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莱特从梦中惊醒,老旧的床单被汗水浸湿,脑中的梦魇挥之不去。
——
火光把漆黑的夜照的通红。
烈火熊熊燃烧,火海狂舞,烈焰腾腾,肆意蔓延。炽热的火舌如同狂放的舞者,在黑暗中划出了一道道璀璨的轨迹,不断的吞噬着一起。
“阿尔莱特——”
“快跑——离开——回家”
声音在烈火中扭曲,被撕裂,揉捻,直到被烈火一同卷入夜幕。
阿尔莱特平躺在床上,努力平息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她脸色惨白,眼神恍惚。
距离那次意外的发生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自从十月的烈火带走了阿尔莱特的父母后,他们双双葬身火海的悲剧就化身成了阿尔莱特的梦魇,挥之不去。
阿尔莱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她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她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一切只会变得更糟。
阿尔莱特从床上坐起来,喝了一口床头柜上的水。
嘶,太冰了,一杯昨天清晨的水在十二月的伦敦寒夜里被冻的冰凉,刺的人喉咙生疼。可是阿尔莱特太渴了,她强迫自己一口一口的抿完了那杯冰水。
忽然,阿尔莱特眉头一蹙,她隐约听到脚步声在幽长的走廊里回荡,亦远亦近。
“阿尔莱特,你在做什么?”门被推开了,库林尼夫人进来了,她的嘴唇抿一条线。
库林尼夫人只有二十岁出头,但看起来像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她身材矮小,还总是佝偻着背。库林尼夫人手持烛火,衬得她的面色更加蜡黄,她的两只眼睛突兀的瞪着,乍一看,仿佛一个幽魂。
阿尔莱特一改刚才的恍惚的神情,侧躺着的她问声坐了起来,眼神迷离懵懂,如实回答:“我渴啦,夫人,我刚才在喝水。”
“但愿如此。”库林尼夫人看扫一眼,看到了那杯喝完的水,相信了她的措辞。
待库林尼夫人走后,阿尔莱特揉了一把脸,她意识到了一个刚刚喝了一整杯凉水的人不因该如此混沌,应当早已被水冰的清醒了才对。
失册了,所幸库林尼夫人没有发现。
知了声声吟唱,衬得深夜的柯林斯公馆显得极为安静,阿尔莱特就这么一夜未眠。
次日,阿尔莱特昏沉的起床上早课。在库林尼夫人的注视下,跟着一众学生混沌的诵读圣经旧约。上完煎熬的早课,阿尔莱特随众人鱼贯而出,按照年龄安静有序的在餐厅长长的桌子上坐下,麻木的吞咽难吃但一成不变杂粮糊。或许是因为食物太过于难以下咽,抑或是命令禁止,用餐时竟无人讲话,连吐槽声也没有。
然而,库林尼人的脚步依然从教师餐厅踏向了学生的餐厅,长靴遁地的声音成为用餐时的唯一伴奏。今日,不同寻常的是,库林尼夫人并不像往常那样在餐桌间来回巡视,而是直直的走向阿尔莱特所在的属于九岁学生的长桌,高声叫道:“阿尔莱特,阿尔莱特·帕西提在哪里?”
“我在这,库林尼夫人。“阿尔莱特闻言起身。
“很好,杜姆莱利校长传唤你,跟我来。”
杜姆莱利校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尖酸小人,上一个被他传唤的孩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妥妥的疯子,没有人知道杜姆莱利校长对他做了什么。一些年长的孩子像阿尔莱特投来了意味深长的表情,一些小孩子窃窃私语道:
“她犯了什么错啊?”
“不知道啊?因该很严重吧,都被校长叫走了。”
“她要惨了,没有人能好好的走出校长室。”
“嗯,我听说有人去了再也没回来了。”
“天啊,阿尔好可怜啊”
……
或许那些姑娘认为她们讲话很小声,但实际上那些言论一字不漏的落入阿尔莱特的耳朵。可是即便是这样,阿尔莱特不能回绝校长的要求,遵守校长的意志,是这里最重要的生存法则。
阿尔莱特跟着库林尼的夫人,走出了餐厅。
此刻的走廊显得无比的狭长,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油灯的灯芯扑朔着照的人影凄凄,去校长起居室的路,仿佛走了一个世纪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