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黯淡无光,天幕沉沉。大片焦黑的废土上透着暗红。
一个长发男子站在废土边,旁边是残肢断体遍布的长河,被血侵成一片红海。
男子个子颇高,身上一袭泛着寒光的盔甲,上面还有着大片不明的棕红印记。
那男子的身前有一棵枯死的老树,那男子此时就面对着那棵老树自言自语。
“自六界封存到现在也有三十万载了,少则不能顺利降生,多则三十年一世,细细算下来如今也有一万两千场轮回了。”男子对着那树说话,絮絮叨叨的比人间盛夏的鸣蝉都烦人。
“一万两千场轮回,已经很久了。可你仍旧救不了他,不是吗?”那枯树上幽幽地传来一个声音,声音轻飘飘的,好似许久未曾说过话,控制不住字的重音。
原来那个长发男子不是在自言自语,那枯树上隐隐约约有一个条状生物盘绕在树枝上。
“我可以救他的,也只有我能救他。三十万年前我能救大家,三十万年后我也能救他。”长发男子说的笃定。
“我不会失败的,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我从来没有失败过。”那长发男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翻来覆去的都是那两句话,好似生怕树上的条状生物不信他。
“呵。你又凭什么觉得他想回来。心无活念之人怎么带的回这人世间呢。”
树上的条状生物嘴毒的像抹了二两砒霜,刀刀都往人家的致命处捅。“什么感觉?不仅是阿烨,所有人你都带不回来,你虽护了他们神魄不散,可你永远不能带他们回家。”
话音未落一道冰刃顺着那条状生物的阴影滑了出去,还是划中了什么,带着割开皮肉的声音,冰刃消失在后面的黑暗中。
“你狗吠什么?你就继续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守着他的尸体待一辈子吧。嘲讽我可以,但你也要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难道不是我的帮凶吗?嗯?”
长发男子抬头望着枯树里藏着的阴影,终究是没忍住也把刀插向了对方的伤口。笑的阴险,眼底尽是嘲讽。
看呐,你是我亲哥哥,我们同流合污,我们龌龊卑鄙,我们肮脏为六界所不齿。
我们一个用挚爱的命祭道。一个背叛了族人,背叛了挚友,背叛了本心。
我们都是狼心狗肺的畜牲,谁又瞧不起谁呢?
“霜成!”树上那阴影的声音没有先前的清亮,似是动了怒气。
昏暗的幽冥界无故起风,却一点都不凉爽,不知从何处吹过来了热潮,沉闷闷的让人只想安安静静的睡一会儿。
霜成开始犯困,昏昏沉沉中只能模糊看见那树上的影子。
他就地坐下,靠着那死树凸起的树根上。竟隐约间看见树根上流窜过一丝樱草黄灵力涌动。
这股灵力微弱至极,好似随时会消散一样。
霜成乍然一个惊醒,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在了树根上,注入灵力探查。
却好像探查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眼底闪过一丝惊色。指尖微动,又不动声色的将这股灵力藏了起来。
哼哼,叫你凶我,还咒我。现在你媳妇要重生回来了,我也不跟你说。你就慢慢急着吧。霜成心里得意的想着。
霜成缓缓闭上眼睛,终究是不敌渐渐模糊的意识,渐渐的睡了过去。
树上的条状生物影子落在地上,竟幻化成一个人。
他站在霜成面前,低头垂眸,就那样定定的看着霜成。看了好一会儿后,随手用灵力一挥,霜成靠着树下的影子越来越淡,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星点,围绕着那人上上下下的起伏。
那人伸出手来,那星点点则绕着那人的手指不曾偏离多少,竟能看出点点亲昵的意味来。
那人没忍住一声轻笑,还是用手指点了点那星光。行为举止间还是藏不住的宠溺。
这两货说的气势汹汹,骂的六亲不认。无人知晓的时候才终于有了些年少时情重姜肱的样子。
那人又变回了条状生物重新回到了树上,星点点也随之飘到树上,不肯离去。
那条状生物用尾巴尖碰了碰霜成变成的星点点,星点点也随之消失。
阿成,我终归还是希望你能成功的。别让我失望才是啊,我亲爱的弟弟。
“你把他送去阿烨身边了?”不知从何处走出来一个女子,容貌绝世,风采动人。“解释一下吧。”
“没什么好解释的,从前他带着记忆和神力去三殿下身边,却仍旧是不能成功。如今把他的记忆和神力全部隐藏,让他和三殿下一同出生,一同成长。”那人的声音又变得轻飘飘的,又透露着淡淡的倦意。
“如若不能成功呢?霜成只怕也要撑不下去了。那安是颂怎么办?”那女子言语间是关切之意,眉宇间却是无甚表情。
“没关系,霜成用了三十万载,却连三殿下一半的神魂都没聚齐,时间要来不及了,也该试试别的办法了。总归结局不会比这更差了。”
天上本就无光,眼下更有天雷涌动。
那女子点点头,心下了然,不欲多言。她都不说话,树上的条状生物自然也乐的不用开口。
确如条状生物所说,结局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