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品川站~
搭乘东海道新干线664 号前往东京的樱田光希准时于 18 点 09 分抵达品川站,提前结束调查的泽田在站台迎接。
正如泽田所预料的那样,樱田从列车的最里面走了出来。泽田很担心他在站台上会被人围观。或许是因为他不是明星的原因,他出站时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健壮泽田松了口气。
“好久不见了,泽田。你看起来一点都没变”
“确实很久没见了,不过我一直在关注你的动态。好了,那我们到店里说吧,我给你准备了一家非常特别的餐厅你一定要好好尝尝。”
出租车沿着第一京浜向南品川方向行驶。经过品川区儿童中心,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们在巷子尽头下了车,继续向竹林深处走去,迎面而来的是一栋由旧式民房改建而成的房子,大门是特别的芥末色,别具风格。
门前挂着 “谢绝初访 ”的牌子,也没有餐厅的招牌。餐厅的入口是一条石板铺成的人行道,两侧是等间距、高约 20 厘米的半截竹子,竹筒里点着蜡烛,营造出一个神奇的空间。
“我想我们有很多想对彼此说的,在这里我们可以畅所欲言。”
“…这里的装修真的很漂亮。看得出老板是一位很有品味的人,感觉像是一个隐秘的客栈。”
“工作人员都很友好。像这样的店越来越少了。”
“在当地,拒绝初次光顾的店并不常见。”
“也没有吧。以前也有个类似的地方,你不记得了吗?”
泽田做出了扬帆的手势。
“在......在善座别墅附近?”
“以前父亲带我去过很多次。就在滨名湖畔,那家店也相当不错。……好了,我们快进去吧。”
~花秀亭店内的私人房间~
两人一边享用怀石料理,一边闲聊。一个是警察,一个是律师。他们在各自的职业中都负有“保密”的义务,并且有一条不言而喻的规则,即他们不讨论可能与彼此相关的事项,例如案件或审判的细节。
“泽田。你能来东京,我真的很高兴。”
“哈哈,怎么突然煽情起来了,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哎。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工作,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捕的罪犯我转身就在法庭为他进行无罪辩护。我就像一个只知道买卖的商人一样,利益至上哪管什么友情。但是你是我唯一不想交恶的人。”
(……)
樱田光希喝了一口清酒,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泽田也能理解樱田的心情,不在多言。
“只要我们彼此坚持正义就好了。……话说回来。……既有固执己见地逮捕,也有拘留后再取得剩余证据的情况。刑警把犯人送去才是胜负的关键。在犯罪没有疑问的情况下,无罪释放的日子里,也会有咬紧牙关的时候。……日本是法治国家,所以检察和律师请求司法判断的根本部分是一样的。”
“就算是律师也一样。长期从事法律工作,有时很难分清哪一方是 “正义 ”的。做原告难,做被告也难。从常识的角度想,被起诉就意味着对方不满意,所以他们会怨恨你,无论怎么做总有人会不满意。为这样的人平反,这真的蛮困难的"。”
“说得极端一点,即使有人承认自己是罪犯,他们不还是要争取无罪或减刑吗?”
“......这些天来,我一直都很迷茫。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一直在为正义的底线而纠结。“我真的要帮助这样一个混蛋吗?”甚至很多次我都想着实在不行就算了,大不了换个工作。如果你是那时的我又会怎么做呢?”
“审判程序只有在原被告双方都清晰的情况下才能进行不是吗?相反的我很欣赏你,但是关于你问我会怎么选择,请原谅我不好回答。”
“不好意思客人,打扰了”
当他们继续谈论时,服务员给他们送来了食物。拉门的打开瞬间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吧。一个无论什么都亲力亲为的传奇律师,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才来找我这个小警察的呢?”
(……)
樱田光希看着缓缓沸腾的火锅,放下筷子,开始慢慢的说出自己内心的秘密。
“……从去年开始,我曾经辩护过的人就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梦里?托遗的那种吗?”
“不是,这个人还活着。但是只要我闭上眼睛,脑海里立马就会出现他的那张脸”
“经常这样吗?还是一个月或者一周一次?”
“一开始是三天一次,现在是每天都会。我觉得已经影响到了我的生活,所以后面我就去找了他们,看看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的生活很正常,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奇怪的地方,我感觉也应该和他们没有关系。但这一切“记忆 ”就好像在我脑海里扎了根一样。 ......你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泽田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
“…在以前,我梦见过逃跑的罪犯和因公殉职的同事。 ......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的话,为什么不问问心理学医生呢?””
樱田光希摇了摇头。
“我在浜松市最大的医院做过检查,还咨询了静冈市的一位知名大学教授。”
“然后呢?”
“他们说医学上是没有解释的,这可能是高度紧张的症状,心理方面也没有下定论。只说可能是对梦中的人感到某种愧疚造成的。”
“你觉得对谁有亏欠吗?
“怎么会,我向来对我的案件非常自信。从委托人的角度来看,我甚至可以算得上他们的救命恩人了。另一方面,如果真的是感到愧疚的话,那应该是对对方败诉当事人的愧疚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梦里也不应该是我的委托人的面孔啊。”
(……)
樱田苦笑着给泽田倒了酒。
“泽田。我来见你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梦。”
“……?”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会愿意接手我的调查吗?”
“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突然的说起这个。。”
与一脸惊讶的泽田相反,樱田光希继续认真地说道。
“我不知道这是人类的本能还是什么,但我有一种直觉,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知道我的说法很荒唐,但是我没有再和你开玩笑,也没有要和你说一些无聊的废话。……哎,你是我唯一一个可以托付的人了。”
他的眼睛不带一丝虚假。
“……我了解了。”
泽田没有说太多,也不深究被他辩护过的人的背景来问。这份体贴让樱田光希非常感动。
“……还好联系到了你。”
(……那不也是昨天的事情了吗,他心里一定很煎熬。)
“康成,我不想多管闲事,但你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呢?我觉得你工作有点太辛苦了。”
“从我的角度来看,你要比我忙上百倍。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关心。”
最后的甜点上桌时,泽田又点了一些额外的东西。
“我吃不了那么多。”
“我还没吃饱呢。如果没有下酒菜,我就喝不下去了。”
在剥着鱼皮的同时,泽田也说出了平时不会说的话。
“喂,康成。千万不要忘记照顾自己的身心健康。”
“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到了我这个年纪,我越来越觉得,那些获得一定好运或成功的人并不一定幸福。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幸福的天秤,人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我最近看电视上的娱乐新闻时,尤其有这种感觉。”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位大牌歌手的儿子突然去世了。一位知名女演员的儿子因违法被捕。一位摇滚歌手不能生育。一位演员却以以私生活混乱出名。”
“他们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为他们是名人,但我猜想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有类似的遭遇。一般来说,人们只会觉得'你真可怜'。有多少人真的会有这样的疑问,并将其与自己的生活进行比较呢?”
泽田的感性与其他人有些不同。
“这是我的个人理论,但越是获得巨大幸运和成就的人,就越会为了平衡而失去一些东西,这与流行的放弃有点不同。但我学会了小心谨慎,不要获得太多的成绩。在我的人生道路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我的座右铭。毕竟突出的钉子就会被敲下来不是吗?”
“看来我们对生死的看法很相似。”
“所以谈话突然变得更深入了,不是吗?你也想过'我死后,我的灵魂和我现在的状态会怎么样?”
樱田笑了笑,泽田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第一次担心这个问题是在小学五年级时,因为不知道答案,我越是困惑,就越是抓耳挠腮。我问周围的人他们只是取笑我说我还小。”
“……我理解。其实我在六年级的时候也在为这个问题苦恼,但我找不到答案。”
“但有一件事我深信不疑。”
樱田光希饶有兴趣地听着。
“我哥哥说的非常好。‘你怎么可能知道死后会发生什么,你还记得你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吗?有时你会做梦,有时你不会做梦,有时你会睡得很沉。同样,我认为人死后会陷入沉睡,以至于什么都不记得。换句话说,每天晚上睡觉,早上醒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如果我直接死了,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这是一个明确的答案。我当然不记得出生前的任何事情。不管我怎么想,我都无法预测死后会发生什么。我猜我会被重置,或者归于虚无。”
“我们不经常谈论对生与死的看法......为什么我们不谈论通常不谈论的事情呢?”
“顺便问一句,你哥哥上次给你这个答案是什么时候?”
“那时我上初一,他上高一。”
(------!)
“你真的有一个很棒的哥哥。听完之后真的感觉醍醐灌顶了。”
“嗯是的,而且,以前你是……”
时间给他们的记忆染上了棕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