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落的、老旧的、趋近于黑色的碎片,静静的躺在碎裂的灰色的道路上。
原元清踏过,脆弱的碎片被轻而易举的粉身碎骨,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淡金色的头发被太阳光照射出耀眼的色泽,蔚蓝的瞳孔像通透的琉璃珠宝,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中紧握着一把小巧的手枪。
瞳孔中是对于怪物的漠视。
对于现在的大多数人类来说,战斗中的胜利是无止境的前行,死亡是难得的安眠,却畏惧死亡带来的痛苦而犹豫,资本的力量仍在末日爆发后渗进了下层的人民的生活———只需要一个面包,就可以获得安乐死亡的幸福的药物———海诺斯。
尽管有死者的亲人投诉,但是无人在乎。
对于渴求着永眠的人来说,海诺斯宣发时营销的安乐的的确确安慰到了他们。
原元清不想死。
尽管不知为何而活,他总觉得应该再活下去看看,哪怕那是一个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尽头。
说来到也可笑,在这样的末日里,世界居然还维持了一定的秩序。
特定的区域已经废弃,并衍生出困在这些区域的怪物,而相邻的区域与之形成了泾渭分明的界限,但是居住在此的居民却也因为害怕早早的搬离,人口急剧下降,物资也愈发珍贵,货币早已经不流通,人们之间余下了最原始的以物换物。
第一个杀死怪物的人发现了怪物留下了一定的物资,有食物,也有装备,也有经验,各种人类想象不到的东西,也就是之前人类常说的爆装备。
人类快速的适应了这个秩序,并随之产生了新的阶级,对于底层的人类来说,一个面包就能获得的幸福,确实足够低廉。
原元清的手枪是从不知道哪次的死亡的怪物留下的遗产中获得的,对于普通的怪物往往能做到一枪毙命的效果。很神奇的是,这柄手枪似乎并不需要子弹,原元清已经使用它击毙了328个很好对付的小怪,打伤了45个难缠的家伙,目前正试图用它攻击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怪物。
它长了三个头,肢体乱七八糟的盘在身下,粘稠的黑色的液体紧紧包裹了全身。
原元清感觉自己昨天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很瘦,倒也不是因为吃不起饭,纯粹是因为恶心的。
原元清看见这个怪物的恶心到吃不下饭的程度,完全不亚于他当年毕业意气风发的填了法医专业然后上大学看了各种切片的冲击力。
他虽然已经习惯了,但不知为何,心理上的反胃总是不允许他吃下物资。
他把这个归结于因为这些物资真的很恶心,毕竟是从怪物的身体中出来的呀!
比起这些东西,他还是更喜欢人类自己产出的食物。他可是在家里后院种了一地绿色蔬菜的高质量人类男性。
想到这,原元清笑了一下,心想着回去要狠狠地摘一颗小青菜吃,很快的他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个怪物发动了攻击,黑色的液体朝他喷射过来,原元清灵巧的一闪,很不幸右手的小臂粘上了一点,火辣辣的疼痛顿时传来,衣服被瞬间腐蚀,黑色的液体紧紧贴在了皮肤上。
“原元清———!!!”
原元清没有回头,他知道是他的朋友,他对准怪物中间的头的眉心位置发射了一枚子弹,巨大的不符合这柄手枪理应发出的火光随着子弹一起喷发,直直地朝怪物喷去。
白景昂扛着一个巨大的盾挡在了他的面前。
令他遗憾的是,这个极度扭曲的怪物周身浓黑色的液体吞噬了子弹。
白景昂白色的长发被风吹到了他的脸上,原元清感觉鼻子有点痒,伸手拂开,状作苦恼的样子:“子弹拿它没办法欸。”
“那就用刀。”
原元清给予白景昂肯定的笑容,从上次获得的[随身百宝袋]中拿出了一柄刀。
据他本人所说,这是一柄附魔了的刀。
哪怕这个物品的描述只是:[一柄普通的刀],但他仍固执的认为这是一把附魔过的刀。
原元清举着这柄刀,从白景昂的盾牌下冲出来,低智商的怪物始料未及,被这柄刀劈了个正着,三颗头轻而易举的被齐齐砍下,鲜血、哦不,应该说是和外表如出一辙的黑墨喷洒而出,最终涌入地底,消失不见。
三秒后,原本战斗后狼藉的地面整洁如新,一个宝箱代替了原本死去的怪物尸体本应该在的位置。
原元清打开宝箱,兴奋的挑挑拣拣。
白景昂坐在盾牌上,安静地看着他。
宝箱中装的物品没有实体,只有在人类确认收取后才会出现在现实中。
只要你想,任何东西都能装进宝箱中。
他手指肆意划过各种物品,相应的备注随之浮现。
【平平无奇的面包】
备注:看起来和实际一样普通的面包。真的会有人选择放弃山珍海味来吃小面包吗?
【澳洲大龙虾】
备注:我很好吃吗?
【奥尔良烤鸡翅】
备注: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
【〔未知〕技能】
备注:年轻人啊,你想要获得超越常人的能力吗?
原元清的动作顿住,他选择拾取了这个物品,宝箱着他的拿去在空中渐渐消散,一大瓶药水稳稳当当的落在了他的手中。
这次击败怪物获得物品的上限是1?还是说这个药水过于珍贵,一次只能拾取一个单位呢?
他看向白景昂。
“发现新东西了。”
白景昂收起盾牌,“先收起来吧,回去说。”
-
两人顺利的离开了[怪物诞生区]。
附近的居民早早的搬离,大部分在此处的都是准备进入[怪物诞生区]谋生的或想趁机捞一笔的商人,看到二人从[怪物诞生区]出来,一种隐秘的躁动在众人周围蔓延。
有个人大着胆拦在二人身前,原元清抿唇,垂下眼帘,低头看去。
是一个看着不过十岁的小孩。
头发脏污,衣衫褴褛,不辩性别。
小孩的眼神清亮,拽住了原元清的裤脚:“哥哥,能不能给我一口吃的。”
原元清递给他一个面包,没有过多的询问他的身世。
白景昂微笑:“我们该走了。”
原元清摸了摸小孩的头,“再见。”
-
他们赶上了最后一班通向市区的末班公车。
坐在公车的最后,二人都有些沉默。原元清首先打破了二人间的安静:“等回家我们研究一下那个药剂吧。”
白景昂默契的没有再提那个小孩,刚刚佯装笑容扯动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
“好。”
原元清习惯了他的不善言辞,尝试活跃气氛:“程晟一觉醒来发现我们不见了肯定生气了,回去一定要好好安抚一下。”
白景昂习惯性“嗯”了一声,紧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的手臂……”
原元清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挠了挠头,“已经没什么事啦。”
白景昂紫色的瞳孔注视着他,一副不信的样子。
原元清:……
“都说了没事———欸?!”
原元清为表无碍,举出手臂,却发现那个被黑色的液体腐蚀到的皮肤已经溃烂,周边相邻的皮肤泛出紫色。
他不死心的戳了一下。
“嘶———明明刚才没有感觉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被发现了才会有痛感的伤疤?!”
白景昂脸上划过一排黑线。
“回去找她看看。”
原元清一脸不情愿,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
“谁让你不好好保护自己的啊!”白景昂最终还是没忍住,朝着他的头来了一锤。
原元清吃痛:“白哥!你不要再攻击病患了!痛痛痛———”
“我一定会找她好好检查的!”
白景昂冷哼:“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你还在别扭什么啊。”
原元清:……?
原元清惊恐:“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
原元清:……!
“关于你写了一封及其幼稚的情书打算向她告白却被她无意间发现并告知已经结婚的事实。”
“停———这种事情为什么会众所周知啊!”原元清赶忙制止白景昂揭他黑历史的行为。
“因为程晟在场。”白景昂淡定解释。
原元清面色绯红,急急忙忙解释:“都是年少不懂事,把对救命恩人的感激当成爱情……”
“当然大家都懂,所以你在害羞什么啊!”
原元清支支吾吾了半天,“总之,总之———就是很不好意思啊!哪怕我是我感官的主宰,我也无法解释这种害羞现象!”
白景昂:“哦。”
他又回复了一开始的冷淡,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复原元清这种回复。
“说起来刚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很高冷呢。”原元清不好意思地摸头,“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性格。”
白景昂没有回答,把头别向了另一方,闭上了双眼。
原元清见状,没有再出声,看向窗外。
逐渐和末日爆发前重叠的景色,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的样子。
反正这辆公交车只有一站,不用担心睡过站,那就补觉好了,旅途还有一段距离呢!原元清这么想着,自然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