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邱原

    雍州果然如传闻那般富庶,街上人们熙熙攘攘,男女穿金戴银的不少,绫罗绸缎穿在身上的也不少,走在街上还能时不时看到金发碧眼异族打扮的人。

    街面店铺林立,热闹程度,不输洛都。雍州知府孔庸早早收到信息,亲自接了李瑾成两口子和一些近侍在府中居住,军队和后勤的人则安排在驿站,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孔知府年近四十,高高瘦瘦的,文质彬彬的脸上有一小撮山羊胡子,一副读书人的气派,据说早年曾是新科榜眼,文采斐然。

    晚间他叫了通判,又叫了雍州下辖周县、眉县、岐县三个县的知县,给李瑾成两口子和徐统领接风洗尘。

    知府盛情,面面俱到,两口子不好推辞,沐浴更衣,穿了一身常服,由丫鬟领着,携手去宴会地点。

    宴会上,觥筹交错,孔知府幽默风趣,八面玲珑,丝毫不冷场,只是那通判横眉竖目,不服管教的表情溢于言表,开口闭口君恩浩荡,时不时泼知府冷水,让人了无生趣。

    原来这知府虽为榜眼,可是家世一般,没有硬后台,这些年一步步熬到雍州知府,平日想要做些什么,推行什么,那通判就各种阻拦,奈何实力不够,只能忍让通判蹬鼻子上脸。

    好在那通判为人虽然难以相处,大事上也没出过差错,所以平时再看不顺眼,拿他没有办法。

    在场的三个知县中,一个知县年轻有为,和靖远侯府七拐八拐是远亲,为人沉稳内敛,话不多,却句句在点上。

    另一个年过五十,头花花白,双眼浑浊,善于攀谈。

    剩下那岐县的知县是肥头大耳,一脸横肉满口的奉承话,其他人聊春耕,税收,盐务,他没有一样能搭上话。

    不止如此,那知县双眼上下转动看着苏绽,赤裸裸的两眼放光,毫不掩饰。几杯酒下毒,目光更是直看宴会上其他的女子,一点不收敛,让人厌恶。

    酒席间明着对在店中伺候的那些年轻貌美的丫鬟动手动脚,犹如饿狼扑食。

    徐统领也不怎么饮酒,佩剑放在桌上,不苟言笑,坐在众人中格格不入,宴会到一半就提前告辞了。

    李瑾成见怪不怪的坐在那,温和的面上没什么表情。

    苏绽第一次面对古代的父母官,看着几个人各怀心思,你来我往的样子,觉得又心累又无趣。

    那知府分明就是请君入瓮,想借刀杀人,清除异己,只是李成瑾即使知道是局,也要管一管了。

    在座的岁数大的不想掺和,一副看透一切置身事外的样子。

    年轻的那个倒是积极响应,显然也看不惯这俩人。

    果然第二日那个岐县知县被人弹劾,说是夜里调戏了知府的小妾,又被告发贪污受贿,侵占百姓土地,搜刮民脂民膏。

    李瑾成让徐统领出面解决,如有实情,即刻问罪。

    第二日官差就来报,搜家的时候那知府府中的妻妾二十几人,莺莺燕燕的跪了一院子,地窖竟然发现白银三十万两,而侵占土地的契税有上千亩。

    苏绽不方便出现在前院,奇怪问为什么没有答应知府处置通判,孔知府想要借秦王的手收拾的可不止那个蠢知县一个人吧?

    李瑾成看了看他们住的院子里的湖面:“水清则无鱼,那个知府,老奸巨猾,越是这种人,越需要有人牵制,监督他,做人才会比较收敛,他那样的心胸,一人独大,容易走偏。

    而且那个通判是朝廷派下来的人,没有明显的错处,你也无处下手,总不能按傲慢无礼认罪吧。要是他一直这个脾气,也不能长久,以后还有机会。”苏绽重重点头。

    自此,苏绽对见什么路途的官员没什么兴趣,李瑾成也不愿意应酬,他们更多的是在路过的驿站吃饭休息,乐得自在。

    *

    可能是离开洛都,呼吸到了自由的味道,日复一日,苏绽也变得心情大好,偶尔还下来让人牵着骑会儿马过过瘾。

    他们起先还看到的途中风景在群山环绕,有山有水的地方,后来越来越偏僻,一些村寨入眼都是破壁残垣。

    现下还没到耕种时节,路上也没什么人,小草还没有完全冒头,西疆大地随处可见萧条。

    一日他们走在乡间道上,远远看到前面有个村子着火,春日里浓浓的浓烟,垂着向上,格外扎眼。

    不一会儿,看到一群人追喊着一个孩子,那孩子一身灰色布衣,头发凌乱,朝他们跑得飞快。

    到离他们不远处,因为跑的太急而突然摔倒,那些人也看到大部队,也不敢上前,就想把那个孩子拉走。

    本来他们不知缘由,不好插手,可是水仙有着这孩子一样的经历,最看不得这些,率先跑过去了解情况,楚随看一眼撩起帘子的李瑾成,紧追着出去。

    水仙看那孩子似乎跑的太累,喘不上气,顾不得问话,急忙让他喝口水。后头那些村民看前面那么大阵仗,一时也害怕,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就那么看着他们。

    楚随赶紧和村民打听情况,原来村里发生了“天花”,那孩子家人也没有幸免。

    天花是传染病,村里决定得天花的都要烧死,这孩子的父母把他藏在地窖里待了十来天,自己却双双丧命。

    他父母去世后村里人把那个房子和家人的物品烧了,听到地窖有动静,才发现了这孩子,怕他也染了病,也想把他烧死。

    他趁人不注意挣脱,逃出来的。苏绽听了情况后,仔细看了孩子,身上并无冒痘,也并无高烧,又细细把了脉,拿了一百两银子给村里人,让下人从后面的箱子里拿了药煮了给全村人吃。

    徐统领派人用煮熟的醋给村里消毒,让村里人用遗物包着口鼻过半月,接触过的人都分开起来。

    看那孩子也就十岁左右,全身脏兮兮的,只是眼泪在转,却倔强的不掉下来,着实可怜。

    看到水仙哀求的眼神,苏绽望了一眼李瑾成,见他不说话,先让水仙把孩子领到后面车内,又让楚随领人调查这个男孩的背景。

    这个村子甘州地界,村里人知道这是秦王和王妃的仪仗后跪地谢恩,李瑾成又让徐统领派人去调查周邻地区看看有无天花。

    过了半日,出去的人来报,因为这里村村之间距离较远,周邻几个村子都没事。他派人让甘州知府送信,让他负责善后。

    甘州地方小,这附近没有大的河流,干旱少雨,吃水和不方便,百姓以种一些山药、土豆和药材为生,可能是水源没有受到污染。

    到了晚上水仙带着那孩子,来见他们。

    想必是洗澡吃过饭,那孩子看着比上午好多了,只是面对他们还一脸不知所措,静静站着,既不行礼,也不说话,也不哭不闹,一双大眼睛时不时看看水仙,明显依赖水仙。

    苏绽问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男孩操着正宗西北口音,回答叫邱原,从小在邱家村生活,今年九岁。

    苏绽又问他家里有什么,他说除了父母,两头牛,三只猪,还有十几亩地。

    看那孩子虽然精神不好,但是并不瘦弱,可见原本家里还算过得去,肯定没有饿过肚子。

    问他识不识字,他摇摇头,说村子里没有学堂,也没有夫子,他们都是在村子里自由耍着长大的。

    就这几句话,就看出这里的生活和教育条件。

    想起白天,村里人发现天花只想把人烧死,连起码的医疗条件都不具备,苏绽就一阵悲凉。

    她让水仙暂且照顾着邱原,带到凉州再给他找地方。

    自此水仙又找到了一个目标,就是教邱原识字。

    回凉州路途漫漫,他们白天朗读,晚上练字,没事一起玩耍,还时不时下来跟着骑马。

    楚随看到后,郁闷够呛,没有捡到这孩子之前,水仙没事就找他搭讪,现在有了这个拖油瓶,理都不理他,真是善变的女人。

    王爷有王妃陪着,吃的穿的照顾的妥妥帖帖,水仙又有了邱原,俩人同吃同住,就他一个人去哪里都显得他多余。

    就他一个人孤家寡人,这时候就更加想念莫叔,心里更加坚定要快快回到凉州,不然迟早被逼抑郁。

    快到凉州边境的时候收到甘州知州的上书,说天花感染范围不算大,他派人及时封闭了这些村子,把病人集中起来治疗,目前已经得到控制,苏绽也放下心来。

    西疆多数地方地方穷,不只是百姓食不果腹,还有医疗,教育,交通都跟着落后。人们观念陈旧还不自知,遇事只会用笨办法解决,可恨又可怜。

    清明节快到的时候,连下了两场小雨。

    春雨随风而来,往往能润物细无声,不仅压住了黄沙,还让湿润的春风吹在西北大地。

    地上草尖冒头了,中间夹着不知名小野花,远处的树木开始发芽,鸟儿在荒野中叽叽喳喳的叫,到处有农民背着锄头在田间辛勤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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