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的街上铺满红色的枫叶,风把叶子吹得到处都是,泥土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坦喀尔的十月还是雨季,很少出太阳,天空乌云满布,大雨随时都有可能洗刷这个城市。街上的人们都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希望赶在大雨的来临之前回家。
街后面的山上有一座古堡,在几百年前就坐落在坦喀尔山上了,你在去年花了一笔重金把它买下,从此成为了这座古堡的女主人,结束了在世界各地的旅途,开始了安定的生活。
一阵潮湿的寒冷袭来,你拽了拽身上的黑色斗篷,精致的皮鞋踩在潮湿的叶片上。
你在街角看见了一个黑发青年。
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坐在一家面包店的阶梯上。他身上的衣服很破旧,像是很久没有仔细清理过,带着一股雨后未晾干的水臭味,头发也很乱,不安分的卷发打结缠在了一起,身上还带着不知哪来的伤疤。
无家可归的青年活脱脱像个乞丐。
其实你并不太能分清他的年龄,他的体型介于少年与成年人之间。你瞥了一眼街角的他,直觉告诉你,和这个人摊上关系一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你微微侧身从他身边经过,拉开面包店的门。他们家的烤面包一绝,你想去里面买几个最爱的烤牛角面包。
面包的香甜在嘴里扩散,你心旷神怡。
只是不巧,雨说下就下。
狂风暴雨再次来临,你站在面包店门口。
“客人,您要不等雨停了再走吧。”店老板好心提议道,“现在的雨太大了。”
“那谢谢您了。”你客气地回答。其实你带了伞,而且马上就要到家了。
闲来无事,你在面包柜前徘徊,他们又上了不少新品,你挨个挨个看,又挑选了几个看起来美味可口的小蛋糕。
“叮咚——”
门口的铃铛响起,进来了刚刚的那位青年。
“欢迎光临!”
“不、我不是来买吃的,我、想躲雨……”他吞吞吐吐地解释着,脸上有些尴尬。
你抬眼望他,水不断从他的头上和衣服上低落。你这才发现这人很高、长手长脚的,把整扇门都堵住。
面包老板并不介意,继续给蛋糕裱花。
他似乎感受到什么,顺着你的目光迎了过来。
你与他对视。
一个拥有着金色眼睛的人。
.....
作为一个行走于世间的魔女,百年间你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带一个陌生的男人回家并不算出格。
魔女的敏锐直觉告诉你,青年身上流淌着特殊的血液。
而且受了伤。
“唔!”
在你把药膏抹在他手臂的伤口上之后,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中了毒,不用药你指不定明天就惨死街头,忍着点。”你解释着,感觉到手下的肌肉紧绷。
你可没说假话。刚刚青年一脱衣服你就看见伤口上飘着缕缕黑烟。
若不是碰上你这个好心的魔女,他或许真的活不过坦喀尔寒冷的冬天。
“谢谢。”他低声说了一句,声音有些沙哑,并不难听。
“你叫什么?”上药必须等到药液渗入伤口,整个过程中都将承受蚀骨之痛,你说着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艾利柯。”
“从哪里来?”
“坦尼亚。”你知道这是一个位于大陆东部的国度,听说那里生活着许多种族。
“你是什么族的?”
“……”
“多少岁了?”
“……”
一连两个问题他都不回答,死死咬着牙齿。
“你的父母呢?”
“……”
好吧这死小孩还是不说。
上完药,你把药放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指指走廊尽头的门:“去浴室里清洗一下。”
黑发青年复杂地看了你一眼,一脸怪异地走过去,他的身上脏兮兮的,在你干净的木质地板上留下一串脚印和水迹。
你虽然疑惑,但也没多想,注意力放在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上。
......
“我洗好了。”
你看得正专心,身边传来的声音把你吓一跳。
艾利柯出来了,围了一条毛巾在腰上。
洗干净后你才看清他的脸,乌黑的头发,金色的双眼,坚毅的脸庞,高挺的鼻梁,脸颊上还带有一些小雀斑,倒三角形身材,公狗腰,面前的人有着十分出色的皮囊。
你看见他裸在外面的皮肤才想起来没给他拿换洗的衣服。
可你一个小魔女从哪里给他变出一套男人的衣服出来呢?
“凑合一下吧。”
“没有其他的了吗?”
你从卧室里拿出最大的一件t恤,可在艾利柯身上只是勉强能穿,粉色的兔子和他阴沉着的脸一点也不搭。
“我这没有男士的衣服,现在下单一套给你明天早上就能拿到。”你摸了摸鼻子,打开手机,在某购物平台上滑动着,随便选了一件白色卫衣,一条黑裤子。
“今晚你可以先睡那间房。”那是你为数不多整理过的客房,偶尔招待一下远道而来的朋友。
艾利柯目光灼灼地盯着你,你莫名有种猎物被盯上的错觉。
“你经常带男人回家吗?”他冷不丁开口。
真是不礼貌的问题!
什么经常,这是你第一次,朋友聚会不算。你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你。
“有什么问题吗?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诶。”你叉腰抬头看他,对救命恩人放尊重点!
他黑金色的深邃双眸仿佛一潭深水。
现在的死小孩都这么莫名其妙吗?你心里想着,刚刚问话也一句不回,不礼貌!
他瞪了你半天,见你一脸困惑和无奈,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你俩大眼瞪小眼,你思考着要不要给这个臭小孩一点小小的魔女震撼,比如把他变成一只丑陋的青蛙。
“咕~”
一阵诡异而响亮的声音犹如利剑划破房间里的沉寂。
艾利柯别扭地转过了头。
你没绷住笑出来。
“餐桌上还有一些蛋糕,冰箱里也有剩的烤肉,热一热就能吃。”
电视里的情侣正巧在吃炸鸡,看得你也有些饿了,偏头打算让站在冰箱旁边的艾利柯把柜子里的薯片扔过来,却发现他愣在原地。
“你平时就吃这些?”良久他才开口。
“嗯?有什么问题吗?”他又打算说些什么你听不懂的话?
他的眼神里透露着明显的嫌弃,手里多了几样冰箱里为数不多的新鲜食材。
二十分钟后,餐桌上神奇地出现了三菜一汤。
“好好好好吃!”你竖起了大拇指,碗里的汤差点把你舌头仙掉,“你太强了!”
你对艾利柯的印象从臭屁小孩变成了很会做饭的臭屁小孩。
这家伙真厉害啊,居然可以用仅有的几样食材和调料做出这么美味的食物。
简直好吃到要哭泣了。
“决定了!”本来还打算找他的监护人讹一笔巨额医药费,现在改变主意了!
你深情看着艾利柯的眼睛,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忽略了他正在飞快变红的耳朵尖以及脸上羞涩而期待的表情。
“留下来……”你缓缓开口,艾利柯的嘴角上扬。
“当我的厨师吧!”
“我拒绝!”
被泼冷水的你看着留给你一个气冲冲的背影的艾利柯迅速瘪了气,
这家伙怎么跟个河豚一样随时都生气。
你哼了一声,秉持着不跟小屁孩计较的想法,打算明天在威逼利诱一下。
哎,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心的魔女呢?你忍不住赞美自己。
......
半夜,屋外狂风乱作,风把玻璃窗吹得哐哐响。
身旁的床垫凹陷了下去,有什么东西上了你的床。你猛地一睁眼,对上黑夜里那双发亮的金色瞳孔,像两盏明灯。
“你干什么!”你张牙舞爪想把艾利柯从房间里赶出去,白天看他可怜,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
“滚下去!不然我杀了你!”你语气冰冷地大声威胁。
艾利柯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受伤和委屈,眼底满是狠戾。
“你真过分。”他凑得更近了,身上散发着好闻的花香,那是你最喜欢的沐浴露的香气。
“过分?到底谁过分啊?”你冷笑,你好心收留艾利柯可不是想在大半夜上演这么活色生香的戏码。
“你就这么对待收留你的好心人吗!”
他被你的话激到了,双眼通红,呼吸沉重。
“你把我忘了......”
“不过没关系,你会想起来的。”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浑身像是有数十个金刚在身上跳来跳去,你恨不得睡死在床上。
熟悉的酸痛撬动了你记忆的大门。这种极致欢爱过后的感觉跟二十年前没差。
说来惭愧,虽然活了几百年,但你的第一次完全是因为一场意外。
你想起来身边的人是谁了。二十年后又滚到了一起,就,怪不好意思的。
艾利柯似乎还在沉睡,被子盖得很严实,颈侧刻了好几个你的牙印。
“又要跑?”你坐起身,枕边人睁开了眼睛,金色的双瞳盯着你,摄人心魄。
什么叫又?而且这是你努力工作好几十年才买的房子诶!
这人装睡!
“洗澡啊混蛋!”腰酸得几乎直不起来,双腿触地就打颤。
艾利柯颇有眼力见地把你拦腰抱起。
......
从浴室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你的肚子饿得咕咕叫。
“你是不是故意在街口等着我的?”你舀了一勺汤,放进嘴里,被烫的吐了吐舌头。
艾利柯从自己碗里舀了一勺,吹冷了放到你的嘴边。
你张开嘴,老实说他的厨艺真不赖。
“是,”他承认得很坦率,“我顺着你的味道,蹲了有大半个月......”
“这都二十年了你还记得?”
“我记得你的气味。”艾利柯看着你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着,像是在宣誓,你仿佛看见有什么炽热的东西在他的眸子里闪烁,“我一直都记得......”
这是你二十年前欠下的风流债......
“你不想对我负责吗?”他委屈地问,眉毛都拧到了一起。
你妥协了。
“好吧,我想我确实缺一名,嗯......厨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