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归、袁礼、林啸、司鹰和他的三个小弟一起在警局听警察叔叔的思想教育,直到每一个人被自己的家长带走。袁礼和林啸是最先走的,林啸是因为他爸来的快,袁礼是因为给他爸打了一个电话,更快。
“原归你怎么办,找谁来接你?”林啸让他爸在门口等着,回来看原归怎么办。“要不然让我爸带你回去吧。”
“你爸又不是我爸,有什么用?”原归靠着冰冷的墙面,漫不经心。“你先回去吧,实在不行我再找他。”
“唉。”林啸站她旁边一起靠着,神色复杂,一点没有平时嘻嘻哈哈的样子。“行,哥们儿,实在不行叫我过来,我给你想办法,找个假的也行吧,咱们这事不算严重。”说完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终于走了,原归心想,他有点自暴自弃地想,都离开我吧,在我身边没有一件好事,我也是一个笨蛋,我一定是很差,所以才这么可怜的,好像一只没人要的狗。他捂着头蹲在墙角,仿佛与世隔绝。
“干嘛蹲着,小狗吗你?”一片阴影笼罩过来,一只温柔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脑袋,狠狠摩擦了一番。“你家人什么时候来接你?”
“还没来……”有那么一瞬间,袁礼想痛痛快快地把自己的委屈都说出来,但是他忍住了,说不定说了他一点都不关心还觉得烦呢。
“走吧,跟我走。”袁礼看他那样就知道不敢和家里人说。“我和那个警察说了。”
“能行吗?”
“你都高中生打架了有什么不可以的。”袁礼就拽着原归旁若无人地出了派出所的大门,顺便点头和一边忙碌的警察叔叔打了招呼。
已经深夜了,街上人烟稀少,两个人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没想到我们成同桌了呀,高冷酷帅的校霸同学。”
“不是,我没有……”原归把手揣进口袋里,即使天气闷热也还是想尽力锁起来。脑海中满是昨天在卫生间不堪的画面,他飘在空中看着自己不知廉耻的举动,深深地唾弃自己,真像一个可笑的鸭子,袁礼也一定很讨厌自己吧。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讨厌割裂的自己。
“不过你还挺可爱的哈哈。”他们两个的个子差不多高,原归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自己的一张臭脸上看出可爱两个字的,他觉得还是袁礼比较可爱。
“就当那件事没有发生过,行吗?”原归深吸一口气,有点想抽烟。
“呵呵,难为情了?受不了自己那时候的jian样?”袁礼凑近原归,在他的耳边轻轻吹一口气,顺着耳道柔柔地钻进了脑子,触电一般席卷全身。“今天穿的是什么样的胖次?”
原归脑子马上一片空白,袁礼动作带来的触感放大了数十倍,情不自禁地红着耳朵说出来答案:“粉色,后面有一个蝴蝶结。”
“乖,明天给我看看,今天先回家吧。”
莫名其妙的,原归心里踏实了很多,就像一只海鸥在海上飞行时终于遇到了可以容纳自己的陆地。
高中生总是非常热血,打架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恶劣的是打群架和动刀子,警察叔叔一定会通知学校批评教育。果然第二天林啸和原归就被叫到教务处。
一节课过去了,没有回来;两节课过去了,没有回来;三节课过去了,林啸回来了,袁礼没有回来。
班里议论纷纷。
“原归又打架了,他怎么总是打架,平时他也不声不响的啊。”
“谁知道,只不过又要伤小蛋糕的心了,小蛋糕对他是真不赖。”
“他平时还那么拽,现在好了吧,丢脸丢大了,班里又要扣分了。”
林啸气冲冲地进门,还没坐到座位上就开始骂了:“艹,那些家长真不是东西,泼皮无赖似的,搞得好像都是我们的错一样。”
“原归怎么还没有回来?他没事吧。”
“哎,他们还拿刀子了呢,不过是我们约架的,始终有点理亏。袁礼你也真是的,干嘛报警啊,报警了一定会捅到学校里的,哎呦喂,我这个后悔啊!”林啸皱着眉头大呼小叫。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吼他:“林啸,还想在外面待着就出去!成天打架,以后杀人放火也说不定呢,什么东西,哼!”
“艹,这个死老头……”林啸虽然生气,但是刚犯了错误不敢造次,只能悄悄骂人。
袁礼站起来,轻声说:“老师我想出去一下。”
数学老师的嘴脸立马变了,笑的像只哈巴狗,舔着脸说:“去吧,去吧,没事。”
袁礼向门外走去,出门之前回过头说:“老师,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有心人记住了报复你就不好了……”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就走了。
袁礼一时冲动就出来了,也没有想过自己是要去干什么,走了一会儿了才发现自己在去教务处的路上。原归不回来就欣赏不了他的怎么办,对,就是这个原因,去找找他。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还没走到教务处就听到了大呼小叫的声音。
“你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就一点责任都不用负吗?你家长呢?根本不管你了是吧!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把你打死又怎么样!”
“司鹰爸爸,你不要激动,这次打架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看病的费用互相承担就好了……”班主任娇娇弱弱的声音此刻已经有些嘶哑了。
“他爸妈呢?死了?”男人一声声的诅咒好像一块块没有温度的石块,狠狠压在原归的心上,但是他已经没有那么疼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没有依靠的生活。
“我付,这个钱我会出的。”还是那么冷冰冰的语调,袁礼听的心里刺刺的。
房间里又一阵纷纷扰扰的声音,也许是在争执钱的问题。没一会儿,门嘭得打开,一个又高又壮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出来,身后跟着昨天拿刀子的小混混。紧接着又有几个家长和孩子面如纸色地走出来,直到没有人了,原归还没有出来。袁礼正要进去找他,张甜甜的声音又传来了:
“原归!你已经说好不打架了,为什么这次还要打架!你忘记对老师做的承诺了吗!?这次记过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还有下一次你就要被开除了!你的人生呢?还有一辈子要过,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学业!”
话音落下,是久久的静默,直到天边打了一声雷,才听到原归有点哽咽的说:“老……师,老师,你管不了我一辈子的,还是放弃我吧……”
一个身影从袁礼面前略过,是原归,他低着头,根本没有看到自己。
原归一整天都没有回班里,他一个人静静躲在图书馆顶层的沙发里一动不动。他头昏昏沉沉的,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狠狠沉溺在这种没有希望的痛苦中不愿出来,直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有人走到他面前,是袁礼。
他还是一动不动,他不想有人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扰他。
“喂!”袁礼踢了踢他的脚。
没动。
“你的脸怎么了?那个家长打你了?”原归的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袁礼想起来下午有看到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满脸戾气。
“半死不活的。”
“你能不能走,离我远点。”原归的脸黑沉沉的,薄薄的嘴唇抿着向下撇,一般人肯定被他吓住了——比如林啸,袁礼没有。
袁礼狠狠踢了原归一脚,骂到:“装什么逼呢!在老子面前也要装?给你一分钟时间,不然你搞得我心情不好要揍人的……”
还没有一分钟,仅仅过了几秒,原归伸开他的长胳膊长腿,犹犹豫豫地拉住袁礼的衣角,抬起一张苦瓜脸看着他,都不帅了。
“哈哈哈哈哈哈。”袁礼实在忍不住,他还没见过有人可以哭的这么丑。他捧住原归的脸,两人对视,他们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那么亲密又那么疏远。“乖狗狗,想哭哭吧。”
原归努力控制颤动的脸部肌肉,泪水却止不住地流,眼泪是最廉价的东西,没有一个人会喜欢眼泪,这是他的经验,他不想用自己的泪水绑架别人,他不需要那么多同情。
但是他哭着哭着发现袁礼揣了个保温杯,他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袁礼,这他么是个牲口吧,这也行?
原归坐好,问到:“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啸告诉我你可能会在这里。”
“那他没告诉你我不喜欢别人来这里找我?”
“啧,别给脸不要脸!”
“好吧,那你看我哭就揣保温杯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因为我哭的,现在我就强压地头蛇了。”
原归有点无语,这人指定脑子有特别区域。不过这么一打岔,他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
袁礼凑过去坐在他旁边,亲昵地捏着他的膝盖,说:“不是说好了给我看你的胖次吗?”
原归更委屈了,破罐子破摔地说:“你干脆把我硬上弓得了,你不就是想x我吗?”
“你TM哪只眼睛看出来我现在想x你了,不就是打架处分了吗,这么小的事也能这么难过?”
“你不懂,我就是难过。”原归很少会把自己的情绪说的这么直白。禁不住又抽泣起来。
“哭吧,哭够了就好了。”袁礼揽住原归的肩膀,原归犹豫着不敢抱他。袁礼直接抓住他的胳膊放在自己腰上。
“我这样是不是很娘,我不应该哭。”
“哭怎么了,犯天条了吗?”
窗外已经完全黑了,小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两个少年依偎着,任由悲伤四处流淌。慢慢的,原归不哭了。
“不哭了?走,我们去厕所吧。”
“去干嘛?”原归狭长的眼睛有点红,浓密的睫毛上还有几点水珠,啊真是美味的眼泪。
“你说呢?”
原归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有些哀怨地说:“那我能不能看你的?”
袁礼挑眉一笑:“小狗会提要求了,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