
课间，我抬头看到女厕所的门上一行字：急需熊猫血，高报酬。有意联系。
我记下了后面的那串电话。
爸爸承诺的生活费我基本没见到。
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不同，有人在为衣物不够美丽而忧愁，有人在为基本吃食而得去付出自己的生命。
献一次血，可以维持一个月的生活费。
足够了。
苦中作乐的是，庆幸的是——
我的血还值点钱。
十二月，寒风刺骨，我刚献完血，踉踉跄跄走在路上。
黑色皮夹克，骑着摩的驰骋在公路上，傅璟瞥到了我，他停了下来盯着我：“不要命了？”
我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毕竟这些年来，他的名号越发响亮了，更何况我的这些破事。
“得活下去。得上学。”我已经有点苍白无力了，似有似无的语气随便应付着。
“你已经营养不良了，丫头。”说完，他还不忘痞里痞气地比了一下我的身高。
我回他一个白眼。
哈哈大笑声随即响起。
傅璟拍了拍后座，我没拒绝坐上了他的车，毕竟我也是实在是没力气走了......
明显感到车速的平缓，不知为何，后座的我有点“心安”。
09 收留
车停在了药房门口，我下了车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他失笑道：“小丫头，我平时比较忙。如果你不怕累的话，可以在我爸妈家兼职，包吃包住。”
“当然，不是免费的，你要干活才能有报酬。人总要自己学会面对困境，至少要能够养活自己。”
他爸妈，也就是他的养父母，是开中药房的，在镇上。
不管是可怜还是什么，付出劳动得到报酬已经很好了。
心下开了花。
我疯狂点头接受，咧开了笑容：“谢谢！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他指了指我的额头，戏谑道：“难道要长大以后以身相许？哈哈哈......好好读书吧，安心下来。以后，有哥罩着你！没问题！”
“小棠，快进来！快进来！我早听小璟说要找个人陪我们了，真好！这下我跟老头子就不孤单了。这小璟啊，就是太爱跑东跑西坐不住......”
原来不是偶遇。一切都是一场预谋已久。
热情且温和的面庞，恳切的话语让我顿时应接不暇。
难怪他可以治愈自己，有这么有爱的家人一定很温暖吧。
没一会儿，傅璟便和一个中年男人从里边走了出来。
傅叔叔也是慈眉善目的，朝我温和点头。
傅璟带着我到了楼上，充斥眼前的是一张小床，窗户还挂上了窗帘，床对面是书桌，台灯。
小而温馨，看得出是为了我而腾出来的。
“喏。可别忘了学习！”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了角落边的一柜子练习册和各种书籍。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盈满眼眶，要掉下来的那一秒。傅璟捂住了我的双眼，“别！小丫头看不出来你竟是哭包。”
温热的掌心，我和傅璟面对面，此时大概就是“无声胜有声”。
彼时的我们还不知道，命运已经让我们互相有了相交点......
10 贪恋
从小，我就像是“放生”似的生长，不知道怎么跟别人相处，交流。于是，初到傅璟家我开始手足无措，拘谨不安。
叔叔阿姨会在我放学回来的时候做我最爱吃的“水晶绿豆糕”。
我从来不敢表达，每口筷子不会夹超过三次。
有一次，傅璟的妈妈留意到我没忍住多吃了一块糕点。
傅阿姨没有多问，倒是每次都在我的碗筷旁边多放了一碟糕点，微笑示意我，“多吃点，你还在长身体呢。”
在药房帮忙的时候，傅叔叔告诉我这是车前草，清热、利尿、祛痰、凉血、解毒......我一一记住了。
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贫血导致的身体虚弱，我时常会眼前发黑，傅叔叔给我诊了脉，每日熬补血药让我喝几次，大枣的清甜伴着草药香弥漫舌尖。
我不怕苦，我只怕这些不言的爱不能永久停留。
从小没受过爱意的人总是异常恐惧、没有安全感。
每次帮傅叔叔招待好病人，包装好中药材，我便会伺机让自己眼中有活，手里有事。
药柜被我擦拭得反光，地板不见一根头发丝，二楼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在夕阳下全部喝饱了水。
厨房付阿姨忙来忙去，我便在旁边打下手。
傅璟有时候一连好几天才能回来一趟。
这天，我正做完所有的活，准备上楼写写作业。一道人影出现在我身后，知道是他，我也不拆穿，故作被吓到，猛地一惊。
傅璟扯了一下我的马尾，故作深沉道：“几日不见，丫头，你可是变机灵了，还敢诓我。”
“奶茶给你喝。怎么样？最近有认真学习吗？分数拿出来瞧瞧！”
我不客气地接过了他手中的奶茶，鼓起腮帮子抱怨：
“数学好难，有什么办法吗？”
我知道他绝不是别人口中的“混混”，我见过他写的一手好字，付阿姨也说过他学生时代的辉煌“战绩”。
“笨！”脑门挨了一记。
傅璟凑了过来，无意识地把脸贴得离我很近，我的脸颊有点儿发烫。
我看着他的解题步骤，葱白的手指在草稿纸上划动，那些对我来说晦涩的方程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数学没什么，多看书，理解，多做题。懂了吗？笨丫头。”
我恍然大悟：大道至简，原来需要先理解书本的知识点再做习题哇！
对着傅璟嘻嘻一笑，为着自己学到的方法感到庆幸。
有他真好。
大概上天看完颠沛流离这么久了，终于让我用所有的幸运遇到他们一家人吧。
傅叔叔傅阿姨那么和善......
傅璟又明知我的难处，收留了我。
从前，我找不到生活的意义。而今，我大概知道这世间有需要我为之去努力停留的理由了。
“想什么呢？下次考个好成绩给我看好吗？不要净给我丢人啊！”
“收到！谢谢傅璟哥哥~”
他明显愣神了一下，随即道：“我听我爸妈说你天天帮忙，陪伴他们，那我也不客气了，以后我教你学习方法，你用“苦力”回报我如何？毕竟小棉袄难得啊！”
“还有啊，傻丫头，把这当自己家就好了，我爸妈都是顶好的人，多你一个小娃娃吃饭不多。”
我大概知道他为何这么说了，这么些天的不自在“苦力讨好”，我自己都感觉无比笨拙。
此时，傅璟难得的絮叨让我鬼使神差地点头：“好！”
这是我学会的第一课，有些好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不需要笨拙地努力回报。
“吃饭啦，小棠，小璟。”
听到傅阿姨的叫唤声，我们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争抢下楼。
今天是周三，傅叔叔会给我们做螃蟹开荤。我们俩都垂涎不已。
“谁先下楼谁给谁剥蟹！”
一阵嬉闹，他明显腿长胜了我，我假装崴到脚，看他停下来，马上跑到傅阿姨身边端螃蟹，然后不忘甩给他一记鬼脸。
“行，我输了，我给你剥！”傅璟无奈一笑，眼角充满宠溺。
饭桌上，我专心吃着满碗的蟹肉，傅璟则细心地给我挖开蟹肉。
二老看我们俩的小学生式玩笑，皆笑得合不拢嘴。
这样的生活真好！
睡前，我再次贪恋地吸了一口空气，好想好想跟傅叔叔付阿姨他们一直待在一块......
11 重醒
第二天，傅璟又出门了。
走之前，他给我留了一个信封，里面满满装着一沓一百块，还有一张便利贴：“丫头，结工资啦！我们一开始说好的。”
我稳稳地把这些钱收了起来，我知道里面更多装的是“善意。”毕竟我的“兼职”还算轻松，吃穿不愁，还有时间学习，简直是梦寐以求。
但是以后我得继续上学，所以这些“善意”，我得先接受。
长大后再努力回报吧。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帮傅叔叔分类药材。付阿姨告诉我有人给她打了电话，需要我过去接一下......
此时的我还没意识到：我彻底被抛弃了......
“我和你爸爸分开了，听说你找到了可以投靠的人。此后你自己安排吧，最好是早点找个人嫁了，省得折腾。以后我们也不管你了。”
好似深秋瓢泼的大雨，直接淋透了我，顺着心房，一点点渗入，凉而刺骨。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对着电话大吼：“生而不养，你们会遭报应的！”
电话只剩嘟嘟声。
我抽泣地蹲了下来，以前还有一点念想，或许我只是成为留守儿童，这次是被抛弃了，真的一个人了......
或许我上辈子是十恶不赦的人，这辈子才会一直在暮霭沉沉中阴暗存活吧。
“小棠，如果你愿意，可以一直在我家住。”傅阿姨抱住了我，我的泪水浸湿了她的棉麻短袖。
一瞬间，有人把我从黑暗泥潭中抽离出来。
我无法选择，只要我能做的，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会对傅家生死以报。
他们是我自小到大感受过唯一的温暖。
“丫头，走，哥带你感受一下我新买的摩的。”
半夜时分，我辗转反侧。傅璟拨通了电话，我睡意全无跑到墙壁边接了起来。
“下楼小点声，不要被我爸妈发现，等会我被揍啊。”
应该是听傅阿姨说了，我知道他是想逗我笑。
“戴上。”
一身黑色皮衣外套，傅璟帅气地坐在摩托车上。
我坐上他的后座，跟着他飞驰在马路上。
“丫头，坐稳咯。哥带你感受一下自由。哈哈哈哈......”
我被他爽朗的笑声逗笑了，几日来的阴霾好似一扫而空。
“啊......啊......”我大声呼喊，随风声把所有的痛苦呼喊出来。
仿佛一切都在脑后飘散，世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才及笄年华，也许还有机会的。
也许还不是终点。
车停了下来，我看着傅璟，“我要怎么做才好？”
他突然满脸温柔地回看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泥潭，这些都要你自己去踏过去。不过，我会陪着你的。”
陪伴？多么奢侈的词语。
我竟然拥有了。
“读书，向上。”我突然内心有了答案，其它一切就信命吧。
这个夜晚，我仿佛不再是十五岁了。我勇敢上前握住了他的双手，“傅璟，等我长大好不好？”
最近傅阿姨已经有意无意地提出想让傅璟带女朋友回家了。
这是我有一次在阁间不小心听到她和傅叔叔谈到的话题。
自那天后，我开始意识到，自己会心口像扎刀子般窒息。
命运凄苦的人，总是什么都懂得早，何况学校里的“耳濡目染”。
我知道，我对他是喜欢的感情，超过感激的情感。
“好！”
他回握我的手。
还好。我没有自作多情。
心里的忐忑终于是安定下来了。
学习对我来说，不是煎熬，不是别人口中的苦。是唯一奔向傅璟的救赎。我也想，有一天我可以跟他一起并肩作战。
他的工作是保密性的，我没问，但也知道得七七八八。
我不是玻璃心，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说不代表不在意。
我没有那么多青春期小女生的复杂情感，只要我能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男人对女人的爱意就足够了。
其他的，不重要。
未来，我们会并肩作战。
这天过后，我读书更卖力了。政治历史英语需要背的被我一本又一本翻烂了，数学物理我学不会的题型刷了成千上百道相同题型。
抓住课间休息的十分钟，憋着不去厕所，不厌其烦地打扰老师问老师各种学习方法。
“农人轻借力。农人要找农具，读书也是。”有一次，傅璟假期回来拍醒了正在被数学题绕晕的我。
我恍然大悟，大梦初醒：怎么又忘记身边的这个学霸了呢？
此后，只要傅璟回来，我便霸占着他。他也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
好几次我累趴在桌子上，醒来都能发现自己身上的毛毯。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瞬间又打满了鸡血。
12 甜苦交织
初三的毕业考。
不出所料，每科全A，我顺利考入市里的重点高中。学杂费全免，十万的奖学金覆盖了我三年的学习费用。
我开心得欢呼，当晚就求着傅璟陪我去商场买礼物。
到这边这么久，我也想用自己的能力报答他们，即使是微不足道的小礼物。
傅叔叔喜欢喝龙井茶，好久之前我就见他喜欢收藏各式各样的茶具，我挑了一套茶具，认真地看着店员包装起来，生怕他们看我年纪小不仔细，敷衍包扎，破坏茶具美感。
傅阿姨最喜欢穿棉麻的衣服，我又拖着傅璟到商店挑选了一件绿色的旗袍，阿姨喜欢绿色，她曾说绿代表生命的活力与新意。
“好累啊，丫头。还要多久。”我看着他手上的礼物袋哭笑不得。
傅璟突然向我凑近，耳边是他呼出的热气，“有我的吗？”
我的耳根有点发烫，不怀好意地逗了他一下，“没有耶。”
傅璟翻了翻白眼，假装生气往前走。
我跑上前去，笑嘻嘻，“我要喝可乐。”
“笨丫头，胖死你！”
“不会不会，你给我买嘛。”我边说边晃着他的胳膊。
从未撒娇过，此时的我让彼此都呆愣了一下，我惊觉：原来我也是个会撒娇的小女孩。
不多时，发愣的功夫，手上多了一杯可乐。
忽然，傅璟把吸管挪向他嘴边大吸了一口，大杯的可乐瞬间失去了重量----只剩半杯！
我生气地瞪着他，他不以为意，轻飘飘来一句，“碳酸饮料喝多会变笨。”
随即，傅璟温柔地牵着我的手往前走着，我紧紧反握住我此生的幸福。
大年三十的那天，叔叔阿姨给我买了一套新衣服，是一件新裙子，我把自己用奖学金买的礼物拿给了他们。
叔叔阿姨相视一笑，“谢谢小棠！真是细心的好孩子！”
我被夸得好似吃了蜜，打心里甜滋滋的。
年夜饭结束，傅璟偷偷从背后塞给了我红包，“快快长大，笨丫头。”
此时，我们心照不宣。
新年夜，药房很忙，傅璟难得地留下来帮忙。
夜晚十二点，我们在阳台上看烟花，绚烂的星空，人声吵闹。
我趁着烟花绽放的瞬间亲了他的脸颊。
傅璟显然愣了一下，转而双眸深沉，扶住我的腰，深深回吻了我。
我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心间已盈满一家灯火，一人。
就在我以为甜终于来到我身边了。
然而，上天并没有厚待我。
13 噩耗
一早傅叔叔便叮嘱我好好看店，他需要去进货。傅阿姨在厨房里忙碌着。
看着傅叔叔离开的背影，我未曾想人与人之间见面次数竟是有限的。
而这是我跟傅叔叔的最后一面。
电话响起，我小跑去接听。
电话里，一个中年男子慌慌张张的声音如落实直击我心口：“老傅出车祸没了。呜呜呜......”
五雷轰顶！我不相信地把头摇成拨浪鼓。久久不能平静。
傅阿姨听到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未问及，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傅阿姨瞬间腿软地跪在地上。
“阿姨！”我终于醒神。
医院里，傅叔叔已经盖上了明晃晃的白布。
傅阿姨放开了我的搀扶，一步一步地上前去掀开白布。
我仍旧不敢相信这戏剧般的事件，把头靠在墙上。不断地磕着墙壁。
“不是的！不会的！一定是梦！只要我不看傅叔叔就还在！等会就醒过来了。傅叔叔等会就在家了......”碎碎念一大堆，丝毫没有感觉额头的血迹已在墙上。
直到傅璟铁青的脸庞出现在我面前，把我拉走。
傅叔叔去运送药材的时候，被卡车卷入车底，血流成河，甚至来不及见我们最后一眼，便悄然离开了我们。
傅璟一脸疲惫地出现在家里，他的心该有多痛，我无法领悟。蓄了不知道多久胡须没再刮过，脸色如土黄，消瘦得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刮走他。
我又变成不会说话的小女孩了，深夜里蹲下独自抽泣。
没人再教我认识那些繁杂的中草药；
没人再叮嘱我好好学习，树立梦想；
没人会装作家长去参加我的家长会......
傅叔叔温和寡言，却总是用行动温暖着我。
我甚至曾立志以后也当一个中医，救死扶伤，为生民立命。
然而，我就像一个被上天惩罚的人，所有对我好的人都会逐一离去。
一连几天，我不言不语，照顾着病床上生病的傅阿姨，我不知道如何抚平她的伤痛。能做的只有无声的陪伴。
傅叔叔去世的头七，傅阿姨突然从床上起来，炒了满满的一桌子菜，嘴里不停念叨着：“老傅，吃饭了，我做了好多你爱吃的菜。记得吃光光。”
我在厨房外看着阿姨忙里忙外的身影，不敢上前去打扰，生怕傅阿姨停下来又开始流泪。
可是越来越不对劲，傅阿姨念叨着却不见傅叔叔回应，把桌子上的菜全部端到了自己面前，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里夹，边吃边流泪。
没一会儿，干脆用手抓起滚烫的饭菜往嘴里塞。
我跑过去阻止了傅阿姨，并拥抱着傅阿姨，“阿姨，不要这样......傅叔叔会心疼的......”
我之前听心理课上的老师说过，肢体拥抱最能安慰人。
傅阿姨抱着我嚎啕大哭，泪水湿遍了我的袖子。
傅璟看着房内的我们，走了过来，无声环抱住我们。
我瞥见了他鬓边的一根白发，眼神极度疲倦。
是啊，傅叔叔首先是傅璟的家人，他一定更痛苦。只是这几日不敢把伤痛揭开给我们看吧。
我默默拉住了他的衣角，他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我的头发。
苦难以同样的方式流经每个人，而每个人却以不同的方式渡过苦难的河流，有人沉溺其中长眠不醒，有人背上行囊踽踽独行。
晚上，我起夜的时候看见了客厅昏黄的灯光，灯下的男人一圈一圈地吐着眼圈，脚下是一瓶又一瓶空了的酒瓶，凌乱不堪。
我走近，对上了那双凹陷的双眼，眼里透着空洞。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他不那么痛，愣在原地，不敢挪动双脚。
“丫头，过来。”嘶哑的声音响起，傅璟对着我伸出了双手。
我缓缓走了过去，蹲坐在了傅璟身旁，生怕脚步声太大，惊醒了楼上的傅阿姨。
傅璟靠在我的肩上，好似过了千年之久，“丫头，你知道吗？我爸妈自小把我抛弃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后来，在福利院受尽了别人的欺负，从小就像刺猬一样，遇到人就应激性咬，所有人都不敢收养我。他们觉得我是怪物。”
“后来啊，傅爸爸傅妈妈到了福利院想要抱养小孩，每个小孩都卯足了劲讨好他们，只有我一声不吭。许是缘分吧，傅爸爸觉得我有骨气，不谄媚，不低头，把我带回了家”。
“从此，我有了爸爸妈妈，别人眼中幸福的家庭。”
我听着他平静的叙述，丝毫不敢动弹，身体僵住。
原来，他也是上天遗弃的小孩。原来，他受过那么深的苦楚。
他看着我卖力扯出了一丝笑，“没事，这些都过去很久了，不用担心我。”
我紧紧拥抱住了他，“傅璟，我还有你，你还有我。”
此时，肩上，湿哒哒的。我学着电视剧的大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他这么要强地一个人，肯定害怕别人看到他哭吧。
想着想着，我伸长了手臂，把他脚边的灯线开关掐了。黑暗中，转过身回抱着他的身体。他把头埋得更深了。肩上仍旧是湿润一片。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转过脸庞，用嘴唇轻轻亲吻着他的脸颊，一点一点地轻啄着，舔干他的每一处泪水。
“傅璟，我和傅阿姨一直在。”
这一夜，潮湿而漫长。
傅叔叔的离开，是我们一生的潮湿。
14 再遇恶人
释怀是人一生的必经之路。
好几天，傅阿姨一直都是闷闷不乐。今天是周末，天气还算晴朗，我拉着傅阿姨打算去公园散散心。
公园里，绿叶青葱，星星点点的野花在路边开放，我顺手摘了一束五颜六色的花朵递到傅阿姨手上，“傅阿姨，你看，多好看呀！”
阿姨点点头，努力扯出笑容回应我，“是呀，落红终究是无情物。”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办，又到旁边采撷了一朵红色不知名的野花别在傅阿姨的鬓边，试图逗笑傅阿姨。
傅阿姨终是把未出口的话吞咽了下去。轻轻一笑。
这几日，傅阿姨消瘦得不行，连笑容都是惨白的。看着春光满面的傅阿姨因为伤痛变成这样，我的心中不是滋味。只能尽力多陪伴。
走着走着，前方一个烫着金色波浪的女人一直看着我们，我循着眼神望去，心中一惊，是她们----张心敏。
听说她后来退了学，到处鬼混，什么不正规行业都要插一脚。
“呦，这不是我那老同学吗？真巧啊！”她故意吸了一口香烟对着我们吐烟圈。
我没回应，掸了掸烟气，不想让二手烟影响到傅阿姨。
“还是这么清高，几年不见，抱上了这个寡妇的大腿啦？”
我还是没回应，拉着傅阿姨往前走。
一只脚拌住了我，我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
“小棠......”
傅阿姨惊呼，赶忙跑过去扶起了我。
水泥地磕破了膝盖，吃痛的感觉席卷而来。我怒视着对方，勉强站立起来把阿姨拦在身后。
“没想到啊，你如今这么有骨气了。你个扫把星还敢瞪我，没人要，亲爹亲妈都抛弃你了，现在又克死了人家丈夫，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骂声不绝于耳，我握紧了双拳。
“还有啊，这个寡妇的丈夫死的时候，现场有多激烈你可不知道？尸体都变成两半了呢！哈哈哈哈。”
傅阿姨开始恍惚了，摇着头，捂住耳朵。
“张心敏！我撕烂你的嘴！”
此时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愤怒地朝着对方吐口水，想要上去厮打对方。
不料，张心敏提前甩了我一巴掌，顾不得疼痛，我扯着她的头发，混打成一团。
无论如何，我要保护傅阿姨！就算用肮脏暴力的方式也不为过！
终究寡不敌众，我被踹到膝盖，跪倒在地。张心敏的头发也被我扯下了一块。面目狰狞。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心敏，快走吧，上周我们刚有案底，再抓一次不好办啊。。。。。。”
终于，一群人踉跄着落荒而逃。
我来不及看自己的伤口，心中忐忑不安，害怕傅阿姨再次受刺激。
果然，傅阿姨蹲着捂住自己的耳朵，头发已经被自己揉得凌乱不堪，我拉住了阿姨。
四下眼神相对，阿姨看到我之后又流泪了：“小棠，对不起，阿姨没保护住你！呜呜呜......”
我忙拨通了傅璟电话，让他赶紧带阿姨去医院看看。
等傅璟的时间，阿姨在我的尽力安抚下情绪平静了一些。
傅璟开着一辆黑色的车把阿姨带入了车内，又看了后座上的我一眼。我眼神示意他我没事，先带阿姨去看看。
市医院，傅阿姨在医生的诊治下终于震静了下来。
“可不能再让病人受刺激了。她这是PTSD加之又犯病了。需要吃药治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医生匆匆忙地说道。
病房外，傅璟帮我擦药，包扎伤口。我疑惑地问他：“犯病？”
“小的时候，妈妈就患上了抑郁症。那会她经常会一个人在阳台上看着窗外。有一次，我和爸爸发现浴室两个小时多了妈妈还没出来，爸爸撞坏了门推进去，发现地上一地的血水，妈妈躺在鱼缸里仿佛没有了生气，脸色通白。”
“后来，为了治愈妈妈心中的伤痛，爸爸更加勤学中医，也开了中医所，让妈妈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获得价值感。渐渐地，我们家渐入轨道。可是，万万没想到，傅爸爸的去世又......”
傅璟疲倦地看了我一眼，眼神空洞无措。
“伤痛？具体是什么伤痛引起的？能不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傅璟摇了摇头，像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缓缓开口道：“妈妈原本是被家里人卖到一个山沟沟里的，在那里受尽了凌辱。还有了一个孩子也因被家暴意外流产，从此再也不能生育。自此她拼命逃了出来，在车站遇到了爸爸。爸爸带她去警局，处理了拐卖事件。”
“此后，她也决定不回那个恶心的原生家庭，一直跟着爸爸，直到俩人日久生情，结婚。婚后，因为妈妈之前受伤导致的不能怀孕，这件事让妈妈受尽打击和嘲笑，于是他们抱养了我，并离开了家乡，来到这边生活。”
我听着这些往事，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原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泥潭。
有人或许会释怀，有人或许陷于其中，难以自拔。
一时不知道如何言语，傅爸爸去世后，好久不会流泪的我，眼角还是湿润了。
傅璟摸了摸我的头发，安慰道：“没事，都过去了。”
我突然有种不知如何言语的情绪，这一切最难受的是他啊。
我握紧了他的双手，掌心微热，企图让他感受到我的支持、陪伴。
他回以我反握。
无论平地与山尖，就让我们一起勇敢走下去吧。命运把我们带到哪里就到哪里，就如同山野的蒲公英一样，坚强以对苦难之河。
傅阿姨还在医院休养，我昨晚见到她的时候，虽然还是消瘦苍白，但是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我放学后就直奔医院，傅阿姨满脸愧疚地一直对我说着抱歉，没有保护好我之类的话。
我摇了摇头：“阿姨，只要你一直在我们身边，平安喜乐便是最好的了。我还等着你回家给我做“水晶糕”呢！”
总算心里踏实了一点。
无奈，我得去学校上学了，傅璟一个人忙着工作又忙着照顾阿姨。
周一到周五，我从未像此刻一样盼望着放假，感觉一日如隔三秋之久。
新学校都是学霸云集，自然素质都高了不少。
没有了霸凌，脏话，抽烟打架。大家都铆足了劲头准备冲刺重点高中。这氛围让我也紧随其后。
果然，环境影响人。
周五放学的时候，我迫不及待收拾好东西冲出校门。
傅璟答应今天要来接我放学的，我的心里雀跃不已。
等了一会，没见到他。心想许是工作耽搁了吧。
忽然，人群中出现了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饶是遮住脸我也认出来了！又是她。
张心敏！
15 收拾恶人
这可是重点高中校，我不信她敢整出什么幺蛾子！
我站在原地，她果然朝我走来。
只不过，这次没有了嚣张的气焰，好似熄了火一般。
我正疑惑着，她摘下口罩，露出一张青肿的面庞，瘆人得很。
我不禁退后了一步，想看看这女人又想做什么！
只见张心敏又戴上了口罩，虚弱道：“你放心，我绝对不敢再欺负你的。只是想请你到旁边的奶茶店坐一会，就一小会，我发誓！”
看这样子，我想着彼此的恩怨也是时候清算了，反正傅璟很快就来了，我倒是想看看她能说什么！
“走！”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校门，还没到奶茶店，她便在巷道对着我突然重重地跪了下来！
这可惊呆了我！
这女人中邪了？
“对不起，晏时棠！我为我以前所有的过错向你真诚地道歉，我该死！求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说着她便疯狂使劲扇自己的嘴巴，直到嘴角出了血。
“对不起......只要你能放过我家人和儿子，你让我死，我二话不说！求你了......求你们放过我们.......”
话未完，她又疯狂对着我磕头。
“你在说什么？什么放过？我什么时候对你家人和儿子......”
真是活久见了，她自己都未满18，什么时候生了儿子？？？
我疑惑不已，顺便在心里嘀咕了一下。
“只要你松口，他们就没事。求你了，要杀要剐我都可以......放过他们吧......唔......”
面前的女人一把鼻涕一把血流着，额角已被地板的碎石扎破了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跋扈”。
难道是傅璟？
能帮我偷偷出恶气的，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即使是这样，我可不是什么白莲花圣母心。
我放下书包，劲直走向她，抬起双手，捏住她的脸，狠狠踩住她的手指，站着趾高气扬地对着张心敏道：“滚！不要再出现在这个城市，我就放过你们！”
“好！我们马上搬离！再也不回来！”看来果然打到她的七寸了，不然她怎么忍得了这种侮辱！
看着她狼狈逃离，我心中暗爽：哈哈，恶人自有天收！
而傅璟，就是那个天！
远远地，我就看见他站在远处等我，戴着头盔，还是那身皮衣，帅气的面容，眼神由犀利变得柔和了起来。
我知道，我也愿意相信，这份温柔是独属于我的。我真的愿意相信，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我背着书包奔向他：“是你吧？快告诉我，你用的什么法子帮我们欺负回来的？我还一直下不去这口恶气，害得傅阿姨生病！”
看着我恶狠狠的眼光，他忍俊不禁：“上车，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慢慢说。”
风在我耳边肆虐地刮着，这一刻，我的心是自由又充满爱意的。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味道吧！
我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肢。
傅璟僵了一下，随即戏谑道：“又想吃我豆腐。”
而我在后座笑得合不拢嘴。
天桥上，傅璟拉住我的双手轻轻吹着热气。
眼神开始变得深邃犀利，继而缓缓道“你这丫头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工作不是普通职务吧，所以我这次算是利用职务之便查了张心敏一家。果不其然，涉嫌不良产业，正好一锅端，他老公就被我们扣下了，她儿子也被我抓到单位“欺负”，拍了一段视频给她，果然吓破胆了。然后我就提了下跪道歉这茬。”
“不过，法不容情，只能她和孩子离开。她老公绝对要接受法律制裁!”
我知道他为了替我出气已经出格了，不知道会不会被上级批评，这些他肯定不会说的，猜都能猜到。
“谢谢。”我搂住了他，心里一股暖意。
“傻丫头，谢什么？摸摸头，过去了，没事了。”
我点点头，祈愿着日子能够这样一直平凡幸福下去。
15 冤亲的陷害
傅阿姨出院后，继续经营着中药店，她说想替叔叔完成愿望，守住他毕生的心血。
傅璟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空了就会回来陪我们，逗乐我们。
我步入高三，学习节奏越来越快，陷入了疲倦期，经常睡不饱。傅璟每次回来都会把我从药房推出去，命令我多睡会。
我拗不过他，也学会了休息后再战斗。
市里举行作文竞赛，老师推荐我和另外一个女生参加。如果这次能够获奖，那对于高考的志愿名校有加分择优录取权。
知道这个消息我开心极了，马上告诉了傅璟这件事。
虽然是激励的语气，但我还是感觉得到电话那头传来隐藏过的疲惫的声音，我心中有点忐忑。
决定参加完筛选便请假回家。
人生真是好巧不巧！
一系列的筛选过后，隔壁五中的竞赛选手居然是老家隔壁姑姑晏红的小女儿---晏绘卿。
我鲜少知道她们的事。
很自然而然，老天就是要逼着我去面对这些不堪回首的冲突。
当天晚上，我在宿舍就接到了晏红他们的恐吓电话，逼迫我放弃，不然她在学校有的是关系搞我。
我没回应，默默挂断了电话，也没把这件事告诉傅璟。
他已经焦头烂额了，该面对的还是得我自己去处理。
有时候，人不是想要孤军奋战，是不得不单独去面对。
作文竞赛那天，我很早就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好文具。奇怪的是，一大早宿舍的人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人。
待我收拾完毕的时候，拉开宿舍门的那一刻，才惊觉：门竟然被锁了！
我大声呼喊也没人过来，宿管阿姨在三楼，根本听不到我的叫喊声。
浑身上下充满着绝望感，这下完了。
一阵慌张过后，我反而镇定了下来，看向了阳台。这里是一楼，如果翻墙出去应该有人可以听见、看见，然后把我带出去吧。
我天真地想着，不知道哪里来的虎胆。
把窗帘扯下来绕成麻绳样，尽力让它坚固起来。刚好够到楼下的小间厕所屋顶，我慢慢挪动身体，一点点地攀爬下去，然后大声呼喊。
此时还很早，没什么人出来。
我狠了狠心，看着距离地面不远的距离，决定跳下去。老天给我机会我是一定要拼命抓住的！我想不到我的人生除了学习还能通过什么翻盘。
活得下去就活！活不下去大不了就不活了！
我望着下边的草坪，纵身跃了下去，这一高度，预估最多就是腿肿了。但是手还能动笔写。
终于，听到“噗通”的一声巨响，还是有人过来了。
“能不能送我去作文竞赛考场？”我拉着一个高大男生的衣角祈求他。学会求助，是我很久之前学到的一课。
“可是，你的脚......要不要先送你去医务室上药？”这个男生显然被我吓住了，讲话结结巴巴。
我的额角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不用，考试会来不及。能不能帮帮我？”
“好，我也是要去竞赛现场的。那我扶你到校门口校车上一起过去？”
男生再次看着我确认：“你真的确定自己可以吗？”
“可以。谢谢。”我坚定回答。
我忍住肿痛，在他的搀扶下一点一点地站立起来。
终于到了校车上，带队老师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慌慌张张的眼神开始躲闪。
我了然。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谢谢你！”我跟男生道了谢。
“不客气，都是同学。等等考完结束了我还是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对了，我叫裴柏。在B区02考场。我是体育特长生，今天跟你们一起参加竞赛的。”
我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对他示以感谢。心中充满感激。
这世界，还是有好人的吧。
16 竞赛考试
在去考试的路上，我又想起了小时候的日子。如果不是遇到傅璟，恐怕我现在还是在那黑黢黢的破屋里，连吃喝都要惆怅担忧。
想学习的条件可能都没有，只有笨拙地去回应那些“暴力”、“凌辱”，甚至不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的心理早已千疮百孔，如果不是傅璟给我的一丝亮光，我可能已经彻底心理扭曲。
好在，上天还是有好生之德的，愿意给我机会遇到傅家的所有人，让我好好活下去。
所以，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太多太多了，我可以安心学习。
我可以拥有傅阿姨的母亲般的关怀。
我甚至还可以努力伸手去触碰到未来-------那里一片光亮。
疼痛是什么？我早已失去知觉了。我不怕痛，我怕的是上天把这些暖重新收回去。只要它给了我一道口子，我就必须紧紧抓住不放。
想着想着，到了考场。我瞥见一个女生，高马尾，白色的长裙，眼神恶狠狠地看着我，好像我夺走了她什么珍宝一般。
好一朵恶毒的白莲花！我心理不屑地想着。
检查完证件，监考老师是年轻的女孩子，大概二十出头，看到我的脚伤，一脸关切，我绽开笑容对着老师说：“老师，我没事，刚刚摔了一下，考完再去看医生。”
我慢慢走过考场，一拐一拐地经过晏绘卿身边，轻飘飘来了一句，“学习这种东西，靠嫉妒发疯只能让你变成魔鬼，不知精进专注。”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起来，双手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笔，仿佛要把笔生生折断。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番，慢悠悠地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脚上的疼痛刺激着我的脑神经，平时学会的技巧，写作手法如泉水般翻涌而来。好像进入了心流状态，时间还没到我便超额完成了作文要求的任务。
作文题目是关于的困境的。虽然我心里已经有了许多浮华的辞藻，脑海中复现的所有伤痛还是让我不由自主动笔写了自己的感悟。
大概也许没有哪个幸福小孩能有如此深刻的体悟吧。我心中自嘲道。
出了考场，这次倒是没有任何阻碍。
意外地，刚刚帮我的裴柏已经拿着篮球在考场外等着我了。
阳光下，白色球服，热烈灿烂的笑容。不用想都知道是幸福小孩的模样。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他，我便想起了傅璟，他学生时代也是这样的吗？灿烂，闪闪发光？
我呆愣的瞬间，裴柏已经闪现在我身旁，小心翼翼地帮忙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我。
“我打了车，在前面，我送你去诊所上个药吧。”
没等我说完，他便抢先道：“刚刚我已经跟带队老师打好招呼了，他答应了。我知道你是爱拒绝的女生，所以替你做主啦。嘻嘻~”
是啊，自卑的孩子从小就不敢接受别人的好意，生怕自己还不起，欠人情。
正当我左右为难，倔强的裴柏已经搀扶着我往前走了。
林芳离开我的世界之后，我便没有了朋友。也许我应该放下自己刺猬般的心，试着接受别人的善意，也拥有朋友呢？
诊所里，医生仔细地帮我揉开淤青肿胀的小腿，我闭着嘴巴一声不吭，只有额头的汗珠暴露了我的疼痛。
裴柏抽了纸巾帮我擦拭，我不好意思地微笑道谢。
这时，我总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看向我们这边，我循着目光看向门口。
17 傅璟吃醋
傅璟脸色阴沉地看着我们。我就像偷吃糖的小孩，莫名的有点心虚。
最近他太累了，能解决的事，我不想再让他疲倦。我想以后也成为他的依赖，而不是一直都是“拖后腿”的。
裴柏一脸疑惑地看着傅璟，“你是？”
傅璟没有看向他，直直走向我，“我是小棠家人。麻烦你了，我先带她回家。”
付完款，傅璟便抱起我往门外走，我对裴柏大声道了谢。傅璟抱住我的双手又紧了一些。
再愚笨，看到他的眼神我也知道他不高兴了。
“哥哥，我没事。我只是不想你再受累。”我难得地用撒娇的语气对着他。
他终是脸色柔和了下来。帮我别好了座椅的安全带。
车往家的方向驶去，“我给你请假一天在家休养一天。学校的事情我知道了。安心养伤。”
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当然，我也没想过拒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自然而然、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对我好。
“好。”顺道把脸凑了过去，故意吧唧一声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傅璟的眉头微收了一下，眼神深邃不见底。
车慢慢停到了离家不远的地下停车场。
我睁大双眼疑惑地看着他：不是要回家吗？
一瞬间，他突然拉下我的安全带，把我抱坐在他的腿上，俯身上前，唇间触碰，滚烫热烈，我被他捆在胸前，隔着衣衫异常滚烫。
先是热气腾腾地夺取我的每一寸嘴唇，嘶哑磁性带着不容拒绝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别动。”
我能够感受到他滚烫的肌肤，丝毫不敢动弹，紧紧抓住他腰间的衣物。
好一阵，唇间的猛烈进攻终于慢了下来，我的身体不知不觉柔软了下来。他开始放慢了深吻，一点一点地舔着我的嘴唇，嘴角，鼻子，眉间，眉毛，耳朵，所到之处犹如干柴点了火般，有点异样的感觉，我说不出口，只觉得喉咙也变得跟他一样干涸，想要他不离开。
化被动为主动，在狭窄的车内，我捧起了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庞，主动地回吻他。
他明显僵住了，攻势越来越强烈，腰上的手不停地游走着，还不忘在我耳边响起：“棠棠，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你也永永远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动情之下，我终于吐出了一直以来的担忧，我害怕他以后会离开。
傅璟温柔的双眸定在我脸颊，此时的我双侧绯红，全身瘫软在他身上，校服凌乱不堪，此情此景大概就是“活春宫”吧。
“好！你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
我再次因为他流泪了。
这一次，眼泪落在嘴角，甜甜的。
没有再往前，傅璟停了下来。
“乖，等你长大。”
我端坐在副驾驶上，傅璟突然又朝我靠近，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的嘴唇，“以后不许跟那个小子太亲近了！”
“噗”，我一愣，看了他严肃的侧脸，道：“他只是帮我而已啦！咦？傅哥哥你吃醋啦？”我故意逗了他一下，看到他憋红的耳根觉得可爱极了。
他是在意我的啊！他会为我而醋意大发，忍俊不禁。
我的傅璟啊，我怎么可能还装得下别人呢？
不曾拥有过温情的人，怎么会因此忘记过去那些梦魇呢？
也许有的人会忘却，但那个人不会是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你带给我的，我想此生我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即使拥有了，我也不会忘却那些寂寥无人的日子。傅璟，我爱你。”我突然动情地看向他，眼神坚定。
傅璟的眸色由一股愠色转而变得掠夺似的温情，他轻轻地在我额上亲了一下，只有额上传来细细的痒，“好，棠棠，我们回家。”
莫名地有点儿失落，我看小说中的男主角在这时候都会回应“我也爱你”之类的话语，傅璟怎么没有开口？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在我身边，我爱他更多也很好啊，这就够了。
玻璃心不存在我这里。
刚到家，门口就站满了一堆人，傅璟让我先待着，他下去看看。
我点了点头。
有他在，莫名地心安。
18 傅阿姨再受刺激
“你个死寡妇，做什么好事收留那个没人要的？今天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刺耳又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心中似是漏了一拍，忙一跛一跛地下车去。
“从小就是妓女，现在又克死了自己的丈夫，还装什么清高？积德行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收养那小贱人想干嘛？给自己养老送终收尸的吧！哈哈哈哈......”
地上狼藉一片，药材撒在地上，到处是碎片，晏红红坐在大厅泼妇一样破口骂人。
她怎么出来了？
我来不及细想，心中慌乱，围观的人这么多唯独不见傅阿姨身影。
糟了，傅阿姨！！！
傅璟已经跑上楼四下寻找。
撕烂她的嘴容易，如果是傅阿姨因此受刺激发生什么事情了，那这个女人死一百次都不够！
我恶狠狠地瞪着这个疯女人：“赶快滚！不然我拼尽一生都不会放过你。”
我的眼神逐渐凌厉起来，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辱的小女孩了。
晏红红惊了一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离开了这里。
我颤颤巍巍轻走到厕所旁边，只见傅阿姨捂着头蹲在厕所的角落，不停地晃着头。
“傅璟，你快来，阿姨在这里！”
傅璟从楼上冲了下来，此时傅阿姨已经身体抽搐了，我抱住了傅阿姨，她疯狂地把我甩开，大喊：“走开！都走！”
几分钟过后，傅阿姨好像累了，安定下来了，“老傅，他们都是坏人，欺负我......你带我走好不好？呜呜呜......”
傅阿姨抽泣的声音彻底刺痛了我。
这一切，是不是都是我害的？如果没有我......
我晃神的瞬间，傅璟不知道从哪端来了一碗中药，他让我拿着，然后抱起傅阿姨瘦弱的身体，哄着傅阿姨把药一口一口喝完。
许是傅璟让阿姨安心了下来，她终于醒了神，又开始念叨着悔恨、愧疚的言辞。
我不敢再靠近，我怕阿姨看到我又想起什么。
傅璟带着傅阿姨到卧室休息。
我默默地打扫着地上的狼藉，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板。
我不敢去看傅璟的眼神，内心充满了愧疚，仿佛一切都是我引起的。
傅璟叫住了我：“棠棠，过来。”
我在厨房边默默地擦拭着，努力想把碗都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把所有的碗垢彻底恢复最开始的样子。
边刷，眼泪像掉线的珍珠一样又掉落在碗池水中，和泡沫混合在一起，已分不清是是泪还是污水。
傅璟轻轻叹了口气，从身后抱住了我，顺势把我沾满泡沫的水放到水流处冲洗干净，轻柔道：“不要想太多，妈妈只是又生病了，不是你的错。答应我，笑一笑好不好？”
所有的憋屈一触即发，我湿漉漉的双手反抱住了他，“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泪水浸透了他的短袖。
又怕吵到傅阿姨，嘴巴咬住了傅璟的肩膀，不停地抽泣。
傅璟轻轻拍了怕我的背，一言不发，静静地等待着我情绪恢复。
终于哭累了，我问他：“傅阿姨有事吗？”
他用手背轻轻擦拭着我的脸颊，“没事了，刚刚喝了安神药，这会睡下了。小花猫放心。”
我被他逗笑了 。
但心里还是知道，这次，傅璟肯定不会放过始作俑者。
19 疯狂的夜
夜晚，傅璟难得地留在了家里。不知什么时候，由于太累了，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睡着之前，我闻到了屋子里的安神香，拼命想睁开眼睛，却陷入了混沌昏沉之中。
只隐隐约约听见门关上，楼下车启动的声音。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傅璟要离开我了，我又回归一人，在那个冰冷黑暗的屋子里瑟瑟发抖。
一阵冷汗，我终究还是清醒了过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糟了！我大惊，穿着拖鞋飞奔而出。
太慌张了，我想不到他会去哪里，又怕他干什么傻事，想起了傅璟的朋友，李言姐姐。
之前她来过家里，只是简单交代过二人是同事关系，并留了个联系方式给我，我当时有点儿吃味，把电话扔到了卫生间的疙瘩里。
四下翻找，拨通那张小纸片的号码。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慵懒的女声。
“姐姐，是我，傅璟的妹妹。你能帮我找我哥吗？”
“小棠？好，你慢慢说，我去查查监控。”
我早猜到他们都是秘密单位，肯定有办法。
没多久，李言便开着一辆红色的敞篷车过来了，“上车！”
我系上安全带跟着她离开了家。
到了郊区废弃的空地旁，只见晏红满嘴都是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傅璟手持鞭子，揪起她老公的头发，一鞭一鞭地抽打着，晏红的小女儿晏绘卿穿着白色连衣裙满身泥垢不断磕着头，抓着傅璟不停求饶。
傅璟厌恶地看着她们，一把甩开求饶的双手，“滚！我不可不敢保证我不抽女人！”
面色阴鸷，浑身充满了生人勿近的气息。
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这样。
李言跑了过去：“傅璟，你疯了？闹出人命来，你职业生涯彻底完了！”
他还未看到我，只冷冷甩出一句：“我自己负责！”
李言又气又急，“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棠棠妹妹啊？”
傅璟这时才定住了身体，转身瞥见了我，远远与我对视。这一眼，仿佛流转了千年。
我知道，他只是想为我和傅阿姨出气。就算此刻的他化作魔鬼，我也会奋不顾身陪他堕入地狱！
“他们犯的事，让法律来制裁啊！你不要做傻事搭上自己，想想棠棠妹妹和傅阿姨！”
李言又小心地劝着。
傅璟停了手中的动作，慢慢地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枪。
李言倒吸了一口气。
我只是沉默地看着，相信他的理智。
他不会。
只见傅璟把手枪对准了晏红老公江建兴的脑门。他马上吓得跪了下来，仔细一看，裤子是湿的。
“滚！以后再让我知道你们的小动作对准我家人，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残存理智！”
“是...是...是...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都是因为我，我爸妈为了让我获得报送，才设计买通学校的人锁了门。也是因为我气不过，唆使我妈去骂你妈妈。都是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晏绘卿疯狂磕头，手颤抖着，额头上已是一片血迹。
“还有你！”傅璟把手枪移向对准了晏红，她马上吓得在地上直哆嗦。
晏红敢这么肆无忌惮，肯定是让他老公利用黑色产业用钱把她放了出来。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别人口中的小混混傅璟居然能持枪。
就是他老公涉黑也没有手枪啊！
想到这，她哆嗦着跪地磕头，顾不得地上的碎石子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断重复着。
傅璟私自持枪被发现，如果暴露职业，那后果不堪设想。
我小跑了过去，看着他，摇了摇头。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枪支，终于脸色柔和了下来。
李言把地上的那三人轰走了。
我轻轻抱住了傅璟：“哥哥，我不想你受伤。”
他发红的双眼慢慢温和了下来，“怕吗？”
我摇了摇头，把脸埋在他的胸怀。
跑回来的李言看到这一幕惊住了，随即又似是见怪不怪的了然样，憋笑着：“别腻歪了，走吧。”
李言回去后，我们便悄悄回家了，生怕惊醒阿姨让她担心。
“这次的事情，我来解决。不要担心。”
“好。”我用撒娇的口吻应着他的话。
傅璟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停顿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今天，怕我吗？”
我失笑，在他脸上大声地“吧唧”了一口，口水都留在他的脸颊，又伸手擦拭掉：“不怕。我只觉得你离我更近了，我见过你的温柔，体贴，也见到了你的另一面，是全面、真实的你。”
傅璟愣怔了一会，温柔地眼神落在我的脸上，久久没回神。
“我知道你和李言姐姐的职业的，你们是特警！是不是？”
“小丫头，我就知道你早知道了。”他终于绽开了笑，会心地盯着我狡黠的面庞。
“明天我去你们学校，我载你去上学。”
“好！”我知道傅璟想去替我出气，替我扫除障碍，也知道倔强的他，所以我没拒绝，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好，也学会了依赖。
彼时，年纪尚小的我都知道，爱的深层就是无条件信任。
20 傅璟的兄弟，我的老师
第二天，傅璟载着我到了学校。
刚到校门口，便看到教导主任张老师一脸严肃地站在大门口。我以为他只是照例巡查，没想到，我们刚下车，他便像朵茶花一样地绽开笑脸，迎了过来：“啊！傅璟！你小子自大学毕业后就不见踪影了，终于舍得来看我了。这些年死哪去了？”
我心中一惊：张老师大腹便便，居然跟傅璟是同窗？这......？
我瞄了一眼他们的身形和长相。
一个二十几的年轻小伙，一个好似中年油腻大叔......
只见张老师激动得眼眶开始泛红，伸手就要抱住傅璟。
傅璟戳了我一下，捂手干咳了一声，我惊呆得回过神来。
“注意场合，张老师。”
被傅璟这么一提醒，张老师才恢复了情绪，收回双手。
张老师看了我一眼，随即盯着傅璟：“晏时棠？这是？”
他终于看到我了，恢复理智了！
“我妹！”
“啥？那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妹？”办公室里，张老师倒茶的动作顿住了，嘴巴张得好像塞了一颗大鸡蛋似的。
傅璟瞪了他一下，张老师又贼兮兮地凑在他耳边悄悄说：“老牛吃嫩草？铁树开花了？”虽然小声，我还是听见了。
这张老师平时严肃得跟今天完全两个人啊！
果然，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傅璟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
张老师暧昧地看了我们一眼。
“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跟你说。前几天作文竞赛，棠棠宿舍的人把她反锁了，你知道吧？”张老师恍然：“这事我知道，这几天正在调查，前几天体育特长生裴柏告诉我了。你放心，这种校园欺凌，我肯定杜绝！”
“噢？你想怎么个杜绝法？说说你的方案？”
张老师被傅璟反问住了，转而看了我一眼，“我已经拿到监控视频了，通知了家长，涉及人员直接开除！赔偿晏时棠相应损失！”
“给棠棠开一间独居宿舍让她安心高考。”傅璟沉静地说。
“好说好说，晏时棠本就是优秀生，加上又是你妹妹，我自然照顾！”张老师偷偷对傅璟使了一下眼色。
“另外，那些人送警局，年纪到了，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傅璟随手抿了一口茶，“张老师不会不知道杀鸡儆猴的道理吧？”
半开玩笑又带着点威严。
张老师愣了一下，随即附和道：“对！没错！这就是法律存在该发挥的作用！兄弟，放心，我会处理好！”
看来傅璟好像是张老师崇拜的对象啊。我思索着。
傅璟陪我回到了教室，安定好一切。
我知道他为何跟过来：一是告诫，二是宣誓。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却又暗暗欣喜。
在单人间里，傅璟突然扣住我，把我的头摁住深吻，好一会才停下，“记住了，离那小子远点！你们张老师是我大学同学，他会照顾你的，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了，安心争气点！”
不容拒绝又带着一股吃味，我两眼对着他一闪一闪，乖巧点头。
想了想还是反驳了一下：“裴柏也是好心帮助我啦。咱能不能大气点？嘻嘻。”
毕竟，我可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傅璟斜睨了我一眼，“就是知道你太容易感动了。那小子看你的眼神都能拉丝了！男人最懂男人！听到没有！”
我狐疑地看着他，还是应下，“知道啦！”
安顿好一切，傅璟跟着张老师他们出去聚餐了，我开始在书桌旁奋战。
隔天，在厕所洗手，我便听有人讨论：“听说了吗？有人校园欺凌被开除送警局处理了！真是大快人心！就该这样！”
我了然轻笑。
果然，人还是得往高素质的地方走。没人会讨论你，深挖你。别人只关注自己的成长，痛恨恶性的人和事。
至少，在高素质的地方，公平正义是存在的。
21 告别裴柏
离高考时日不多了，不出意料，我的作文得奖，市一等。如果参加完高考，可以优先选择去文学院或者重点大学，无论怎么选，都可以特例加分。
“嘿！听说你要参加高考不去文学院进修啦？”裴柏突然笑嘻嘻出现在我身后。
“对，我想去试试更多可能，毕竟有机会就要抓住。”
“那可惜了，我还想跟你一起同窗呢！我被体院录取了。”他突然眼神黯淡地对我缓缓道来。
“裴柏，谢谢你之前的帮助！”想了想，我还是觉得当面道谢比较好。
他摇了摇头，顿了一下道：“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疑惑地看着他。
“那天带你回家的是谁？别告诉我真的是你哥，我看得出来。都是男人。”
“他不是我哥，是我一生所爱。以后我会和他结婚！”我坚定地回答。
显然，裴柏被我惊到了，毕竟我们才踏入18，我就已经如此决绝选择了一人伴余生了。
“你可能想象不到，我能有今日，都是傅璟带来的，过去的他组成了现在的我。”我轻笑着，思绪好似飘到了傅璟身边。
裴柏欲言又止。
我自小敏感，善于察言观色，现在不会不懂得这个男孩子对我带着的一点心意。
可我心中只藏有一人，再也改不了。
无论如何，我不想傅璟因我再吃味、难受。
我舍不得他有一点儿难过。
我心疼。
“有缘再见！祝你在大学学有所成，一直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我大方地伸出手祝贺裴柏。
裴柏同样伸出手，未反应过来，手上出现了一个平安扣，
“我前几日去寺庙求的，作为朋友对你的祝愿。你不会这也不接受吧？”
我轻笑地把平安扣放进了书包。
祝你，也祝我。
全程安好，所求皆所愿。
走回教室的路上，张老师让我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22 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