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因
“阿初···········阿初·····”
脑海一阵剧痛,阮易初只觉有无数把刀子在脑子里翻转,□□,疼地她不自觉咬紧嘴唇,眉头紧皱,冷汗直流,朦朦胧胧的声音好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咫尺。
“阮易初!”
这一声似是一道惊雷,刺得她猛地清醒,愣愣地看向前方。
·······················································
厢房内,檀香缭绕,缓缓抚慰房内众人忧愁的内心。
榻上躺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奶娃,生得玉雪可爱,只是一双黑眸无神空洞,无端有些瘆人。
榻前的美妇人应是小奶娃的娘亲,看着儿子愣愣的神情,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家儿子的额头,见并无发热的痕迹才只得放下。
守在榻前的众人像是早已习惯了这幅场景,安静无言。
“春喜,你说小初这病,什么时候才能见好啊·······”
美妇人眉头微蹙,话语里的忧愁怎样都隐藏不了。春喜一听,心知夫人这是又在担忧少爷的病情,看着夫人那憔悴的容颜,她身为自小陪伴夫人长大的丫鬟,又怎能不心疼,只得涩然回应。
“夫人,大师说小少爷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小少爷一定会清醒的,您,您切莫太过忧愁······ ”
话虽至此,春喜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无他,自小少爷出生以来,整整八年不吵不闹,眼神空洞,平日里除了进食就寝便是只有发呆。老爷四处寻医,天材地宝不知寻了多少,却无一点起色。倘若不是还有呼吸,怕是早已被认为是木偶投胎了。
像是想到什么忌讳般,春喜连忙收回思绪。恰巧屋外钟声响起,玄音朗朗,余音回环,她下意识看向窗外,三三两两的僧人匆匆去向宝殿,心中了然,见自家主子还在神伤,只得徐徐劝道。
“夫人,慧灵大师安排的诵经会要开始了,我们该走了。”
春喜心下叹息,她家夫人本是云朝太尉之女,太尉膝下虽有四子,可女儿却只有这一个,老人家欢喜得紧,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及笄之日更是得遇状元郎求娶,十里红妆,满城庆贺,成为多少闺中人羡慕的眷侣。成亲之后李太尉帮着女婿在官场发展,如今已官至宰相,两人却始终琴瑟和鸣,恩爱美满,真是羡煞旁人。
谁料世事无常,终是气运有恒,似是一生顺遂的人生不完整般,夫人生下的第一个孩子竟遭此祸患。
而今夫人与少爷常年住在古音寺,便是期盼着神佛能够保佑小少爷早日康复。
得春喜提醒,美妇人,即李珊接过身边仆人递过的手绢,擦了擦氤氲的眼泪,连连回应。
“是了是了,得赶紧为我儿诵经,只盼佛祖能保佑我那命苦的儿子。”
“春欢,你带着人守着小初,一有什么动静即刻去宝殿唤我。”
春欢是春喜的孪生姐姐,姐姐安静,做事谨慎周全,负责照顾小少爷的衣食,而春喜性子跳脱,心思缜密,能言善辩,负责陪伴李珊。二人自小陪伴李珊一同长大,是她再信任不过的心腹。
春欢闻言轻声道是,而后看了一眼妹妹,示意她注意夫人的情绪,及时安抚。
李珊微微附身亲了亲阮易初的脸颊,便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众人开始忙自己的事务,一部分小厮跟着李珊去诵经,剩下的应着春欢的要求烧水,洒扫等,一时间竟无人注意到榻上小人微微颤动的双手。
“春欢姐姐!春欢姐姐!不好了!不好了!”
突然,一名小童慌慌张张地冲进厢房,春欢下意识看向阮易初,见其并无不妥才示意小童出去说。
“何事值得如此慌张,少爷房前保持安静的规矩忘了吗?”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严厉,小童慌里慌张的情绪被强行压下,他不安开口。
“春欢姐姐,老爷给夫人准备的玉芝少······少了两·····两盒,明日的药怕是······怕是······”
眼见得小童急得要哭,春欢安抚道。
“怎得出了这种岔子?离府前不是告诉过你要仔细检查的吗?先想想是不是落在哪儿了,再问问管药材的老路有没有备用的,实在没有了去寻庙内方丈,问问庙内有无安神的药。遇事先别急,问题总能解决的。”
玉芝是老爷专遣神医为夫人准备的安神药,自打小少爷出生后,夫人的精神日渐萎靡,有时还会痛哭不止,若没有玉芝的安抚,只凭她们姐妹两个的劝慰怕是收效甚微。
房内,榻上小人的眼神逐渐聚焦,恍若经历了漫长的睡眠期慢慢苏醒般懵懂。待看清眼前事物后,他慢慢坐起,双手抬起放至眼前,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疑惑。
“这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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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小了还貌似穿越了肿么办?
对此,阮易初表示,别问,她也不知道。
是的,她。
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阮易初虽是孤儿,但深刻领悟二十四字精神内涵,二十多年遵纪守法,尊老爱幼,热爱祖国,除了喜欢网上冲浪浏览某棠网站,可谓是平平无奇根正苗红的种花家人。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只是睡了一觉便人生重启,无痛体验童年生活。从脑海中零碎的记忆片段来看,她貌似还多了一双父母,还真是皆大欢喜········个鬼啊。
好不容易有了稳定的工作,买了心仪的房子,养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和闹腾的狗子,没有房贷车贷的烦心,只有自由生活的舒心,下班了撸撸猫摸摸狗,刷刷手机,点个外卖,那简直说不出的爽。
可现在······她猫狗双全的日子彻彻底底得无了。
阮易初懊恼得捧住了脑袋,一低头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是男款的,难道·····她颤抖着双手往下探去,一通乱摸却没有摸到不该有的东西,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女孩子做了那么多年,要是真的换一个性别,怕是心大如她也没有那么容易接受。
正当她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时,窗外的一阵喧闹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走到床边,试探着放下自己的小短腿挨地,磕磕碰碰地走到了门口。
这副小孩子的身体好像没下过地一般,两腿绵软,双脚无力。猛一下地脚还有些痛。
不过这又怎能困住她雄鹰一般的女人。她试探着开了一条门缝,只见门口的院子内有两个人在说着什么,其中一个还在抹眼泪,另一个好像在安慰他,但是距离太远,阮易初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那个姑娘看着比那个男孩子高那么多,不会是姐弟吧?她心下犯嘀咕,彼时春欢正拿着手帕让小童擦眼泪,看着还真像以前阮易初安慰孤儿院小弟弟的场景,也是华丽丽地让她给误会了。
想到她弟弟,阮易初心中一阵落寞,也不知以后没有她每个月资助他生活费,他过得怎么样,会不会受人欺负。
天知道她对这个世界记忆只有小孩子零星的视角,她连自己那对父母长什么样都还不记得,又怎么可能认出自家娘亲的丫鬟呢。
趁着那个姑娘对她弟弟说着什么,阮易初偷偷地溜出了房门,打算先看看这个世界什么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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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你先去吧,我先回去看着小少爷。”
闻言,小童抬手摸了摸眼泪,哽咽着答应,低着头又跑回去了。
春欢看着小童毛毛躁躁的背影,终是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厢房。刚走到门口,她便看见了阮易初没关好的房门,心下一凛,一把推开,正对着的便是空荡荡的床榻。顿时浑身上下像被冻住一般冰凉。
此时她再也顾不得稳重,慌里慌张地奔向宝殿。
殿内。
李珊听着耳边圆润高亢的诵经声,心里却不由得有些慌乱,眼见得要倒下,一旁的春喜连忙扶着李珊微抖的身子。李珊看着身侧的春喜,不安道。
“春喜,我老是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我们回去吧,回去看着小初。”
春喜闻言环顾四周,满殿的僧人并无停止诵经的趋势,只得先让夫人先等等,她去知会一声慧灵大师。
李珊也自知不告而别于礼不合,便强压着心中的不安,耐心等候。
这边春喜方寻着慧灵,便听到他身旁的小和尚急急地说谁丢了,整个庙都找了也没找到。她眼珠一转,上前询问可是要找什么人,宰相府的侍卫小厮等也可提供帮助。
早在春喜要上前时,慧灵便注意到她的存在,示意小和尚离开后,他才转身。
“阿弥陀佛,感谢施主一片好意,我们确实要找一个人,是另一位施主的孩子。”
“那不正好吗,大师您放心,小孩子无非贪玩,我们的人定能找到,况且人多力量大,多一个人也是少花些时间啊。”
“阿弥陀佛,施主的好意老衲心领了,并非老衲不想,只是······ ”
春喜心知慧灵的拒绝之意,许是有些许难言之隐,看着慧灵为难的样子,春喜也识趣地不再提。只是告知夫人要离殿消息,便准备离开。
谁料伏一转身,映入眼帘的便是自家姐姐慌张的面容。
“姐姐?你这是·······”
找到妹妹之后,春欢一把拉住她的手,她这才发现姐姐的手冰凉无比。顾不得解释自己的状况,春欢急言。
“快······快去找夫人,小少爷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