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寂静的坐在教堂中看着悬挂于空的十字架。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与她对视,对于十一岁的孩童来说她的目光着实有些瘆人。那眼神并不癫狂,却是十分的诡异,那是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平静。
作为一位女巫她应该厌恶教堂,甚至厌恶耶稣,圣母玛利亚,十二圣徒,以及后面的一切。可是同时她对‘赎罪’这一概念又无比的好奇。
何为罪,何为罚。人若出生便有罪,那么为何要诞生。那是否诞生即为原罪?作为十一岁的孩童她确实不因该升腾起这样的想法,可是如果是一个成熟的灵魂从新转生呢?
莉莉斯出生的时候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她早就该死在魔力暴乱,而不是现在不会说话的婴儿模样。也许是巧合,又或许是注定的,她的母亲又一次给她取名为莉莉斯。
莉莉斯·玛丽·罗齐尔。
用现代一些的词语来描述罗齐尔家族那便是所谓的纯血贵族。在莉莉斯前世的时代是并没有所谓纯血的说法的,自我分类便是一切争端的开始,而阅读历史也确实如此。
但是作为一个巫师家族罗齐尔家的人早在她刚满十一岁的时候就开始断断续续的为她准备去读书的行头。从魔药课所需要的坩锅,到一年级并不需要的飞天扫帚,她的母亲都为她一一准备齐全。
而她的魔杖则是在接到德姆斯特朗的录取通知书之后被她兴奋的父亲亲自带到格里戈维奇的店铺里选购的。其实她想告诉自己的父亲说自己并不需要魔杖,可是重生过来的灵魂又不忍让家人发现端倪,最后也是乖乖的跟过去了。
格里戈维奇的店铺藏匿在保加利亚的一座小城里。走进去的时候莉莉斯便嗅到了一股浓浓的木头香气。老人从柜台后探头出来。他的胡子十分的长,身型有些臃肿,醒眼的鹰钩鼻也加深了莉莉斯对东欧人长相的刻板印象。
“原来是朱尔斯啊,”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的小女儿也到入学的年龄了啊,她哥哥在我这里挑选魔杖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说着一口带着保加利亚的德语,看样子对罗齐尔家族十分熟悉。
儿子已经毕业到了威森加摩,女儿也准备入学,朱尔斯自豪的挺了挺胸欧,“愿您安康,我们家小女儿也要在下一个入学季加入德姆斯特朗了,而我的儿子已经毕业两年了。”
格里戈维奇并没有回应朱尔斯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挥动魔杖,让几个盒子从架子上飞到了跟前,“既然是罗齐尔家的孩子那都不会差,用胡桃木试一试吧,”一个盒子被打开,一个魔杖飞到了莉莉斯的面前堪堪停在她的鼻尖,“11英寸,胡桃木,独角兽的尾毛。”
莉莉斯接过面前的魔杖拿在手里挥舞着。绚烂的光瞬间从魔杖里飞出,充盈了整个房间。在她的眼里魔杖只是一个媒介罢了,在她们原先的时代里都是并不用魔杖施法的,要是技术来说的话莉莉斯甚至更适应无杖咒。
“很合适,可是并不是最合适的。”
这句话把莉莉斯从思绪里拽回。她微微皱眉,并不懂格里戈维奇为什么如此断言,因为从始至终她在使用这个魔杖的时候并没有堵塞的感觉。
他的魔杖飞舞,又从架子上抽出几个盒子。似乎是在互相比较,这一次格里戈维奇过了很久才又打开了一个盒子,“12英寸,山楂木,雷鸟的尾羽。”
那是一个偏窄细的魔杖,可是当莉莉斯将它拿到手里的时候全身上下的魔力好似自然的便流转到了魔杖上。似乎那并不是一根魔杖,而是她身体的一部分。顿时绚烂的光彩从魔杖中喷发,自然的流转在她的身边,就好似星河流转。了解魔法的人都能感知出前后两者的差距。
一个自然,而另外一个则是故意操控。
好似是解答了难题一样,格里戈维奇的表情舒爽,就连语气也轻快了不少,“看来这就是最适合你的魔杖了,罗齐尔小姐。固然您对于魔力的掌控已经超越同龄人,可是这并不是我们挑选魔杖时需要去了解的。我们追求的并不是掌控,而是引导。”
莉莉斯看着手里的魔杖似乎明白为何现代的巫师喜欢使用魔杖了,那种感觉却是舒爽。她抬起头看向格里戈维奇,“谢谢您先生,我会珍惜我的伙伴的。”
“这个魔杖我已经做出来了许多年了,估计十几年是有的。可惜是以山楂木为原料,我并不敢轻易的托付给年轻的小巫师。可是看来罗齐尔小姐,你确实有足够的才华来驱使这份沉重的礼物。”
朱尔斯从兜里拿出来了一些金加隆放在了桌上,当然,比格里戈维奇的定价还要多出一些,他从来都不会在钱上吝啬,“您这些年应该没涨价吧。”
格里戈维奇把钱聚集到一起装入兜里,“那是没有的,不过我的儿子会不会那就不一定了。”
“那是下一辈的事情了,也是以后的事情了。“朱尔斯笑眯眯的推开了门,“那么,祝您安康,先生。莉莉斯,走了。”
莉莉斯也紧跟着自己父亲的脚步准备离开,“祝您安康先生。”
“罗齐尔小姐。”
朱尔斯已经离开了店铺,而莉莉斯撑着门。
“当你的迷茫散去,当你的矛盾解除,当这个魔杖不再顺手后,欢迎您再来。”
莉莉斯的眼眸继承了祖母的模样,冰蓝色的宛如冰川。她的眼对上老人浑浊的,却在那一刻感觉无从遁形,好似一切都被眼前这个做了一辈子魔杖的老人所看穿。她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魔杖是莉莉斯的入学清单上最后的一件物品。
矛盾。
莉莉斯并不能够完全理解格里戈维奇的话语。在她的观点里她并没有什么会让她彻夜难眠,无法不去忽略的心结。可是这并不是她当前需要去思考的事情。
月光照耀大地,教堂的缤纷花窗落在她稚嫩的面庞上。冰蓝的眼眸中倒映着十字,是神也是人。她的话语中充满不解,好似暴风雪中迷路的行人,“你为何又将我带来世间?”
她从木椅上站起身,最后的看了一眼挂在十字架上的雕像。这或许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最后来到这里了。
因为明天便要开始起航了——前往德姆斯特朗。
她打了个响指,空气在扭动的瞬间她便也消失在教堂中。好似从未来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