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空洞。

    空间错乱，蜿蜒的路与墙壁无穷无尽地延展，只有时间依然遵照着原本的速度静默地流淌着。

    巨大的飞行以骸伸开双翼，遮蔽虚假的日光，带起的风把你刚理正的领口又翻了回去。

    马路围绕着森林与湖泊，原本不该出现在城市里的景象因为样子太过正常反而更让人心生警惕。你踩在柔软的草地上，一步一步往它的中央走过去。

    行过之处，草地泛起微光，有光点析出，轻飘飘飞舞在周围。

    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越来越亮。

    行至最中央时，周围已经亮如白昼。你什么别的景色都看不见，光的温度让人感到很舒适，像……浴霸？

    面前有一片水塘。你不受控制地跪下来，在水面上看到了哲，还有铃……这兄妹二人的脸。

    “当然是见过的……”铃眼圈微红，像是哭过的样子。哲走来走去，素来温和的脸上面无表情。

    “我们必须这样做。”

    “可是哥哥……”

    “……”

    哲深深地叹了口气，弯下腰来，离你越来越近。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小而闪着微光，周围太亮，你只能捕捉到一刹模糊的光影。

    但也足够你看清了。

    那是一个usb接口的移动硬盘，即使在旧都也是过去才会有的老东西。和现在的大部分存储设备已经不是一个层级，但存储数据的功能和耐用性却出奇地好。

    ……奇怪，你怎么会知道？

    你揉了揉眼睛想看得更清楚更仔细一点，放下手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变了模样。满地黑红褐色交杂的燃烧后的灰尘，远处许多信号灯群魔乱舞一样疯狂闪烁，各种喇叭嘟嘟嘟嘟响，对于长期习惯于生活在安静环境中的人来说，这种场景简直是地狱。

    哲站在你身边。

    “到空洞里去吧。”你听见他说。“你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于是视野离前面那块杂乱无章的信号灯区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你坠入其中。

    ——

    你的前男友可能是个杀手，被不知名人士雇佣来刺杀你，在旧都陷落的时候他趁乱把你给宰了，然后抛尸空洞。

    这样想着，在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的时候，你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铃坐在椅子上趴在你床边睡着了，还攥着你的手不放。

    得出结论，兄妹俩都是杀手。

    我命休矣，你这样想着，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支撑身体慢慢坐起来，试图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抽出——

    从后颈到半边脸颊忽然传来一点温热。

    ……

    你艰难地用余光望去，哲坐在床头的位置也就是你身后，一边摸你一边思索着什么。

    好一个前后夹击，结合他们俩衣服的颜色，你觉得自己现在像一个无助的蟹黄堡夹心。

    “你醒了。”哲轻咳一声。

    “……你真狠心。”看到他平静的神色，你不知不觉轻松了一点，原本打算把这个荒谬的梦烂在肚子里，想了想还是当作玩笑说了出来，“我梦到你让我进空洞了呢。”

    “是吗。”他垂下眼帘，“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梦还会有「时候」这个说法吗？”你有点无措，纠结回忆着，忽然想起梦境里的一个细节。

    “哦，我记得你们学校里的图书馆建得像一座塔……应该是旧都……陷落，之前？

    “……

    “等等。

    “我住在旧都的另一城区，为什么会知道你们学校有一座这样的图书馆？”

    你越想越是心惊，猛然转身抓住他的衣领。

    “前夫哥，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手脚？我脑子里全都是你应该记得的东西啊！你是什么时候把它们ctrlc＋ctrlv复制粘贴到我脑子里的！”

    “也许是剪切呢。”哲抬起你的手，右手五指慢慢插入你的指缝，和你十指相扣。

    他沉默了一会儿，倏然叹了口气，轻轻笑了出来，语气里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意思。

    “还是被你发现了。”

    他伸出左手在你后颈处拨弄了一下，你听到Windows系统表示无法执行任务时清脆的一声“嗡”。

    然后什么东西被拔了出来。

    哲摊开左手，一枚usb接口的移动硬盘静静躺在他掌心。

    “我没有篡改过你的记忆，顶多是把原先的那些「封印」起来了而已，借助了hdd的力量。嗯……hdd是我个人的家用智能管理系统。

    “密码是你的生日，拿回去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