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钦有点尴尬地看了下在座的各位，说了声“抱歉”，便接起电话走向阳台。

    还在桌旁吃着鸡腿，满嘴油的陈语琳替自己爸爸解释了尴尬铃声：“刚才的铃声是我给老爸设置的，哈哈哈哈哈好不好玩。”

    大表哥笑了，说：“果然是你，这么新的歌能设置成铃声也只有你了。”

    陈语琳嘿嘿一笑，没想到外婆竟然也要求把自己手机换下铃声：“诶囡囡啊，你也帮我把铃声换一下，我想别人给我打视频的时候觉得我这个老太婆还是很时髦。”

    陈语琳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强有力地发出了一声：“哦？我的天呐！老太太好时髦呀！”

    一桌子人被陈语琳古灵精怪的演绎方式逗笑了，只看她接过外婆的手机，划拉了两下，就喊小舅舅打电话给外婆。

    “老子明天不上班，想咋懒我就咋懒！”激昂的男声从外婆手机传出，餐厅又传来一阵爆笑声。外婆笑骂道：“小娃娃你够皮的啊！外婆用棍子敲你去上班好不好。”

    陈语琳假意地躲了一下，嬉皮笑脸地跑到外婆身后，环抱着外婆：“小老太太行行好，这可是当下年轻人们最流行的歌曲啦！我就在你手机铃声里实现一下这个愿望嘛。”

    外婆被抱得可开心了，用右手往后伸长，拍了拍陈语琳的头，大家开始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

    周青方看着女儿成了大家开心果的样子，也跟着欣慰地笑了，只不过一扭头，就看到阳台门外有点愁眉苦脸的陈树钦。

    周青方有些纳闷，往常的周六日是陈树钦最放松的日子，在每周放假的这两天本应都看不到焦虑的影子，怎么今天打个电话皱眉又焦急地来回踱步？但周青方没有上前去问，只是把丈夫这个样子默默看在眼里。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直到外婆从餐厅走到客厅，问周青方：“三妹，喊树钦过来吃饭吧，电话晚点打，饭菜都要凉了还不来。”

    周青方点点头，随后就走向阳台，但她刚拉开阳台门的时候，就听到陈树钦在对电话怒吼道：“你清醒点！可以听我安排吗！我是你爸！”

    周青方顿时愣住了，她一时间在想：“什么？什么爸？他在跟谁说话？”周青方呆呆地站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看着面前走来走去的丈夫，不一会儿就跌坐在地上。

    陈树钦感觉到身后有人看着他，转身一看，发现居然是周青方，而且是惊讶的样子，陈树钦意识到周青方听到的电话，这件事的事态严重起来了，他立刻挂断了电话，跪立在周青方面前。

    只见周青方愣坐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陈树钦在她面前喊了几次都没什么反应。终于在第六遍唤她“阿方”的时候，周青方才聚焦眼神，看向陈树钦的眼睛，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却把陈树钦看得心虚起来。

    周青方紧紧盯着陈树钦，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你是谁的爸？你不就是小琳一个人的爸爸么？”

    陈树钦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看向周青方的头又低了下去，低声地说：“对不起，是我一直瞒着你......其实我......”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周青方的眼泪打断了。

    周青方憋屈地流下眼泪，泪珠越来越大，一边捶打着陈树钦的肩膀，一边厉声质问道：“你说啊！到底你还会是谁的爸爸！”

    周青方的质问引来一众周家人，陈语琳则是在众人身后扮作无事地吃着台面上的东西，只有外婆走了过来，摸了摸陈语琳的头，忽如而来的羞耻感和委屈让陈语琳转过身，抱着外婆，把脑袋埋在外婆的怀里，任由外婆安抚着她。

    陈树钦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却感觉到身侧有很多视线，扭过头一看，是所有的周家人用愤怒地眼神盯着他和周青方，陈树钦无所适从，想要拉着周青方去到房间里好好坦白。但没曾想，一走到阳台门的时候，大舅子首先冲了出来，打了陈树钦一拳。

    “啊！”陈树钦忍不住疼出声音，脸颊瞬间被揍红了。被小舅子拦着的大舅子开口骂道：“你居然敢惹哭我妹！还是在老妈家当着大家的面！你个混蛋！你不是人！”

    小舅子一边拦着大舅子，阻止他的大哥冲动打坏了人，一边大声斥骂着：“你负了我姐！等下轮到我揍你！我要揍得你下地狱！”

    陈语琳的两个舅舅，还有两个舅妈各自咒骂着陈树钦，表哥表姐们冲上前扯陈树钦的口袋，试图拿到手机翻着证据，此时此刻，周家屋里场面混乱无比，整个房子都嗡嗡响，大家七嘴八舌地讨伐着陈树钦，陈语琳被吵得头疼，被外婆带进了自己房间。

    外婆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陈语琳，既心疼又生气，好好的一个家被搅浑得如泥潭之水，原本平静的水面下是浑浊不堪的泥浆。

    外婆挨着陈语琳坐在床边，拉过孙女的手，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虽然还是蹙着眉，但依然温声细语地询问道：“囡囡，能跟阿婆说说吗？”

    陈语琳低下眼睛，把头轻轻靠在外婆的肩膀上，慢慢地回答说：“我前段时间才知道我爸原来有个私生子，比我大几岁，是我爸以前的女朋友生的孩子，在跟我妈结婚前没有坦白。”

    外婆听了之后，久久没出声，只是轻轻地拍着陈语琳的后背。

    良久，外婆轻叹了一声，说：“要是当初我没催着你爸妈结婚，该多好。”

    陈语琳听闻，从外婆怀里抬头，有些艰难地苦笑：“但这样，可能就没有我这个可爱的孩子哄你啦。”

    外婆自嘲地笑着：“我以为那是为你妈妈好，谁知道是害了她，没想到你爸爸身上还有这样的事，也苦了我的囡囡了。”

    听到外婆理解了自己的委屈，陈语琳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下来，濡湿了外婆的肩头。

    在外婆怀里哭了好一会儿，陈语琳起身，脸红红地跟外婆道歉：“阿婆对不起，我把你衣服弄湿了......”

    外婆笑了下，一边递纸巾，一边说：“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以后有什么委屈就来阿婆这里，阿婆肩膀给你靠，阿婆的怀抱都给你。”

    陈语琳站起身，虚着又抱了一下小老太太，很大声地亲了小老太太的脸颊：“阿婆，我的委屈没啦，我要出去跟我爸妈好好聊聊，你快换件衣服，别冷到啦。”

    外婆慈爱地看着陈语琳，说：“快去吧，囡囡长大了，可以担事儿了，我换件衣服就出去看看。”

    说完，陈语琳关上外婆的房门，眼神坚定得要入党，来到了一众周家人的面前：“舅舅舅妈、哥哥姐姐你们让一下，我想找我爸妈单独三个人聊聊，聊好了给你们个交代。”

    所有人都让开了路，好让陈语琳往前去找她的爸爸妈妈。

    陈语琳一下子就走到了爸爸妈妈面前，拉着他们的手，转身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来，我给咱们仨复盘一下整个事情来龙去脉，别在客厅闹，理清之后我给大家一个答案。”

    陈树钦和周青方任由着女儿拉自己进了外婆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