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卿带着段清隽来了她常去的酒楼,如意楼是闽地一带最好的酒楼,在京城内也颇有名声。
她领着段清隽进了包厢,是她常去的一间包厢,从窗外望下去,能看见店家在院内种的花草,现下正是玉兰开的时节,花的清香顺着微风飘进屋内。
苏玄卿问了她是否有哪些忌口之后点了几道菜。
“还会有人来?”段清隽问道。见她多点了许多菜品,不像是只有两人吃饭。
苏玄卿点点头,回答道:“今夜约了小队的其余人来,再过几日就要出考核了,这几日便多熟络熟络。”
说着,她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段清隽。段清隽接过杯盏,道了声谢。
"我好像来早了,人还没到齐呀。"有人推门而入,段清隽顺着说话声音看过去,见来者穿着一身精致鹅黄色长锦衣,裙摆绣着点点白梅,手上戴着一副金镯子,梳的是当下时兴的发髻。面上点了胭脂,笑起来娇俏可爱。
“这是敛聚院的宋婉凝,也是我的表姐,”苏玄卿向段清隽介绍道,又有些不满道:“虽是姐姐,却也没比我多年长,只比我大了一月。”
段清隽点点头,心下却觉得有些好笑,而后站了起来,朝宋婉凝作揖。
“我知道你,段清隽。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真真是个大美人呀。”宋婉凝拿着扇子遮着唇,眸中带着笑意。她常听同修们说起青山院的这位,各种考核都是名列前茅。有次远远见过一眼,只不过段清隽覆着面纱,但看身段肯定是个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段清隽的面上肉眼可见的变得微红。
宋婉凝让她坐下,而后将椅子挪到了段清隽身边自己也坐下了,顺便指使苏玄卿给她倒了一杯茶。
苏玄卿失语,却也为她沾了茶。
宋婉凝转头看着段清隽,忽然想起些什么来,她转头问苏玄卿道:“昨日我们一同去买的胭脂你可送给清隽了?”
在青山院光顾着和段清隽说话,都忘了这件事。她从袖口里掏出胭脂,递给她:“这是特地为你买的,现下时兴的颜色。不知你可喜欢?”昨日她和宋婉凝讨论了一番,胭脂这种东西是个姑娘都无法拒绝,于是她们决定给段清隽送胭脂,就当是见面礼。
段清隽正要拒绝,无功不受禄,她从来不收别人送来的东西。
“收下吧,我挑了许久。接下来的考核也有很多地方需要你的指导。”宋婉凝眨眨眼,看着段清隽。
段清隽见她们神情诚恳,于心不忍,她接过胭脂,朝她们道谢。而后在心里盘算着下次回什么礼好。
宋婉凝平日里就话多,拉着段清隽说了许多话,段清隽不擅言语,偶尔点头回应。苏玄卿帮着小二布菜,偶尔附和两句。
又有人推开门,听脚步是两人。一把折扇挑开了珠帘进来,那人长身玉立,他穿着一身上好丝绸的阑青色素衣。腰间佩戴着一块雕工精美的玉石。头上用一把前端雕成玉兰的羊脂玉发簪束起。容貌似画,姿态温文尔雅。
随后跟进来的人穿着棕茶色锦衣,袖口绑着护腕束袖,头戴玉红色抹额,目光晴朗,气宇轩昂。
“呀,来的巧了,菜刚上齐。”宋婉凝笑着看他们。她又转头向段清隽介绍来者,她指了指先进来的那位,道:“这位是清潭院的白宜月,想必你们应该也听过对方名字。榜前一二名,不相上下。”
段清隽与白宜月共事过一段时间,二人都是不太爱言语的性子。虽然没有过多交流,许是性格相似,处事都很默契。每次在任务中的配合都非常出色,总能迅速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宋婉凝又有些害羞地瞥了一眼另一位,道;“这是春坷院的段时年,闽地向外售出最有名的茶就是傅家白茶。“
“早听闻段同修才学优秀,此番与我们组队,倍感荣幸。”段时年道。
宋婉凝高兴地说道:“太好了,玄卿前几日还一直发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呢,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找到清隽你了!而且你还没有组队,这可真是太幸运了。若不是如此的话,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其实能与诸位一起考核,我也非常感激呢,如果有你们的帮助,相信一定能够顺利通过考核的。如此,还要多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说着,她举起酒杯,向他们敬酒表示感谢。
其他四人也纷纷举起杯子,与她干杯。在碰杯的瞬间,彼此之间的距离似乎又拉近了一些。宋婉凝和傅时书都是经商人家出身,对于言辞技巧的掌握自然也是一流水平。
没过多久,大家就渐渐熟悉起来,气氛变得轻松愉快。
不久便到了抽牌的日子,今日秉烛堂十分热闹,各院的学生都聚在堂内的校场上。段清隽今日覆着面纱,身上依旧规规矩矩地穿着青山院的校服,木门主同她说了些什么,她只是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今日起的有些早,苏玄卿有些困,靠在柱子上打算小睡一会儿,但周围叽叽喳喳的,她只好微眯着眼靠在柱子边发呆看着不远处正和木门主交谈的段清隽。
宋婉凝原本和敛聚院的女修围成一圈说笑,她抬眼看见柱子边半死不活地苏玄卿,于是朝她走来。
“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你可别又跑了。”宋婉凝拿着团扇用力地敲了一下苏玄卿的头。
“在你眼中我竟如此没有分寸吗?”苏玄卿收回自己的视线,吃痛的捂住自己地脑壳。
宋婉凝朝周围扫了一圈,道:“你们焚云院可是堂中出了名的没规矩,先生也不管着,带着你们到处跑。你瞧瞧,除了要参与考核的人,校场上就没几个焚云院的。”
焚云院与其他院不同,其院主百里庸坚信书上写的都是虚的,想学真本事就得多外出走走,亲自践行。他隔三岔五地带着弟子外出游历,所以大多时候焚云院比青山院还冷清。尤其是苏玄卿作为百里庸最得意的弟子获得特批,只要是在院内听学的课她一概可以不用上。她来秉烛堂两年,堂内只知她的名号,却很少看见本尊。年末堂内设宴她奏了一曲,才叫人认识了这位。
“......我今日可规矩了。”
宋婉凝见不远处地段卿隽和木门主交谈完,朝段清隽挥挥手,示意她快来。
段清隽微微颔首,朝他们走来。她站在苏玄卿身边。
“这次的考核依旧是堂主和你们焚云院那位百里庸先生。"宋婉凝道。
“听门主说今日还会来一位先生。”
话音刚落,堂主和百里庸便一同入场了,堂主身着一袭黑袍,他神情严肃,步伐稳健地走向校场中央。而百里庸则穿着一身藏青长衫,他的样子懒懒散散的,透露出一种与世无争的姿态。他们身后紧跟着一群弟子,这些弟子们个个精神抖擞,步伐整齐地抬着一个鼎形香炉走到校场中间。这个鼎形香炉造型古朴典雅,炉身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此时,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少女缓缓地进入了场地。她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素衣,仿佛与尘世隔绝般,未沾染丝毫尘埃。她的双眼覆着一层轻柔的白纱。更为奇特的是她那满头白发,而她的发髻却并未梳理整齐,随意地披散开来。
推着她的人是位女子,她带着面具,着一身黑衣,发间用一根镶银的簪子束起,从簪尾来看,似是一把红缨枪。如此说来,她的身形看起来倒有些英姿飒爽。
苏玄卿看着她,总觉得自己应当在哪见过。
“那位是昆仑阁的阁主,原慕雪。自小就能算天机。她虽是孩童模样,却活了百岁,是我们的前辈......这次考核竟然请了她来?”对于宋婉凝来说,原慕雪并非陌生人。由于家族与各界人士交往频繁,她曾亲眼目睹或耳闻过各地的传奇人物的事迹。而当她得知原慕雪将参与此次考核抽牌时,还是感到十分诧异。毕竟,这样的机会实属难得。
昆仑岛和闽地隔着海,普通百姓是无法知道其具体位置,只知有这么一座岛,昆仑岛内的主人会算天机,据说是海神娘娘的部下的后人,也算半个仙人。
原慕雪,她自幼便能洞悉天机,凭借着这一神奇的能力,被人所知晓。尽管她外表看起来只是孩童模样,但实际上已经度过了漫长岁月。如今,她已年过百岁,被尊为前辈。
“那她身边那位是谁?”苏玄卿问道。
“这个......”,宋婉凝皱着眉努力回想着,却毫无印象,"我不曾听闻过此人。”
这边说着,那边的堂主叫请她入座。随后也落了座。
等时辰到了之后,校场上嘈杂的声音也渐渐没有了,大家都望着台中,等待着抽牌开始。参与考核的小队队长们站在台下。
有一位同修手中端着一盘竹牌一一发放到他们手中。苏玄卿向那位同修道谢后接过竹牌,她细细观摩那竹牌,并无什么特点,上头也未有刻字。
随后堂主起身准备开始进行抽牌仪式,他在空中画了一道符文,随后那道符文散出微弱的光,他用灵力操控着它移入鼎形香炉上。那香炉瞬间发出一道金光。
苏玄卿站在了台下最靠前的位置,堂主示意她上前。苏玄卿上台后,规规矩矩的向长辈行了礼。百里庸玩味着看她行礼,满意的点点头,难得没有开口讲些不合时宜的玩笑话。
二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这么重要的场合,原本私下里最没正形的两位都人模人样地在台前,苏玄卿心下觉得好笑,差点没绷住。她捏住了自己的衣摆,强忍住笑意。
此时,百里庸起了身,他将苏玄卿手里的竹牌抽走,走到香炉前,将牌放进中。苏玄卿上前,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香炉边上的机关,随着她的动作,那香炉似被某种力量所触动。不一会儿,那张竹牌缓缓升起,苏玄卿眼疾手快,迅速地抬手准确的接住了那张正在上升的竹牌。
当苏玄卿握住牌时,她的掌心微微发热,牌面竟自行发出光芒,柔和而明亮。不久,那光芒逐渐汇聚成一个清晰的图案,最终,一枝精致的梅花显现出来,栩栩如生,似乎能闻见梅淡淡的清香。
百里庸见那牌面,只蹙眉看了一会儿,并未言语。
正当苏玄卿思索时,在一边的原慕雪突然开口道:”听闻梅山寺内这几日的梅开的正艳,不妨到那儿走走。”
苏玄卿顿悟,既然牌面是梅,自然也和梅花有关。闽地四处都有梅花,唯独梅山寺的梅颇有远名。
原慕雪竟然未看一眼牌面便知道上面的图案。之前宋婉凝说她能算天机,想来她说的话一定有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