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新工位的路上,所有同事都看着这个大箱子,纷纷站起来,好几个人发出了“哇”的赞叹声,还有几个说:“陈工那么多东西都能装得下!老板发箱子链接啊!”
还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这个箱子连陈工干到退休都用得了,陈工和老板一定要长寿啊!”
陈语琳哭笑不得地回应调侃:“我努力为公司做贡献,争取用到我返聘结束行吧。”大家伙们这才嘻嘻哈哈地结束了这段玩笑。
王之在背后看着陈语琳忙碌的身影,心里盘算着:“将来得好好培养这个人才,让她帮我开分所,赚它个十个小目标。”
陈语琳忽然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跟身旁的李姐说:“好像有人在打我的主意,想在我身上薅羊毛。”
李姐:“想多了吧,你有什么羊毛可以薅的?你的加班还是你的体重还是你的花呗啊?”
陈语琳:“你说的有道理。”说完,俩人走到了新工位开始了布置。
李姐一边帮着陈语琳布置新工位,一边说:“陈工,难怪你的图和设计方案能赢得客户们的赞赏啊,换做是我,我也愿意交给你来做。”
忽然被夸奖的陈语琳,一下子感觉到了不好意思,红着脸说:“没有啦,毕竟客户有要求,照着做就好了。”
李姐摇着头表示不同意:“你看看,这么多资料,还融合了你自己的风格,这室内装修设计从动线、硬装和客户的日常风格,你一下子全考虑进去了,还有适老化改造都加上,真的很贴心。”
过了会儿,李姐又对着手上的陈语琳的作品说:“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女儿,我真的三辈子修来的福分啊,过来抱一下。”
陈语琳“哈哈”地笑着,走过去抱了抱李姐,说:“别不舍得我,回头你还可以来这个工位一块儿画图,灯够亮!”
李姐:“得了吧,我不能太劳模,回家还要带娃的呢。”说完李姐停了一下,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哦,你跟你男朋友咋样啦,啥时候领证生娃?你也老大不小了。”
陈语琳有点无语:“天哪李姐,你这都能扯到我的人生大事上,都说看情况嘛。”其实陈语琳觉得自己在阿拉斯加领证这件事,可能会在事务所引起很多人的碎碎念,干脆不提更好。
李姐拍了拍前者的肩膀,说:“再不结婚可能拖着拖着就黄啦,社会上的好男人一下子就被抢光了。”陈语琳听到这番话,哈哈笑了几声就过去了,不一会儿就在新工位上继续钻研新项目的事情。
吴亮在校友会上跟着几个寝室“闺兄”一块儿兜兜转转,这里碰杯喝点酒,那里奉承地夸夸同学。几圈下来,吴亮有点疲惫,掏出手机发消息给陈语琳:“宝贝儿在干嘛呢?有没有想老公呀?”
陈语琳正认真地对比着项目的平面图和剖面图,思忖着如何把不做承重的墙打通,改变屋内格局的时候,冷不丁地听到手机尖锐的“叮”一声,吓了一跳。
陈语琳扒拉手机过来一看,原来是已经有一天时间没联系她的“老公”,快速回了一个“想啦,但我在工作呢”的信息过去。
吴亮看到对方这样说,只好跳出对话框,不再打扰他的宝贝儿。吴亮百无聊赖般在校友会上的角落里刷着短视频,没过多久,眼下出现一双穿着女士浅色平底鞋的腿。
“好久不见了,你没怎么变呀。”原来是杨冉,她嘴角带笑,上上下下打量着吴亮。
后者一愣,随即认出来是三年前笑着分手的前女友。吴亮也微笑着回应:“真的好久没见,你也依旧美丽。”
杨冉落落大方打招呼的样子,属实打动了一下吴亮。前者继续说道:“看到你最近在朋友圈分享的生活,感觉很幸福啊。”
吴亮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哈哈哈,还行吧,你也不赖的样子。”
杨冉抿了抿嘴,自顾自地就坐在了吴亮旁边:“你知道的,我离婚后都不怎么分享生活了,哪里算得上不赖。”
吴亮听到这些话,顿时噤了声,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聊,但就这么找理由走开,心里好像有些不甘,低声问了句:“那你小孩呢?你自己一个人照顾吗?”
杨冉听到这个询问,笑了一下,问:“你这个前男友,是在关心我吗?不怕你老婆吃醋?”
吴亮无奈地笑了一下:“她呀,工作狂魔没时间吃醋了,而且她也不会介意我关心下朋友地近况。”
听到前男友把自己归为“朋友”范畴,杨冉低头笑了下,“能在分手后继续当朋友的没几个了,可能就咱俩了吧。”
“咱俩”一词好像刺了一下吴亮,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出:“还是别说咱俩这个词吧,不合情景了。”
杨冉听到这句话,也愣了一下,随即盯着吴亮的眼睛:“好,只是你和我而已。”
吴亮“嗯”地回应了一声,就离开了杨冉身边,剩下后者在原地,用很深地眼神看着吴亮远去的背影,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一样。
“闺兄”团朝着吴亮走来,大黄一脸八卦地把手臂压在后者的肩膀上:“哟!这是两头吃啊?跟前宝贝聊了啥呀?”
吴亮有点烦躁地打开了大黄的手臂,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没怎么聊,我这是有家室的人了,别搞我。”
大黄被打掉手臂后有点尴尬,嘟囔着说:“问问又咋滴啦,你又不会真的劈腿。”
本来还站在旁边看戏的小贝和阿民也开了口:“兄弟们就是八卦一下,你烦就不聊了呗,你下次把你家大宝贝带上,大家就不说闲话了。”
大黄听到给的台阶这么明显,马上附和:“就是就是,看看你大宝贝是不是真的那么惊艳,工作狂的女人也很吸引人的!”
吴亮被岔开话题后,也就没把先前发生的对话放在心上,但他现在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立马发消息给陈语琳报备:“宝贝,我在校友会遇上了前女友,跟她寒暄了一小会儿,现在跟兄弟们去吃饭,不会有她在场的。”
过了五分钟,对话框那边没有任何回复,吴亮只好把手机收起来,跟着“闺兄”团去吃晚餐了。
其实对话框另一端的主人扔下了手机,和同事们在会议室做了三个小时的项目验证,完全投入在工作里,差一点还喝不到妈妈送来的汤。
直到开完会,做好了总结后,陈语琳才想起来,今天跟爸爸说过要喝汤的,匆忙跑出事务所门口看,刚好看到妈妈准备上车,连忙大喊一声:“妈咪!我开完会啦!”
周青方被忽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一跳,用手拍着胸口转过身,怪嗔道说:“你这个坏小孩,要吓死妈妈吗!有话好好说!”
陈语琳扑上去,抱住周青方:“嘿嘿,我这不是怕喝不到汤补身体嘛。”说着陈语琳还把妈妈往事务所门口拉过去,顺带“哐”地一下关上车门。
周青方被拉过去的时候,回抱了下自己的女儿,摸到后者的手臂好像又细了一圈,皱着眉心疼地说:“你是不是被吴亮虐待啊,怎么又瘦了,你俩分手吧,不对,是离婚吧。”
陈语琳噗嗤一下笑出来:“你说我要他照顾吗?我这是新陈代谢高,走两圈甲方爸爸现场,马上瘦三斤。”说完,又摇了摇周青方的手:“哎哟,你就放心吧,秋天肯定补得回来的!”
周青方只好笑着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把放在后者工位上的碗拿出来,打开桌上焖烧罐,倒出了一碗汤,还说:“记得之前你跟那个小鬼子谈恋爱,他多爱你啊,给你做了多少饭,你有啥困难,他就立刻在你身边解决。”
陈语琳听到妈妈说的话,不禁想起之前自己处理冒烟的车、自己换灯泡、一个人接电视线......好像跟吴亮在一起后,陈语琳变得更加独立了。
“喊你呢,小孩儿听到没?”周青方把手放在陈语琳面前晃了晃,“好啦,妈妈看你喝完就把这些拿走,今晚你别回公寓了,就在公司睡吧。”
陈语琳立刻回过神来:“嘿嘿好的,爱你妈咪,mua~”亲了一下周青方的脸后,把焖烧罐里的汤一饮而尽,连带汤渣都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
陈语琳吃完后,看着妈妈在面前收拾餐具的身影,思索着妈妈说的话,忽然觉得踏入婚姻的这个行为好像有点不对,明明是有了可以依靠和相互扶持的另一半,却变得更加独立自我。
这时一个电话打来,“喂老公,你回家了是吗?我等下就回去了,你把家里收拾干净就行。”周青方说完挂了电话,转身对陈语琳说:“你爸回家啦,我要回去了,那么多天没见,挺想他的。”
陈语琳听到妈妈说想念的时候,用挪揄的眼神看着后者:“哦哟,都老夫老妻多少年了还这么腻歪,啧啧啧。”
周青方拱了下陈语琳:“去你的,你不也是很想吴亮嘛,你跟他感情加深就会理解我和你爸了,不讲啦我要开车走了,记得给我免停车费!”
陈语琳撒娇着说:“好嘛好嘛,最爱妈咪了,妈咪也要最爱我哦!快回去找你的亲亲老公!”
母女俩就这么嘻嘻哈哈地说了再见,等妈妈开车走了之后,陈语琳回到工位上,一个人对着图纸发呆,好像看到她跟吴亮相处的这些年,一幕幕地对应着母亲的话思索着。
陈语琳逐渐觉得她跟吴亮这段感情的走向,开始朝着俩人的“无所谓”走去。从一开始惊讶吴亮为什么不到场帮忙解决问题,到后面自己独立处理紧急事故,自个儿是成长了,但是感情好像慢慢变淡了,在不是异地恋的情况下,彼此的依赖性降低,给予的情绪价值也少了。
捋清楚了和吴亮的感情走向后,发现她应该是更爱自己,吴亮也是,但目前的状态还行,还能够走下去,就是别寄予太多希望在对方身上就好。陈语琳迅速安抚好了自己后,心情特好地继续钻研项目建筑的水电走向。
另一边在校友会晚宴的吴亮,为了压住心里的不安,也为了压住遇到前女友的烦躁,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不断地和“闺兄”团们聊天抽烟,慢慢地身体开始变得沉重,于是跟“闺兄”们说:“我有点撑不住了,我要上酒店房间休息了。”
大黄一听,有点不乐意了:“你才来多久啊,见了我们才这么点时间,就不行了?这么弱吗?”
吴亮锤了一下大黄的肩膀,大着舌头说:“我!从良!三年半了!我要,我就要,休息去。”刚说完,吴亮捂着嘴巴,抱着肚子冲到宴会厅的洗手间里,哇啦哇啦地吐着。
吴亮他们所在的卡座旁边,杨冉发现吴亮不舒服,担忧地跟着吴亮到了洗手间,看到他在吐,还拍拍吴亮的背,帮着顺一顺。
吴亮从背上的手法,就知道是杨冉,清理自己的时候,头也不转地说:“脏,别看了,你走吧。”说完推开了杨冉的手,转身走到洗手台。
杨冉被这样一推,一下子愣住了,随后眼泪流了出来,攥紧了手,忍不住说出:“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不是说好了做朋友吗?”
吴亮被忽如其来的哭声弄得手忙脚乱,连忙转身对杨冉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就连要怎么安慰杨冉都忘了,好像回到了在大学里第一次接触杨冉的时候,面对哭泣的学妹慌忙无措,有那么一瞬间,吴亮以为他和杨冉回到了过去。
等杨冉慢慢停下哭泣,吴亮在洗手台边撑着双手,低着头神情不明地说:“我跟你早就分开了,我现在已婚,你也是个有孩子的妈妈,我和你还是要避嫌的。”
杨冉好像没听进去一样,走到吴亮身后,把自己的头抵着吴亮的背,轻轻地环住了吴亮的腰,吴亮身子明显一震,马上把杨冉推开。
被推开的杨冉眼里还噙着泪,抬起眼看着吴亮:“避什么嫌!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你,你肯定都知道的!你每一次跟那女孩儿的点点滴滴,我都看在眼里,她没有我那么爱你!”
吴亮冷眼看着杨冉,双手抱胸:“你觉得你这样说,我就会信吗?你几次这样骗我,以为农夫还是会上当吗?”
杨冉苦笑,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努力过,我真的努力过,我很想你回到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
吴亮这次好像是真的铁了心:“你哭完了自己洗把脸再出来吧,我走了。”说完,丢了包随身带的纸巾到地上,转身就离开洗手间。
杨冉看着吴亮离开的背影,咬着牙,泪珠还挂在脸上,但她不打算擦掉,身上皱褶的礼服也不打算整理,用着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后脚就走出了洗手间,出现在吴亮的“闺兄”团里。
“闺兄”团看到吴亮一副冷漠的样子出了洗手间后,直奔酒店房间,又见吴亮前女友可怜兮兮地后脚出到大厅,每个人都面面相觑,相互打趣的话语瞬间停了下来,彼此沉默着。
身为“闺兄”团的老大阿民,率先出了声安慰:“小冉,你还好吗?”
在阿民说话的同时,大黄连忙发信息给陈语琳:“嘿弟妹,我是老吴的室友大黄,刚你老公好像跟人吵架了,心情不大好的样子,我们兄弟几个都不敢惹他,你试着安慰他看看?”
正在埋头苦干的陈语琳,突然被手机信息提示音吓到,看清楚信息全文后,打了电话给吴亮。
吴亮终于接到了一天没有消息的老婆电话,用疲惫的声音回应着:“老婆,终于下班了吗?”
陈语琳有点无奈:“没呢,还在事务所加班,你的声音怎么这样?好沙哑啊。”
吴亮:“在校友会上抽烟喝酒,遇到了很多人说了很多话,累成这样的。”
陈语琳扶着额头,翻着图纸的同时,对着电话说:“那你回到酒店房间了吗?听大黄说,你跟人吵架了?没事吧?”
吴亮听到电话那头还有翻页的声音,同样无奈地说:“回到了,躺在床上,只是没什么力气,你也别加班了,赶紧休息吧。”
陈语琳打着哈欠,回答:“我看完这点,打算在事务所睡,明天要开项目初期评审会了,不能在客户面前丢之哥的脸啊。”
吴亮听到陈语琳这样说,只好放弃劝休息的念头,毕竟劝了也没用,于是对陈语琳说:“那行吧,你自己注意点儿,我应该后天就回去了,到时候跟你一起回家,好久没喝阿姨的老火靓汤了。”
陈语琳哈哈一笑:“你还想喝老火汤啊,小心尿酸高哦,到时痛风哎哟哟的,跟老头子一样,我可不管你。”
吴亮从原先的烦躁与不安,通过跟陈语琳的嬉笑打闹,逐渐平静了下来。这时他开口跟陈语琳说:“宝贝,我跟你坦白一件事。”
“今天跟我吵架的人是杨冉,你知道的,是我那个分分合合几次的前女友,”吴亮坐在床尾,一边摩挲着被单的边角,一边对着电话说,“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烦躁,她又好像想挽回我,她也明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了,但还是抱了下我......你不会生气吧?”
陈语琳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问:“嗯......你接受她的拥抱了吗?”
吴亮当即否认:“当然没有!我还推开她了,就是她一直哭,我很烦,后面没有达成她的心愿,所以吵架了。”
陈语琳笑了起来:“那我还生什么气呢?你都没有酒后乱性,证明你的自制力还是可以的,就是那个大姐姐的自制力有那么点弱而已。男孩子独身在外,还是要注意安全啊。”
吴亮听完陈语琳的一番话,心头一暖:“到底还是我的大宝贝懂我,真想回到你身边抱抱你,隔空亲一下哥哥吧。”
陈语琳脸一红,说:“还在公司呢,还有监控,等你回来吧。你心情好多了的话,我就继续画图咯。”
吴亮低低笑了一声:“哈哈,好啦不逗你了,赶紧工作吧。老婆加油!”
陈语琳:“好哦,掰掰啦。”
就这样两人挂了电话。随后,吴亮坐在床头,回想今天和杨冉接触的种种,皆是抗拒与不堪。他不明白,这些年杨冉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这个让他心生厌烦的样子。
最后,吴亮自我总结了一番,结论是“到底是不爱了”的结果。自我嘲笑了一下,就洗漱睡觉了。
陈语琳正准备结束手头的工作时,冷不丁地收到一条信息:“Hey girl, I guess you're not falling asleep.”(“嘿丫头,我猜你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