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校门外,煦阳死死搂着书包蹲在台阶上,初秋的暖阳落在她发顶,却驱不散她周身笼罩的阴云。高一七班那群被称作"生抽"的活宝们扒着二楼窗户,憋笑声此起彼伏,玻璃窗被哈出一片白雾。
"校车可是按分组安排的哦。"林悦晃着分组表翩然而至,指节敲在铁艺栏杆上叮当作响。话音未落,煦阳已经揪着书包带子直挺挺往后仰,后脑勺"咚"地磕在宣传栏上。
此起彼伏的喷笑声中,江苼转过拐角就看见这么一幕——少女宛如提线木偶般坐在花坛边,三五个女生正往她脸上涂抹腮红。他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惊得胆小的女生尖叫着跳开,人群霎时如烟花炸开,徒留煦阳顶着一半的桃花妆呆坐原地。
"校车超载了。"江笙掏出盖着红章的通知单抖开,鎏金校徽在阳光下泛起涟漪,"教务处特批,我们坐出租车去。"
二楼瞬间爆发出海啸般的起哄声,几个男生把校服外套甩成了螺旋桨。煦阳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绯色,突然跳起来就往外冲,丸子头散开一缕呆毛,在秋风里晃成逃跑的旗帜车门关上的刹那,煦阳整个人贴在右侧车窗上。后视镜里映着江苼整理袖口的模样,腕骨上的银表随动作轻响,像某种隐秘的暗号。
"师傅,麻烦开下空调。"她胡乱抹着脸上残余的腮红,指甲缝里卡着亮晶晶的闪粉。
"不是挺好看的?"江苼忽然开口。他说话时并不看她,修长手指划过手机屏幕,锁屏壁纸隐约是美术教室的速写。出租车碾过减速带,煦阳的手机从膝盖滑落,两人同时弯腰去捡——
她的额头撞上他的下颌,薄荷气息突然笼罩下来。江苼掌心里躺着她的手机,挂坠上的晴天娃娃正在晃悠。"这么紧张?"他尾音带着气声,空调风掀起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下的褶皱。
司机突然猛打方向盘,煦阳被惯性甩向左侧。江笙的手背垫在她太阳穴和车窗之间,袖口蹭过耳垂时掀起细微战栗。"坐稳。"他说着松开手,指节残留的温度却烙在煦阳腕间。
车载广播开始播放《菊次郎的夏天》,江苼忽然从书包夹层摸出铁盒。"要吃糖吗?"薄荷糖在金属盒里叮咚作响,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上次艺术展,你在后台偷吃三盒这个。"
煦阳差点被口水呛到。那日艺术展自己饿得发昏,躲在幕布后面剥糖纸,抬头就看见学生会的检查名单从眼前飘过。原来那时逆光站在台阶上的人......
"你故意的。"她捏着糖纸突然顿悟,"校车根本没超载对不对?"挡风玻璃上掠过梧桐树的碎影,江苼喉结动了动,书包里露出素描本的一角,隐约能看见少女的轮廓。
司机突然笑出声:"年轻真好啊。"后视镜里老人眼尾堆起皱纹,"我闺女当年也这么举着冰棍躲她班长......"
煦阳整张脸埋进掌心,却听见身侧传来包装纸窸窣声。江苼把素描本往深处塞了塞,染着水彩颜料的指尖推过来一颗薄荷糖。车窗起雾了,少年抬手画了个歪扭的太阳,水珠顺着轨迹滑落,像星星拖着的尾巴。
就现在这样也挺好,两人想到。
不远处,老抽陈述看着自己班空了两个座位的校车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