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四大名城之一十杭城排行前十的纺织坊十花楼内,漫天的桃花灼灼开着,深深浅浅,迷眩了花无忧的眼。
“发什么愣呀小花,咱们快去看看你上榜了没有!”旁边一个灵动的、眼睛很大的姑娘扯扯她的袖子,眉眼弯弯地催促她。
花无忧晃过神来,颇有些无奈地望着她的挚友音焓莲:“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呀小莲,万一没有上榜,可不就空欢喜一场了……”
音焓莲不管不顾地拉着她的手往前跑:“说什么呢小花,我信你一定行的!”
正楼榜前早已围了一大批人,当中有的人兴奋地大叫出声,也有的人悻悻退下。
真到榜前花无忧的确是紧张不已的,想着阿娘临出门时居高临下的姿态谩骂着不信这个死丫头能有什么出息的模样,她紧紧拽着小莲的袖子,拼命踮起脚尖看榜上究竟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花无忧!!!你快看看第……一二三四五六,第六列是不是你的名字!”小莲突然兴奋地指着榜大喊起来。花无忧慌不择路地看过去,混乱半天以后终于看到自己的名字,一股无名的激动与劫后余生的感觉瞬间包裹住了她:“我天,居然真的中了,小莲是真的呀!……”
两个年轻姑娘抱在一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直到不知某一年初春桃花盛开之际,每每当花无忧迷醉在那片花海中时,她总是会想起当年上榜那天,她有多幸福……
“又在发什么呆!花无忧!还不赶紧地把满地花给扫完了回去干活!”管事妈妈冷不丁地几句瞬间击碎了花无忧的幻觉。是了,她今天又因为考核不及格被罚来扫院子了。
“是!管事妈妈,我尽快。”她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边心里嘀咕着,桃花美是美,可实在是忘了这满地的桃花碎扫起来究竟有多麻烦。
不过花无忧还没继续干多久,打杂的红杏突然跑来通知管事妈妈,说来了个什么爷下了个大单子准备要送给贵客,十万火急,堂前忙活不过来,在罚扫院子的也得去帮忙打打下手。花无忧这才在管事妈妈的冷眼下解脱了,赶忙跑去了制衣堂。
找到同她一楼的韩萧子之后,花无忧麻利地坐到她熟悉的位置开始纺线。一边纺她禁不住好奇地问韩萧子:“萧子,这贵客什么来头,我还头回见这么大阵仗呢!”韩萧子手中纡子纷飞,头也不偏地回她:“似是宫里来了位贵客游十杭,下周就去访杭三爷的府了,杭三爷想借此机会向贵人表表衷心,这就来十花楼下了大单子呢。”
杭三爷……花无忧头脑风暴了一会子,才突然在字典里翻到这号人物——“莫不是富可敌国的那个主……”花无忧哑然。一旁干活的叶妍华冷不丁地插了句话:“听说要不是咱们楼主前些日子刚好把这杭三爷走丢了的宝贝女儿捡了还回去,这大活计还轮不到十花楼呢。”花无忧了然:“这就是了,往常这种单子可不得派到御华楼去,头牌楼的生意怎么轮得到我们来抢……”
姑娘们正说着话,前排红娘突然忙乱了一阵,花无忧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青年阔步走了进来,浑身散发着一种杀气,径直登上了正堂坐下,他面前正摆着一大片刚裁好的布料。
花无忧看着他手上剪子针线快走的模样,真是不晓得脑海中为何会出现“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这样的形容词。
只不过……花无忧的视线默默转移到他的脸上,眉目端正怪清爽的,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花无忧这边正使劲地回想,另一边一个万事通红娘戚小西已经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把这位冥司爷请出来了,据说他出身宫里御裁世家,太爷爷那辈似是出什么事了给轰出了京城,顶绝的手艺亦失传了。不想到他这代居然出了个天才,他五岁擅织裁十岁便能还原出御用的成衣,惊为天人,楼主花了大价钱请他来十花楼。他亦是个奇异性子,成日清汤寡水的避世不见人,难得一见就是冷着个脸,一天到晚就在房里研究怎么裁衣服织样式……”
花无忧一边脑壳纠结着,一边问:“你说他叫冥司?这不是阎王府的名儿吗,怎么还有人叫这个名儿…”小西一戳她脑袋:“傻呀这是个外号,人家真名叫冥越,越王勾践那个越。”
这名字怎么给人一种颜色乌漆嘛黑的感觉……花无忧一边挠头,一遍却突然想了起来:黑色,对,就是黑色……
事情要从个把月前一个乌漆嘛黑的夜晚说起。
花无忧生性爱吃,因此会被一缕飘渺的熏肉烟味儿吸引,似乎也不足为奇……
大致是三更,花无忧刚起了夜,突然用她灵敏的鼻子嗅到了什么不寻常的味道。彼时花无忧压根没睡醒,边揉着眼睛边完全凭本能循着味儿就走到了一个偏远的院落,趴在了院门边。院门没锁,花无忧觉得隐隐约约有个清瘦的男子正在院里蹲着煽火,一看火上架着的,不正是鲜嫩欲滴的烤肉!
“不会是在做梦吧……”她呢喃着,突然大喊一句:“帅哥!分我一块烤肉!”
蹲着的帅哥吓了一哆嗦,一看到有个软体动物趴在院门上,一边嘀咕着怎么没把院门锁好,一遍拼命给她打噤声:“别喊!别把管事妈妈吵醒了!”
花无忧自觉拿捏了这位帅哥,不怀好意地一步步靠近,威胁他:“三块烤肉,否则我就跑去跟管事妈妈说,成不成交?”顺便凑近了捏了两把他的脸,“你这货色也就一般般嘛同志,我还以为有多帅呢。”
男子表情阴晴不定的,最终咬牙切齿地蹦出几句:“好,算我自认倒霉,成交,拿了赶紧滚!”
第二天从床上醒过来,花无忧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个梦,可是嘴里隐隐约约残留的焦香的烤肉味又提醒着她似乎是个真事儿……
花无忧一拍脑袋:“小西,你说这个冥司哥什么?清汤寡水?”小西没理她,依旧自顾自讲冥大哥各种惊为天人的事迹。花无忧拧眉又看了眼清汤寡水哥,黑线不由得下了满头:烤肉的手艺那么好,怎么看都不像是清汤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