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邻漠不是血亲无视之猫,在小孩喊出老祖宗那一瞬间,两人相连的同源血脉就有所呼应,他的脸色也因为这个认识微微好转。
还好还好。
这不,他七表叔的二妹妹的三叔子的孙子的重重重重孙子来找到他这个老祖宗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活下来的。
想必过得一定很苦。
让孩子化形都没化好,还留着耳朵和尾巴。
就算是宫邻漠这么冷心的猫看着又小又可爱的孩子都有所动容。
他没多呆愣犹豫,低下身捏捏小孩看着就手感好的耳朵给他安抚。
猫猫一族的耳朵异常敏感。
宫邻漠寻着记忆里老猫捏自己耳朵的样子去揉小孩的耳朵。
毛绒绒有厚度不错的感觉让宫邻漠对他感观又添两分。
他音色清冷,语中温和,“怎么找到我的。”
宫邻漠对他有莫名的亲近加成,算是直接认领了老祖宗这个称呼,并决定对这个可能孤寡无亲的孩子多些呵护。
小孩一直坚持抿着嘴,冷不丁听到宫邻漠的关切,眼巴巴盯着面前放大几倍的俊脸,哇呜一声就扑上去挂在宫邻漠胸前,一下下脸庞贴在他颈间滑蹭,飙出尽是苦涩的泪,“老祖宗呜呜呜,您很快就要死了,我们快跑吧。”
这孩子怎么说的话,才刚醒怎么就要死了。
宫邻漠蓦然抹平唇边扬起的弧度。
脸色瞬间一收,垮着眉,不高兴。
手贴着小孩后脖颈,扒开死死把着自己的他,微微直起身眼神对上他与自己相像瞳色的圆溜溜眼睛,并以平辈的地位语气附上恐怖话语,说出来却只有傲娇,“我身上这套衣服刚从死人身上扒下来,脏的,别一会传上你死气。”
假话。
衣服才不是脏的。
猫猫在意干净,才从那发现自己并想卖自己那坏东西的死人身上扒下来后就投进河里洗了好几个来回。
扯衣服的时候人还有点气,是宫邻漠故意留的一口。
为的就是不留死气。
死气对妖兽来说异常难忍,就算上古神兽也无法避免。
沾染丁点就会浑身膈应。
所以妖族一界宁可和人界交易也不肯和鬼界有任何来往,并且防止夜长梦多,还将两界通道彻底关闭,牢牢锁死,日夜有人监管查看有没有溢出的气味。
宫邻漠身体娇气,十分谨慎,拎起衣物鼻尖点点,仔细闻过确认没沾一点别人的温度与气味才穿上。
要不是宫邻漠在山洞里以原型沉睡,也不至于化成人后没衣服着体要去掏死人东西。
后来没办法,捏着鼻子套了个外衣后还摘了许多香果子挂在腰间。
导致此时的宫邻漠整个人都散发着淡味的熟果香,像是被包裹起来的蛋糕小猫。
“不不不,老祖宗,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一本天书讲的,说的未来的事。”
小孩阐述不清话,着急踩了踩地,一打眼见宫邻漠有要走的趋势,憋住气利落蹦起来一跳抱住宫邻漠的腰身。
宫邻漠被重量拖住,不耐烦斜睨过不信的神色射来。
他眉心微皱,显然对这种肢体纠缠十分抗拒。
于是小孩搂着的劲又放松,赶急慌忙从怀里变出本书籍献宝似的送上。
小孩害怕极了被讨厌。
一被宫邻漠用这种眼神看就心理难受。
“老祖宗请看。”
宫邻漠伸手狐疑接过,在大庭广众之下顾及着有旁人不好翻阅,便随意放进空间灵袋。
之前两人一直用特殊语言交流,因着四界互通,他们之间的交流还没宫邻漠的脸来的注意要多。
现在才想起来没问,“你会说现世语言吗。”
“回老祖宗,我不会。”
干脆的回话,小孩眼里还闪着崇拜的星星。
宫邻漠见他这般便知道没法,想拉个翻译器的心思落下,感受着他挂在自己腰上摇摇欲坠又搂紧小孩将他往上抬抬,一双臂弯圈住自己脖颈,恰似无意提出,“你在人世生活多久,竟连现世语都不会说。”
“我不知道,我没有名字也没有过去的记忆,血脉传承刻在我脑子里的就是在此处等待老祖宗归来,然后再把这本书安全送到您面前。”
小孩被抱着乐的自在,脑袋一歪就贴在宫邻漠身上笑嘻嘻哼哼。
这经历,漏洞百出。
宫邻漠心中翻起波浪,手上依旧稳稳抱住小孩,没再多问。
无名无姓,没有记忆。
血脉传承告诉他在这等待自己。
若是布局之人,怎么可能捞到个与自己血脉如此相近之人
和宫邻漠相近的那一辈,他在走来的时候就通过气息已经得知尽数死去,必无可能还有沧海遗珠。
如果没有布局等待之人,这小孩绝对不能留,多半是鬼界修成的傀儡。
而自己如今灵气消散,打起来没一分胜算。
宫邻漠隐着心思,不喜说话多烦,他抱着小孩恍若无事的走了一路,直到快出城时才叫住一名路人,想起重要问题。
问他如何与其他人简单交流。
路人见他样貌出众,身无灵气没有境界,怀里还抱着个麻衣粗布的兽人小孩,像是走了很长时间,唇色淡淡。
就以为他是个被抛弃了的寡夫。
近来像他们这样入人界寻亲人,却不通语言的多有。
他大叹这年头抛夫弃子的渣妖不是妖,表情狰狞。
情绪上头也不忙着赶路了,站在一边热情纷扬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话。
结果到最后宫邻漠就听懂了一个。
在交际的时候答应说“好”能混过七八成话。
“这位妖君,可否听懂。”
路人讲的口干舌燥,趁着话语停歇的功夫,抚着袖子蹭了下汗。
打算他没听懂还要热心帮扶。
宫邻漠静静在那站着,见他语速突然变慢,便了然是将要结束,沉疑几秒后回答,“……好。”
路人盯着他,瞧宫邻漠这么快就用上了,很是欣慰,眯着眼点头,特别满意。
最后再跟他闲扯几句后,走时还看小孩可爱,给孩子留了块糖,不留名整整衣领走了。
这话术,果然可行。
宫邻漠慢悠悠接下路人的好心,替小孩剥开糖衣亲自喂进他嘴里,扫了眼小孩满足贴在自己胸膛处绽开的笑容,自认有了立世之本。
便朝着背对城的方向离去。
没注意到身后远高处一亮而过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