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染透了半壁天。
嘶吼、呻吟、哭泣…各种或悲伤或恐惧的情绪一缕缕涌向时云舟,周边的空气浓稠的似水,死死扼住时云舟的脖颈,窒息感蔓延开来。
似乎有什么人喊他名字,撕心裂肺的吼声贯入耳中,却变得虚虚实实,身上仿佛压着千斤顶,将他欲挣扎的四肢狠狠禁锢。
“云舟…”一切的负面好像一扫而空,时云舟只听见有的人在低声呢喃,原本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都缠绵了起来。
时云舟想要回应,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云舟…”那人的声音陡然悲切起来,时云舟内心泛起细密的疼痛,他只觉得那声音熟悉,可意识昏沉,太多东西被隐瞒在深处,不等他细究。
“我一直在,等你啊。”
声音随风失了踪迹,时云舟猛的从梦中惊醒,那股沉溺感依然在他身体里挥之不去。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眸,试图驱逐心中残存的痛楚。
那到底是谁,为何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会忍不住难过。
指尖仍在止不住的颤抖,他伸手按开床头灯的开关,暖黄的灯光总算驱散了几分惧意。
“只是一场梦,”时云舟想着,“一场过于真实的梦。”
心绪冷静了以后,他走了几步,推开房门。
四周漆黑,只有一楼的厨房散发着微弱的光。
时云舟朝楼下走去。
厨房里的人听到动静,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四目相对,他听见那人笑着喊了句:“云舟。”
声音逐渐与梦中的呢喃重叠,时云舟身躯一震,不可思议般出了声。
“你…叫我什么?”
“云舟啊,”那人又喊了一声,眉眼弯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他。“阿姨让我那样叫你,说听着亲切点…”
说话的语气变得有些迟疑,他顿了顿,道:“不喜欢吗?”
时云舟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称呼他,只是刚刚那道声音与梦中的过于相似,这才恍了神。
他摇了摇头,又意识到那人可能看不清楚,重新开口道:“没有。”
那人似乎注意到他那些小动作,忍不住轻笑一声。
“我在黑暗中视力还算可以,何况厨房开了灯。”他弯唇,转而继续说,“怎么还没休息?”
“做噩梦了,很真实的梦。”时云舟淡淡开口,两人自然的交流令他内心一惊,他素来没有与人聊这些的习惯。
他面不改色的走下楼梯,仔细打量站在厨房门口的许知归。
眼含桃花,面若春水,薄唇轻扬,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眸中带笑,勾得眼尾微微上挑。分明一双多情眼,却偏生了一张寡情唇。时云舟记得他左眉峰上处有一颗小痣,初见时令时云舟印象尤为深刻,只是现在灯光昏暗,左半面隐在暗处。
这是时云舟母亲至交的儿子,叫许知归,自小在国外长大,到国内做交换生,在他家暂住。
“All right。”许知归无奈地耸耸肩,转身进了厨房,“那过来帮忙吧,做点宵夜吃。”
时云舟挑眉,随他进了厨房。
说是请他帮忙,实际上许知归已经忙完了。
精致小巧的鹅肝被摆在冷白色的餐盘上,被浓稠的酱汁盖了大半,许知归似乎颇有雅致,用酱汁在旁边写了个“tonight”,还放了两片苹果。高脚杯里的液体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十分丰盛的宵夜,只是时云舟怎么看怎么不对。
为什么许知归准备了两份?!
似是看出时云舟的疑惑,许知归“好心”解释道:“本想着如果你睡了就把你叫醒,但你好像自己醒了…”
闻言,时云舟眉心一跳,原本想转头就走,但秉着中国人“来都来了”的原则,他还是在许知归的盛情邀请下坐在了餐台旁。
时云舟出身书香门第,少时有专门的礼仪老师进行教授,所以时云舟对外展现的是一直是温润儒雅、翩翩君子的模样。他吃饭时慢条斯理,甚至可以算得上赏心悦目。
许知归朝时云舟举杯。
“Cheers。”
说罢,将高脚杯放至唇边,一饮而尽。
时云舟颔首,也端起酒杯打算装模作样喝一口,毕竟现在并不是适合喝酒的时候。
液体浸过舌尖,奇怪的味道刺激着时云舟的味蕾,他一怔,随即流露出几分无奈来。
居然是…可乐。
许知归颇有兴致的瞧着时云舟的模样,感受到他的目光,时云舟抬眸。
视线交错,许知归没想到时云舟会突然和他对视,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时云舟看着他那副模样,扬了扬手中的高脚杯。
“可乐,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