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早早起床,梳洗整齐。
一边给自己编辫子的同时,我思考着要怎么准备迎接禁足后的第一个上课日。心里暗自盘算着要怎么在不引起二师兄的同时,实现我下一步的计划。一番打理后,我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因焦虑而紧张的神经放松一些,然后提脚迈出了我的房间,径直走向晨课所在的讲经堂。
走进讲经堂,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堂内一片静谧。讲经堂的墙壁上挂着几幅精致的山水画,山川云雾之间透出几分古朴气息。堂内的青石地板在晨光的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几张木质长桌整齐地摆放在堂中,桌上是几个古色古香的青铜香炉,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一切都很安详,很肃穆,如果可以忽略站在门口的二师兄的话。
二师兄抱着手臂,想必蹲守我已久,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一丝狡黠。我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低头走进讲经堂,尽量不去看二师兄那双锐利的眼睛。“二师兄,早上好。”我声音轻柔,试图掩饰内心的焦灼不安。二师兄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神情:“早啊,师妹。今天可要好好上课,不要再想着偷跑了。
“那肯定,谨听师兄教诲,呃呵,呵呵……”我陪着笑,脚底抹油,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了下去,抬头一看才发现这个位置刚好在大师兄身后。
艮山门是修仙界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但名声和地位却不低,主要原因是我们的大师兄,祝岫白。抹开他男二的身份不说……算了,抹不开,他这么牛X完全就是因为他是男二。
言归正传,大师兄在修仙界是一个传说级别的少年英才。按照设定,他是天资卓绝的变异极品雷灵根,百日筑基,三年结丹,拜入艮山门区区百年间,如今已是合体前期的修士。他的气质如雪山般冷峻且纯净,又好穿着一袭白色剑修长袍,随风而动,仿佛一缕仙云飘渺。师门内外对他的称赞从未间断,人送称号“白衣剑仙”,虽然我打心眼里觉得十分烂俗,原著作者听起来也没什么文化的样子,但你懂这个感觉就行。
现在,白衣剑仙,我们亲爱的大师兄电熨斗一样的背影矗立在我的面前,如此伟岸的背影,伟岸得我根本看不到坐在前面讲课的师父了。他左边到右边打车五十的双开门宽肩和挺拔的身姿仿佛一堵厚重的墙壁,遮挡了晨光,也遮挡了我的视线。虽然我个人认为他在这里听师父念念叨叨对修行没有什么太大助益,不过他还是天天都到场,可能是得跟着设定走,不然剧情推不动。另一方面,我猜想可能也是起到一个装点门面的作用。
环顾四周,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女主角宁苏苏下山云游了大半年,自我来时就没见过她,其他人要么闭关要么也云游去了。我们本来也不是什么修仙大宗,人本来就少,今天在场的也就只有我、大师兄、二师兄和坐在角落的四师兄,我本心里暗自计较着找个人说说小话,看这架势也只能乖乖听师父讲经了。
卯时,晨课开始了。师父念经的声音格外催眠,仅仅是十分钟过去,我已经快要倒伏在桌子上了。
修仙不比上班,上班不用起这么早。
迷迷糊糊间,我感到一道带着探究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射向我的后背,如芒刺在背,让我瞬间清醒了起来。呵呵,不用想也知道是二师兄。想必我那天给他的说辞还不足以说服他,这家伙两只眼睛估计要分一只来盯着我了。这狡诈老狐狸要是成了我的绊脚石就麻烦了,他本来就心细如发,又雷霆手段,被他发现我的端倪,我绝对没有好下场。
我克制住心中将他毁尸灭迹杀人灭口的冲动,优雅地掉转我打理得整齐得体的美人头,正对上二师兄的一双滴溜溜转的眼。
二师兄宿琛其人,长得一副清风霁月的皮相,身材修长挺拔,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潇洒不羁。一双狐狸眼微微上挑,平添几分艳色,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笑意。光滑如玉的面庞和修长的手指,看似文弱,实则暗藏锋芒。
其实他的姿色和能力都不在大师兄之下,甚至二人在我们艮山门有平分秋色之势。可惜在原书设定里,为人实在太过于奸滑,心思细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再加上他说话总是夹枪带棒,还不给其他人留面子,更是不招人喜欢。最最要命的是,每次宁苏苏跑去私会魔尊的时候,都被他第一个发现。比起反派,他才是前期全书里最最阻碍男女主角感情发展的角色,被读者戏称为教导主任一般的存在。
据说在原来的计划里,这货本来可能会有点感情戏份蹭的,只是在他第三次阴阳怪气女主然后给男女主角使绊子把人家搞得好一顿梨花带雨之后,被评论区读者集体要求让他早点下线。古早甜宠文嘛,你也知道的,没有逻辑,读者爽就完事。
我暗暗叹息。如果他能撑到咱们宗门被魔族入侵的那一天,他肯定第一个投敌带路。
我说老兄,不是我不看好你,实在是你为人太mean太阴阳,下线太早,我就算投靠你,有什么火花什么感情戏,咱俩也是没什么出路的。所以你别看我了好吗?我知道我很清纯很美,但你不用一直欣赏了,这里的人都长这个仙风道骨的样。我在心里暗暗腹诽,又端起一个笑送给二师兄。他撑着头,漫不经心地盯着我看,见我冲他笑,才挪开了视线。
一个时辰的早课,我俩就这样反复眼神交锋了数十次,直到终于下课。
我猛地站起,如拉满弓的箭一般欲逃出这个是非之地,只感觉后颈一凉。又是那老狐狸的惯用招数!我挣脱不得,只得转过头去,满脸谄媚地看向二师兄:“二师兄,您找我有事?”
二师兄一脸“和善”地看着我。“五师妹今天怎么这么急着走?不知道的要以为有鬼在追你呢。”我打了个寒战,他状若不知,继续微笑着说道:“先别走,师妹请随我来,我有事想和师妹相商。”我战战兢兢地如小鸡一般跟随在他身后,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就这样低眉顺眼地走了一段路,二师兄将我带到了宗门内的荷花池旁。我状若羞涩实则心虚地绞着手指,夹着声音问道:“师兄叫我来,所为何事呀?”要不是尾音有点抖,实在是很完美的小儿女情态。
“前段时间你私自下山,你说是思恋父母,情难自已,”他顿了顿,“我只想再问问师妹,你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他用食指点了点嘴唇,“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心。我只想着,师妹若有什么苦衷,兴许我能帮衬一二。”
你帮个头!我要跟你说我觉得修仙没有前途我只想回去做那短寿的凡人,你能信我?我要告诉你艮山门之后要倒大霉,你还不把我当成暗中通敌?我苦衷有的是,偏最不能说的就是你!
我强忍住心下的恐慌,答道:“师兄说的什么?我只是真的很想念我的父母,这才……”
“是吗?但我怎么记得,大师兄捡到你的时候,你的父母已经故去了呢?”
狐狸眼,咪——
不是,这老狐狸是不是过目不忘啊?江远枝当年还是一个小小豆丁一般微不足道的外门弟子,无人在意,进入内门后大家都专注修炼,也不曾提及自己的出身来历。可偏偏二师兄记得这一茬,这应该吗?这合理吗?这科学吗?
此时此刻我手脚冰凉头顶滚烫,是大脑CPU过载的温度。完了,这个漏洞,就算是女娲来补也补不上了!求教,如何在三秒钟之内糊弄一个细致入微洞察人心的老狐狸?而且还要能说服他?最好还可以永绝后患?除了我现在一棒槌给他打晕让他失忆,还有什么别的方法?
“我、我……”我眼睛一闭,攥紧了拳,豁出去了!
“其实……其实我是因为大师兄!”
心下忐忑,我偷偷看二师兄,见他那个有点意外的表情,看起来颇有兴味。我放下悬着的心。至少,这步棋我赌对了。
我脑子飞速旋转着,既然理由已经用上了,如此,我作出一副欲语还休的姿态,迟疑着说:“我、我只是看不得大师兄和六师妹那副情意绵绵的样子!”
“哦?”二师兄挑了挑眉,显然对我的话题兴趣颇浓。
我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心悦大师兄已久,处处小心侍奉,我自恃才情容貌均不落人下,只是他从来不施以半分回应。大师兄、大师兄他从来只心系六师妹,我分明苦苦恋他不得,又要看着六师妹和他感情渐深,”说到激动处,我又是紧张又是尴尬,指尖被掐得发白,浑身血液因为尴尬和心虚都沸腾了起来,一时脑热,我几乎用呐喊的音量嚎道:“我、我心里痛——”
下一秒,我看到了荷花池对面的大师兄。
我的真情剖白好像被掐断了电线的收音机。沉默,无尽的沉默。尴尬,永远的尴尬。哈哈,求一秒遁地教程。
隔着荷花我看不起大师兄的表情,但我清楚地看见二师兄这老狗随着我的目光一同看去,然后脸上显现出四分了然、三分看乐子、两分幸灾乐祸还有一分...嗯,还是幸灾乐祸。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告诉自己:
等我们宗门完蛋那一天,我要亲自来瞻仰二师兄的遗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