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地-05

    张泽禹，林木木的同桌。

    张极，林木木的室友。

    这两个人应该是林木木生前在学校相处时间最长的，打听林木木的信息主要可以从他俩入手，左航坐在原本是林木木的位置上，一边在心里默默梳理关系网，一边从书包里把今天早上在校门口文具店买来装样子的笔盒和本子拿出来，正想着怎么向张泽禹组织语言把话题引到林木木上，门口突然蹿进来两个风风火火的人影，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地向左航的座位走来。

    “嗵”的一声，先走到桌旁的人把一大摞书放到左航面前的桌子上，接着让开位置，后面的人紧接着把一个大盒子放到那一摞书的旁边，桌子立刻被占满，左航握着笔盒和本子的手僵在了空中，抬头望向站在他身侧的两个人，两人额前的汗珠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气还没有喘匀，应该就是马老师之前说帮忙搬教材的同学。

    “谢……”“毛哥你个菜鸡，盒子有我书一半重吗你肺都要喘出来了”，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后一个声音因带有怨气而更有气势，左航的“谢谢”愣是卡在舌尖被憋了回来。

    “又给你装上了？！”叫毛哥的男生气还没理顺，白了前一个男生一眼后看向左航：“新同学你好啊，我俩刚去给你搬书了，没赶上你的自我介绍，能问问你叫什么吗？”

    “呃呃我……我我叫左航”，左航的思路顺着对方的话，听到“搬书”正准备说谢谢，结果对方一个转弯自己嘴差点没倒过来：“谢谢谢谢，麻烦你们了。”

    “这有啥呀应该的，我叫余宇涵，这是我小弟毛哥，诶左航你会不会打篮球啊，会的话以后下课我叫上朱……”刚刚挨了一个白眼的男孩并不气恼，笑嘻嘻地搭上毛哥的肩膀摇了两下，嘴如同连珠炮般地介绍起来。

    左航眼睁睁地看着毛哥的眉毛逐渐拧起，像扭曲的小萝卜头：“哎哎哎——谁是你小弟！”毛哥把余宇涵搭在肩膀上的胳膊扒拉下来：“你好左航，我是童禹坤，他们都叫我毛哥，我和犬子余宇涵都是潋春城人。这一摞是这学期的书，盒子里是除了书以外上各种课需要用的教辅资料。”边说边往桌子上指了指。

    左航看着两人耍宝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许多，看来这个班的学生性格不错，“好的好的，谢谢余宇涵，也谢谢……毛哥”，边说边笑着挠了挠耳朵斜后方的头发。

    余宇涵和童禹坤互相调侃着回座位了。左航伸手摸了摸桌洞，假装不经意地说：“这桌子之前的主人太爱干净了吧，桌洞里一点垃圾都没有啊”，这句话还真有点效果，不仅张泽禹往他这边看了过来，就连一直没回头的前桌眼镜男都“噗哧”笑出声后转过来主动说：“这你得感谢感谢我和小宝，这座位长现在这样全靠我俩戴着消毒手套掏了一下午桌洞，不然现在别说书了，你一支笔都塞不进去。”

    “啊！那这桌洞里以前放过什么啊？”左航突然有点后悔说这个话题了，停在桌洞里的手猛的一顿，继续摸也不是抽出来也不是，张泽禹对上他惊愕的眼神，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也就几个嚼过的泡泡糖、一份没吃完的饺子、两串已经化了的糖葫芦”，“还有还有”，眼睛男补充：“最多的要数学校旁边巷子口那个铜锣烧包装纸，比马老师一周发得卷子还多”，左航脑后勺有根血管像被弹拨的琴弦一样颤来颤去，感觉桌洞里会有残存的油污顺着他的指纹溶进他的皮肤，再渗进他的血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紧张嘛！”看着左航逐渐发青的脸色，张泽禹先崩不住了：“林木木的桌子之前确实长这样，我俩也确实掏了一下午，不过马老师看到我们的战果后，毅然决然让我们把桌子抬出去扔了，桌椅学校多的是，你现在用得是新的，不然我也不会把卷子往上放”。

    听到这左航遗憾了一瞬，桌子被换了可能残留的个人线索也就断了，但一想到线索是那些会让自己做噩梦“宝藏”，断了就断了吧，从其它角度入手也不是不行。

    “呼那就好，所以林木木很爱吃零食咯？”左航被耍了一道脸皮有点薄，故作镇定地试图把话题扯回来。

    “是的，雷打不动每天都吃”，眼镜男重重地点了下头：“他一周回家一次，每次回来都拎一大袋放宿舍，就连晚自习请假出去都是为了买零食。哎呀不说他了，左航你来北凌之前在哪里上学啊……”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左航尴尬地笑笑，眼镜男只能悻悻地转过去，留下一个遗憾的眼神。

    这节课是军事理论，主要讲的是五大区以前发生的战争故事和胜方的用兵策略，其中胜方的主要代表就是翎营。左航竖着一边的耳朵听，脑子里把刚刚收获的线索和接下来的方向作了大致的规划：

    “北凌中学是每周天下午放假，而林木木是前天死的，那天是周六，所以林木木不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害的，而是晚自习时偷跑出去才出事的，结合眼睛哥的说法，林木木跑出去大概率是为了买零食。所以说，要想杀害林木木，必须知道他吃零食的习惯，然后在买零食的路上堵他，这就说明凶手对林木木很了解，说不定是他的熟人！”

    好聪明哦我这个脑壳！左航顺着思路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买零食的必经之路可以先去那个巷子口的铜锣烧店看看距离，林木木八成就是在买铜锣烧的路上遇害的，因为铜锣烧只能现做现卖，所以不得已才翘晚自习出去吃。熟人的话……”左航微微抬眼看向眼镜男的后背：“这位哥八卦的心思太多，恐怕没套两句话自己的身份信息就搭出去了，还是算了，这么看那就只有他们俩了”，左航微微侧头看向张泽禹，在张泽禹察觉到准备转头时，侧身弯下腰假装找东西，眼神向前跳跃几米，落在张极身上。

    张极没有穿西装外套，裁剪得体的衬衫布料显得挺拔而清爽，从左航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张极抬起左手撑着脸，右手的手指灵活摆动，中性笔就顺利地在他的指尖游走，左航知道，这是人在全神贯注思考时的表现。

    距离午休还有5分钟，左航看了看表，右手伸进校服口袋摸了摸确认校园卡的存在。事不宜迟，为了早日让林木木死而瞑目，也为了维护耀宴城巡守的名声，左航必须尽快和张极混熟，好获得更多林木木的线索，而学生时代求别人帮忙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当然是——请！吃！饭！

    下课铃终于响起，左航“噌”地站起来向张极望去，动作非常迅速以至于张极顺着余光看向了他，就在左航准备开口叫张极名字时——

    “张极！走走走吃饭了！”后门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左航转头，看到了靠在门框上疯狂招手的朱志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