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得到了一个免费的假期来修养,中间还夹杂着亲朋好友每日的友好关照,但叶长安在家里待久了总觉得有那么些不得劲。
一来,要是平日放假,那还能约着几个朋友在外面边溜达边叨叨,而现在,她的朋友们都在学校里卷生卷死,连一个可以聊天的人都没有。至于路逾白,叶长安严重怀疑以他那个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两人聊了几句估计就得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二来,四叶草学院虽然平时说着注重素质教育,可那些老师们布置起作业来也没见一个心软手软,光是想想自己一个礼拜没去后桌子上堆起的卷子,叶长安就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几乎所有的老师都会有一句共同的经典发言:“这作业多吗?我就布置了一个小时的作业,你们居然还嫌多!”
——然而身为学生,他们要学的科目一共有九个。
这事不能细想,越想越痛苦。
叶长安逃避一般直接拿起了画板,随心所欲画了起来——只要不去思考,那烦恼就不存在。
等她画了老半天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到底画了些什么玩意。
白色的纸张上,黑发的少年脸上青青紫紫,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眸坚定而明亮。
叶长安凝视了片刻,轻轻覆上角落空白的部分,将指腹上漆黑的笔墨给蹭了上去。
她犹豫了片刻,深深反省自己对于美色的觊觎,并打算毁尸灭迹,让证据永远沉寂在垃圾桶里。
然而那只手在边缘磨蹭着,就是下不去手。
叶长安:算了算了,好歹是自己辛辛苦苦画的呢,就这么毁了太可惜了。
她逐渐说服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更加理直气壮。
没错,这可是她凭实力画的,最多、最多就是藏好不让外人看见!
*
众所周知,人类总会在假期的最后一天抱怨时间的流逝之快,然后在上班或者上学的第一天精神匮乏,无心学习。
现代社会给这种现状进行了定义——“假期综合症”。
不管叶长安这个假期里是多么苦恼自己的学习和色心,总之当坐在教室里时,她还是由衷地怀念起无所事事的咸鱼生活。
宋时漫一脸忧伤地看着她,“你都不知道我这一周是怎么过来的?我对你的想念情深似海啊!”
叶长安没有被她虚假的感情所欺骗。一针见血地指出事实,“你想念的根本不是我,而是我的作业吧。”
宋时漫:“哎嘿!”
与叶长安一样,路逾白也顺利重回校园,此时正安安分分地补齐了堆积的作业。
叶长安基本上一个回头就能看见那个黑色的脑袋,她本来心里藏了很多问题,比如伤口好了没,这段时间休息得怎么样等等。
然而,一看到那张如瓷一般的脸,她就想起被压箱底的那张画,那些问题便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反之涌上来了一股奇妙的心虚。
叶长安盯了一会在她的注视下越来越低的脑袋,嘴巴张张合合,过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又转了回去。
其实一直在等对方搭话的路逾白:“?”
面对叶长安的奇怪举动,他的心中忐忑不安。
是不是那天还是吓到她了?她是不是怨自己把她牵扯进了不幸中?还是说自己那天离开的时候态度不怎么友好?
——还是说,她开始厌恶他了?
路逾白根本连卷子上写了什么都没看清,脑子里只剩下一连串的“她讨厌我”“她不讨厌我”在互相博弈,双手只剩下了长时间培养出来的本能,胡乱地在卷面上书写着什么。
季清墨这会刚从外面打完篮球回来,一坐下就颇为熟练地凑到自己同桌边想借鉴一下学习成果,结果定睛一看——
“好家伙!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Avada Kedavra?!居然还是英文版的,你咋不写除你武器呢?!”
他没有刻意得抬高声音,但本身声音洪亮,再加上此时教室里还算安静,因此大半同学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路逾白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卷子,并且给了季清墨一个杀人的眼刀。
季清墨反应过来,立即讪笑着挠头。
路逾白涂掉那句离谱的魔法咒语,稍微抬起了一点脑袋,偷偷看向前边的人。
叶长安也没想到路逾白还会看《哈利波特》,这和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形象完全不符。
想象了下黑发少年躲在房间里看着电影,甚至可能还会偷偷掉眼泪的画面,她就抑制不住地上扬起嘴角。
路逾白眼见地看着靠在自己桌子前不停抖动的肩膀,很容易就猜到叶长安此时一定在笑个不停,深觉无奈,但同时又有一股暖意在胸中流淌。
罢了,反正好歹是把她逗乐了,这小小的笑话闹就闹吧,又不会少块肉。
也许是发现了路逾白不为人知的一面,叶长安再次看向他时已经少了些一周未见的疏离,反倒是对他更加感兴趣了。
她有时甚至觉得,路逾白就像是一颗层层叠叠的洋葱,每剥下一层就会有新的惊喜,这不禁让她跃跃欲试,越发想知道埋藏在最深处的那颗“洋葱心”长什么样。
四叶草学院向来鼓励学生们全面发展,因此下午的课程并不是太多,学生可以自由参加各种社团活动。
叶长安人还没到社团,就收到了社长发来的信息。
她看着那条信息,脸上露出了地铁老人的同款表情。
宋时漫忍不住问道,“美术社是出了什么事吗?你怎么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
“哦,也没什么。”叶长安的声音都有些飘忽不定,“社长说,有惊喜,她请了个裸模,速来。”
宋时漫:“!”
她惊呼出声:“什么?!你们社长这么大方,不是,我是说,这真的适合给高中生看吗?!”
叶长安缓了过来,总觉得这事有猫腻,根据她对社长的了解,这八成又是骗社员参加日常活动的手段。
“总之,”她拽起书包,声音里透露着一丝不可忽视的兴奋,“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叶长安知道,今天的美术社一定有乐子可以看,因此就连脚步中都透露着欢快。
她带着全套的作画工具,正好与从外面回来的两人擦身而过。
路逾白和季清墨放下打好的水,刚准备回家的回家,打篮球的打篮球,就瞧见叶长安难掩兴奋的状态和一脸恍惚的宋时漫。
季清墨就像闻到了鱼的猫一样,一脸八卦地凑到宋时漫旁边,试图打听出些东西。
宋时漫倒也没瞒他,此时她满心都是“美术社福利这么好的吗?”“可恶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加入!”
因此,脑子浑浑噩噩的她,张嘴就是,“哦,她要去看八块腹肌的裸模。”
路逾白听罢就拎起手中的书包,理直气壮,“其实我也挺感兴趣的,正好我还没加入社团,去参观一下倒也不错。”
季清墨听得一脸震惊,不是,等会儿!你说你对什么感兴趣?!倒也不至于做到这份上啊兄弟!
正好宋时漫其实也挺想去,和路逾白一拍即合,两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渴望,更加坚定了要一探究竟的决心。
两人一起快速离开了教室,只留下不得不去参加篮球社活动的季清墨。
季清墨:可恶,感觉事情会变得很有趣的样子!我也想去看啊!!
事实上,正如叶长安所料,美术社的社长当然不可能真的给他们弄来八块腹肌的裸模。
画室里,今天的社员比往日里都要多上一些,很明显都是被社长口中的裸模给骗过来的。
他们齐齐盯着教室中央,一个个脸上都是被负心汉给骗了的失望和怒容。
社长:“你们就说这是不是裸模吧?!”
叶长安回想了一下短信内容,察觉上面的确只写了“裸模”二字,没写性别,当然也没写物种。
要怪只能怪他们思想不纯洁,下意识就往“八块腹肌”上面联想了。
“喵。”中央的“裸模”舔了舔爪子,发出了娇滴滴的甜腻声音,肚子上的肥肉随着翻身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叶长安:这根本不是八块腹肌,而是一整块肉包子。
她一只手在纸上快速描画,另一只手在大橘的背上撸啊撸。
啊……这个手感,完全停不下来呢!
被社长用几条小鱼干哄骗过来做模特的,是一只在学校里流浪的橘猫。虽说是橘猫,但由于老师和学生没事就喜欢投喂点什么,平日里还有人去给它定期驱虫,基本也算是半放养了,还荣获了一个“橘学长”的名字,长得比部分家猫都要胖,十几斤的重量没有一块肉是无辜的。
橘学长在叶长安的手下就像一团棉花,任由它搓圆捏扁,丝毫不反抗。
社长羡慕地看着她熟练的撸猫手法,这才想起今天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对了,今天叫大家来,也是为了让大家见识一下新来的社员。”
说完,她将视线转向画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