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间的温度似乎在逐渐升高，阴沉的氛围却没有缓和多少。

    巨大的玻璃流苏吊灯下，几个风格迥异的人闭着眼睛盘腿围坐在长方形餐桌上，他们垂手托着红艳蜡烛，微小的火光在所剩无几的滴蜡中苟延馋喘。

    直到一阵喀拉拉的声响从房间的另一端传来，他们缓缓扭动头部，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聚焦在两个少女身上。

    站在石板上的玉玲还在不断吐槽，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发现玉隐的表情不对劲。她咽下还未说出的抱怨，小幅度地偏转头部。余光扫到几个人影后，玉玲整个人僵住了。

    “玉隐，玉隐！”

    她用小幅的动作靠近玉隐，尽量压低声音进行交流。

    “玉隐，有看到能出去的门吗？”

    “姐，不用怕，它们是固定在座位上的机器。”

    “啊？你早说啊！”

    尽管玉隐说是机器，但玉玲放下心转过去后还是被逼真的人型吓了一跳。那些机器的面部过于仿真，甚至精美得瘆人。一束束细小的射线从它们空洞漆黑的眼睛里冒出，断断续续的红线从平行到相交，最终到达终点。玉玲顺着红线路径转头看向自己的妹妹，一颗颗红点不偏不倚聚在眉心。

    “你得罪谁了？”

    “没啊。”

    “现在怎么办？”

    “那个坐在桌子主位上的机器，找东西把它的眼睛戳掉。”

    玉玲一脸不可思议，先是试探性走了几步，看机器没有反应，便快速奔向那个机器，果断地抄起餐桌上的叉子扎了下去。机器的眼睛意外的脆，滋啦啦的几声过后，红点消失了。

    “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不是吧，到现在还这么敷衍……”

    玉玲翻了个白眼，却没再追问。两个人十分有默契地看向角落的帷幕，一同上前各拉开一角。巨幅画框里印着熟悉的人像，身旁再次出现了暗门。

    “进去吗？”

    玉隐看向玉玲，带着询问的语气却冷冰冰的。

    “啊？要不先看看能不能回去吧，这样有点冒险。”

    玉玲一脸担心地牵起玉隐的手，两个人的手都凉凉的。

    “是吗？要这么浪费时间吗？最后不还是要进去吗？”

    “你什么意思？”

    喀拉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你打算继续制造多少房间？”

    玉隐抽回手，毫无表情的脸蛋使得对方愈发控制不了自己。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你不是没有法力了吗？你……你为什么不能再迟一点……迟一点发现不好吗？为什么……为什么……”

    它剥下玉玲的外壳，皱巴巴的皮无力地支在地上，融入地板。没有实体的魂状物质在空中飘着，它试图飘到玉隐身边，可无论怎样都突破不了那一点距离。

    “这个世界都是假的吗？”

    它停了下来，共感到了一丝无奈和失落。

    “不是的！你的姐姐，过往的生活都是真的，你的经历都是真实体验过的，你的回忆都是真的！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捏造的，可你存在的事实是真实的！”

    玉隐沉默不语，事实上在符咒出现前她什么都没察觉到。她盯着那个魂状物质，一些模糊的片段滑过脑子，她像是抓住探寻的机会努力抓住，可那些记忆越抓越碎，只有心头的晦涩愈发浓重。

    “不可能……不可能……”

    她的瞳孔开始涣散。那个物质急迫地吼叫起来，更加不顾力量的损耗想要冲过去。可一切无济于事。

    玉隐的脑子里开始冒出各个生活的角落，那些被忽视的边缘，那些虚假的延伸空间，一张张符咒附在那里。虚假的幻像构成了她以为的人的生活，除了她，其他的都是拟造的，假的。她的视线模糊起来，耳边逐渐听不清声音，四肢的触感在一阵麻意后消散殆尽。

    “绿隐！”

    周围的空间垂坠着，尘土般落入空洞。隐隐白光藏在空洞下，纠缠拉扯着她。空间翻转的一瞬，沉闷的灰被那大片的白色驱散。她没入尘土中，睁眼看向那片白色，一滴泪水滴在额头上划过脸颊。白色的光柔和地缠绕着她，细密的发丝越发的清晰。

    “绿隐。”

    他一声声轻唤着她，眼角泛的红产出泪花，一滴不差流入她的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