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影，一个留在集体活动最后的保留项目，雷打不动。
在班长像天女散花一样的播撒完红包后，学生们便自发把教室后面的椅子拖开，预留出足够的空位，然后挤挤挨挨按身高排成了三列。
贝克曼则因为太高了，被安排到了人群的边缘。
站在第二排中间的她垫脚望了望贝克曼，想挤出人群，却被贝克曼摇头制止了。
就站在那儿。他向她做口型。你该站在最中间。
她没有很理解，但脚步确实已经停下。
负责照相的女生拎出了相机架，摆好相机，调整角度，确保每个人都能入镜，接着预留好时间，高喊着“三——二——”跑到第一排半蹲下。
“一——”
“茄子——！”
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在此刻定格为永恒。
————
合影是要合的，但是队也是要排的。
她和贝克曼一起坐在椅子上，看着拿相机的女生跑过来——又跑过去——
汗都跑出来了，相机快门都按出火星子了，离轮到他俩也还是遥遥无期。
“真忙啊。”贝克曼感慨。
她点了点头:“毕竟，最后一次。”
是啊，毕竟是最后一次了，所以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想留下一些可供将来追忆的东西。
当然，也包括她。
时针一点一点地走着，转眼间已经临近放学时间，女生抹了把汗，终于搞定了所有人，低头翻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忽然觉得少了什么。
抬头，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后落在安安静静坐着的她和贝克曼身上。
“你们怎么不叫我啊，我还以为都拍完了呢。”忙过头的坏处就是容易忘记一些事情。
“只是顺序而已。”她朝女生微微笑一笑。
“那现在……啊，班主任来了！”
拍照的事被暂时搁置下来。
班主任监督着学生们打扫卫生，把桌椅摆回原位，然后吧啦吧啦讲了一堆学生们能倒背如流的放假注意事项，再感谢一下贝克曼，最后，手一拍:
“好了，放学！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拎着书包往教室外跑，冲去办公室拿手机。
“哇，速度好快，都走光了！”女生惊叹，“走光了好啊，拍照都不用考虑避开人了诶！”
“来吧来吧，速战速决，有想好怎么拍吗？”女生拿着相机跃跃欲试。
怎么拍？她抬头看贝克曼，贝克曼正巧低头看她。
两人同时摇头。
“……好吧，那就听听来自专业人士的建议吧！”女生一点也不恼，笑眯眯地样子像极了晒到太阳的猫咪。
于是拍摄地点从教室转移到楼梯口，再到操场，又到绿化带……
谢天谢地今晚提前放学了，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拍照，不然保安大爷怕是要来赶人了。
“——OK，结束！”女生高举相机转了个圈，颠一颠肩上的书包，朝他俩挥挥手，“那我先走了！照片之后私发给你！”
“再见。”贝克曼礼貌地点头，待女生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后，他无奈地笑了笑，“但愿这位同学的嘴能严实一点。”
她看了看两人还牵在一起的手，赞同点头:“但愿如此。”
“滴滴～”
“滴滴～”
手机企鹅响起消息提示音，是照片发过来了，她刚点进软件，一眼就看见红色圆标的20。
二十张照片？
“好多。”她有些惊讶。
“不算多。”贝克曼应了一声，拉着她慢慢往校门走，时而出声提醒，确保低头看手机的她不会被绊倒。
走出学校后，她回头望了一眼逐层熄灯的教学楼，背景是夜幕中像碎钻一样闪烁的星星。
“怎么了？”贝克曼跟着看过去。
她沉默片刻，展了眉眼朝他笑笑:“开心。”
贝克曼知道，她是在说今晚有他的陪伴、学校提前半小时放学，以及一天半的休假。
她扭头看着马路对面的那盏路灯，路灯下几个等待家长的学生在低头看手机，旁边的快递站围满了等着拿快递的学生。
“以前，提前放学……”她动了动唇，“没人，接我的。”
其实，不管是不是提前放学，都没人接的。
“…………”
她轻呼一口气，贝克曼低头，在她的脸上看见一些无奈，随后又转为明媚。
“所以，有贝克曼，我很开心。”
她取下肩上的书包，拉开拉链，拿出一个礼物盒子递给他:“元旦快乐。”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礼物了，但收到礼物的那一刻，贝克曼心里依然像烟花炸开般开心。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她正式送出的礼物。
礼物盒上的装饰品和丝带系的蝴蝶结看起来不如商店里的完美，贝克曼知道，这是她自己一点点设计制作的。
虽是被塞在书包里，但包装纸并不见皱，递到他手里时，仍然八角尖尖且平整，没有任何被挤压的痕迹。
他接过礼物盒子后第一时间拆开，只见一个金色打火机躺在拉菲草中央，繁复精致的花纹镌刻其上，旁边用作装饰的小灯像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
贝克曼拿出打火机，拇指弹开盖子，火苗蹿出来，随他的把玩在指尖穿梭游走，他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见他喜欢，她抿抿唇，回以一个笑容，心里却有些愁。
啊……下次要送什么礼物好呢？她除了在学校就是在家跟贝克曼黏一起，想要准备他不知道的惊喜好难哦。
唔，不公平，贝克曼就有很多时间。
贝克曼看着她隐隐流露出的纠结，暗暗笑了。
今天早上被告知她今晚不上课，学校组织了以班级为单位的活动时，他就想往她的书包里塞点零食，结果一拉开书包拉链，就发现了这个礼物盒子。
给谁准备的呢？贝克曼没有把礼物盒拿出来，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书包拉链拉了回去。
那时她正在盥洗室，自然不知道他看过了她的书包。
原本贝克曼还在猜测她为什么不把礼物放家里，甚至猜过这个礼物是否不是给他的，但现在想想，不放家里大概是怕被他找到吧？
————
贝克曼熟练的开车，带她去了一家她心心念念的烧烤店。
两人相对而坐，一边吃一边聊天，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他的手臂上，脑海里便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先前元旦晚会的画面。
“……唔。”她喝了口饮料，试图压下耳根的燥热。
这短暂的走神自然被贝克曼发现了，他垂下目光，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臂，很快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呢？”他明知故问。
她眨了下眼，抬头碰上他微眯着笑的眼睛，脸上忽然泛起一层薄薄的红色。
“没、没……”
“嗯？”
她低下头迅速咬下一口肉，又掩饰般的喝了口饮料，这才慢慢开口:“在想，元旦晚会……”
贝克曼不说话，只是笑，她也不说话，低头回避他的目光，又扒拉两下头发，偷偷把耳朵遮住。
应、应该没有被发现吧……
热意一直从耳朵蔓延到脸颊，喝再多饮料也无济于事。
那么，到底有没有被发现呢？
贝克曼笑而不语。
————
吃完烧烤坐回车上，车往前开了一段路，她看看前方，发现这并不是回家的方向，但也没问。
车向城外驶去，一直到郊外的一条河边才停下。
小河流经城外的郊区，冬季的郊区少有虫鸣，四周暗且安静，城区明亮鲜艳的灯火倒映在水中，流水潺潺让光影显现出模糊美。
贝克曼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在预计范围之内。
他打开车门下车，她紧随其后踏到草地上，左右看一看，走到了车的另一侧与贝克曼并排站立。
面朝城区，视野开阔。
“贝克曼？”
“嗯，再等几分钟——不，一分半就好。”
会老老实实等吗？
不，当然不会。
学会了见闻色就要用，这是贝克曼告诉她的。
她在心里点了点头，然后放出见闻色笼罩城区，快速筛查公各个共场所，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了中心广场。
见闻色反馈给她一片热闹的景象，广场上摆满了……嗯……纸箱子？好像装着什么东西，再仔细看看……
不等她看得更仔细，藏在箱子角落里的引线已经被点燃，发出“呲呲”的声音。
远处的人群兴奋地望着夜空，不少人都高举手机，手指悬在录像键上方。
“咻——”
一束光跃至高空。
她眨巴两下眼睛，视线聚焦。
一双温热的手覆上她的耳朵。
下一刻，黑夜亮如白昼，她的眼睛被光彩填满。
“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