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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欹枕恰凭栏(五)

    “您是……令仪老师的兄长?”

    “咳…咳咳咳……”贺燳华半杯茶水洒了一袖子,咳嗽着从桌旁站了起来,一脸诧异地看她:“你不知道……”

    栏边的美貌男人忽然抬眼瞥他,漫不经心的一个眼神,让贺燳华硬是舌头急转弯——“你不知道……多穿点儿,咳,春天温差大,晚上还这么冷呢是吧……”

    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的他自己都不信,一时间面色尴尬的不行。合着前晚上吃饭那会儿聊了荣令仪大半天,都是跨服交流啊。

    “呃……是有点儿哈。”

    赵千钧感觉贺燳华突然莫名其妙的神经兮兮,只能硬接话茬。

    他们有这么熟了吗?还是说贺燳华就是自来熟?还是说他为了活跃气氛?赵千钧内心想着,贺总还真是比她都e人。

    管家榆叔让人拿来毛巾,要给贺燳华擦,他自己接过来拭干了袖子上的茶水,“榆叔,我自己来就行,我可没他这些金贵的毛病。”

    贺燳华顺便白了那头的男人一眼,也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榻上坐着的男人此刻已站了起来,抬手请他们落座。那双极漂亮的眼睛看着她,像是突然提起兴致般,冷不丁开口:

    “千军万马的千军?”

    这是赵千钧进来后男人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过于好听,语调不疾不徐,低沉不失清润,喉间吐出的“千军”二字摩挲过她的耳廓,像古琴的泛音,在微凉的空气中漾开一圈透明的涟漪,她一时失神。

    一桌之隔,她不仅听得清晰,也看得更清楚了。

    他的五官精致,生的几乎雌雄莫辨,尤其是眼睛,介于凤眼和杏眼之间,眼尾略微上挑,含笑时勾出一抹浅淡的媚意。浅琥珀色的瞳色,就像夕阳下漂着落花的幽幽深潭,表面波光粼粼,美丽惑人,实际潭水千尺,幽深莫测。眉目既含冷疏,又带媚气,眼波流转间让人恍惚了他的性别。

    轮廓精致,鼻梁高挺,双唇却并不凉薄,而是饱满如花瓣。此刻他礼貌微笑,唇角翘起弧度,让左颊下侧单长的一个浅浅梨涡显现出来。

    刚才远观,只觉得美人欹枕凭栏,眉目如画,冷若仙客,浓颜淡人融为一体。近看却发现,在清峻气场包裹下,每一寸轮廓都带着惊心动魄的艳色,各种矛盾和反差的形容词,都在一个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人类作为视觉动物的弱点就在于,永远会被漂亮的人事物攫取理智,而对他们降低防备、充满好感。

    赵千钧一下子觉得自己接触过的男模特男明星们颜值不够看的,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千钧?”贺燳华从尴尬中缓过来后,就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乐子。

    玩笑归玩笑,赵千钧的反应慢半拍也情有可原,荣十三打小就是美人坯子,引得蜂环蝶绕,这会儿看她走神儿,于是很“贴心”地提醒道:“赵总监这就被荣董美色所惑了?我还以为海外时尚圈美男无数,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噢不是……”赵千钧在心里锤了自己一拳,靠,色令智昏啊!

    赶紧正色道:

    “是千钧之力的千钧。”

    她很认真地回看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像是十分郑重地对待自己的名字。

    男人眉梢轻挑,似是没想到是这两个字,但马上恢复如常,无比自然地开口:

    “赵总监来找令仪,是看过令仪的戏吗?”

    贺燳华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绷不住,赶紧假装倒茶遮掩,显得很忙的样子。

    赵千钧暗忖,这当哥哥的还真挺关心自家妹妹的事业。“我们看过选段,其实也不算完整看过,都是从非遗宣传记录片里剪辑出来的。我们主要是还没有机会去看现场,毕竟令仪老师的演出场次太少了,一票难求。”

    安东尼在一旁点头,他中文毕竟非母语,在磋商合作上主要起一个辅助作用。

    千钧本能觉得这个美貌的男人在试探什么,其实她也不确定,只是过去的经历让她这方面敏感度很高。

    毕竟此人给赵千钧的总体印象,是花团锦簇下的慵懒清冷,乍见明艳,再看疏离。轻而易举就能摄人理智,让人忘记原本的目的,将自身想法毫无防备地全盘托出。

    美丽又危险的男人。

    男人浅琥珀色的眸中光华点点,似是更有兴致,又道:“那赵总监对令仪哪场戏最感兴趣?”

    他对人说话时,目光都看着对方的眼睛,礼貌绅士,让人感觉到被尊重但又不过分紧绷,这荣家人的教养真是不一般。

    贺燳华闻言摇了摇头,他还演来劲了,听这语气,还真像是靠谱的兄长打听外人如何评价自家妹妹。

    “我个人最喜欢《牡丹亭》,这场戏各方面都比较匹配Keese进入华国市场的联名初衷,而且令仪老师的杜丽娘扮相妆容服饰都很美,我们可以从她的戏服、妆面、发饰上提取元素,加入我们的时装设计。昆曲元素和日常服饰的融合,将是全新的碰撞,一定会很有意思。”赵千钧神色奕奕,像在预演什么好玩的创意设计,她回答的一本正经,很是专业自信。

    但一旁贺燳华眉头微抖,心想原来如此啊,合着套话让这小子玩明白了。

    “我也更喜欢柳杜一些。”荣令仪点点头,声音不急不缓,好像所说之事真跟自己毫不相关一样。

    他迟疑地发觉自己莫名很喜欢从她口中说出的令仪二字,柔和缱绻,又很有自由洒脱之感,自小便觉得沉重的两个字,此刻好像也悦耳了起来。

    他很喜欢听她叫他令仪。

    一丝波纹在心湖漾开,虽然轻微,但是一圈叠着一圈,足以让他意识到。

    他感觉有点疑惑,搭在桌上的右手拇指指腹开始摩挲其他指甲侧面。

    想了片刻,除了对她生出些好奇,也没觉得哪儿不对劲,于是压下心里的异常:“先吃饭吧。”

    “这……不好吧,令仪老师还没到,我们……”赵千钧错愕,话还没说完,被绕进屏风的人打断。

    “十三爷,”下面的人递来了手机,“静柏少爷的电话。”

    男人面色依旧,但看起来像是有些不悦,他接了手机,目光一扫,示意那人下去。

    “嗯。”男人接通电话,声音低沉清冽,没有一丝情绪,“琼岛的项目我都知道,不用事事跟我讲。”

    “……静柏,你顺便去趟峪城,前几天梦柏过去请一位院士,老先生上了年岁,不大愿意挪动,梦柏没什么进展,你去帮帮他。”男人拿着手机从桌边站起来,走到栏杆边,太阳已经落山,浅浅夜色中,他精致的侧脸被室内灯光晕染上一层暖光。

    “嗯,下月四叔寿辰,你和梦柏把事情办完早点回家。”

    这边通着电话,那边赵千钧懵了有一会儿了。

    什么意思?

    怎么叫他十三爷?

    十三爷,十三……赵千钧越看越觉得这张明艳的脸很是眼熟……

    可不就是未施粉黛的杜丽娘!

    这江城昆腔荣十三,是个男人啊!?

    赵千钧意识到这点,又想到刚才自己说的话,尴尬得脸都绿了。她狠狠一闭眼,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一下。

    ……合着这荣令仪一晚上就将错就错,一直在试探她。

    怪不得贺燳华从刚才表情就那么怪,可把他憋死了吧。

    而贺燳华此刻终于憋不住,毫无顾忌地笑起来,“小赵总啊,你刚才语出惊人,差点没把我呛死,不是,你这都到荣家谈合作了,怎么就没背调清楚荣十三是个男人啊?”

    ?这哥们儿还有功夫笑话她,赵千钧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修养,一个眼刀朝他扔了过去。

    那怎么着?破罐子破摔!

    其实也是她的锅,从时报广场看到昆曲宣传片开始,她就先入为主认为荣令仪是女人。

    还是那种惊才绝艳、温柔端华的优秀女人。

    怪不得气场那么强势,原来是惊才绝艳温柔端华的男人……

    但也不完全是她的锅,男旦虽不少见,但他不仅名字偏女性化,扮相也昳丽惊艳,嗓音千回百转,身姿婉转绰约,美貌到如此程度,你让她怎么避免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

    不过,荣令仪除了性别,其他一律很符合她心里的长公主人设。

    说起来,赵千钧以为荣令仪是女人的时候,就隐约觉得戏台上的他气场不俗。她当时也说不出为什么细语婉转的调子就能听出来清冽强势的气场,只觉得可能跟荣令仪本人有关。

    这么一看,她的第六感一如既往的精准。年纪轻轻的世族家主,气场能弱就怪了。

    她视线若有似无地飘过去,观察着凭栏远望的男人。他的侧脸也像精雕细琢,下颌流畅又不失利落,睫毛纤长且直,眨眼时轻轻扇动如同羽毛,灯光斜照下来,一小片阴影打在高挺的鼻梁上。他右眼眼角的小痣藏在双眼皮褶皱中,垂目时便显现出来,徒增一抹风情。而右侧脸颊下方也有颗痣,恰好跟左脸颊的梨涡对称。

    单侧梨涡不是绝杀,他面上的痣才是点睛之笔,夜色中显得魅惑至极。

    小痣点睛,骨相藏艳。

    荣家的人难道都生的如此风华绝代吗?

    “怎么样,我们令仪出落的可还算不错?”贺燳华贱嗖嗖笑着调侃她:“要我说,被荣十三美色所惑根本没什么丢人的,他从小皮相就好的出奇。”

    “你就别笑话我了。”赵千钧重重叹了口气,干脆也不客气了,拿起桌上看起来热量最高的海棠糕咬下去。

    这叫什么事儿啊,必须吃点甜的缓缓。

    这会儿陆续有人端着菜上来。

    其实桌上早已经摆了几盘精致点心,桂花糕,酒酿饼,蟹壳黄,海棠糕,另有黑芝麻猪油汤团、玉兰饼等,咸甜皆有。

    刚才贺燳华洒了水,管家又新上了一壶热红枣姜茶,添进四盏草木灰釉瓷盖碗里。原本盖碗泡茶最好,这回饭摆在阁楼上,荣令仪刚才就吩咐管家换成了暖身的姜枣茶。

    赵千钧因刚才出糗,狠狠咬了几口海棠糕,外壳焦糖香脆,内里豆沙绵密,而且不太甜,她脑海里默默飘弹幕,这点心可比前几天茶楼里的味道好太多了,荣家果然事事金贵,吃穿用度里估计就没有不好的东西。

    接下来的饭菜,才叫食不厌精。

    松鼠桂鱼,碧螺虾仁,蜜汁火方,白灼菜心,栗子鸡,腌笃鲜,粉蒸肉,又打了一道莼菜银鱼羹咸汤、一道桂圆鸡头米甜汤。管家又考虑到她和安东尼不一定习惯吃北方面食还是米饭,让人一并上了。

    四个人,七菜二汤,贺燳华刚才管这叫“吃个便饭”来着?

    而贺燳华从刚才调侃完她就一直在嚼嚼嚼:“令仪家的掌勺师傅可不一般,在外面你还真吃不到这么正宗的江城菜。千钧啊,你俩今天有口福。”

    “令仪老师还在忙着呢,等等吧。”千钧并未动筷。

    她只觉得,荣令仪日子过的简直是锦衣玉食,和古代那些王侯贵族也没什么区别。也不怪贺燳华口口声声说荣令仪懒散,她要是天天在这园子里住,肯定比他还懒得出门。

    “你不用管他,跟他弟弟交代几句话有什么忙的,干活的又不是他。”贺燳华用公勺给他们一人舀了一小碗栗子鸡,“这道菜是我最喜欢的,两位赶紧尝尝。”

    “哎呀,贺总真会照顾人呢。”赵千钧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皮笑肉不笑地故意阴阳他。

    “是吧,我多宜家宜室啊。”贺燳华眉毛一挑,故意道:“结婚就得找我这样的。”

    “既然贺总这么细心,”千钧咬牙切齿,挤出下句话:“那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

    “咳咳……”贺燳华看她小发雷霆,顿觉不妙,赶紧转移话题,十分熟络地招呼安东尼:“来,Antho,别客气,快尝尝,和那天咱吃的火锅完全不一样。”

    “OK,OK。”但安东尼也没动筷子,打工人只管卑微地陪着笑。

    赵千钧忽然感觉,怎么这高级洋牛马比在纽约更拘谨了,看来得赶紧让安东尼回归到他擅长的工作上。

    荣令仪立在栏边通话,断断续续分心听着身后的对话,视线也不经意看向她,神色懒懒的,又莫名带着点春意撩人的意味。他觉得,她就像只无声无息的墨色乌鸦,干脆利落地扇着翅膀落进他的园子,静静地观察着陌生环境,双眼中不时地透露出一丝聪敏。

    她分明生得一副好皮相,却素面朝天不染铅华,偏有野草般的肆意之感。

    一时间,他对荣静柏的电话有些三心二意,又嘱咐了让他早点回家,便挂了。

    把手机递给榆叔,荣令仪又回到桌旁坐下。他面上不露声色,看向赵千钧的眼中却有浅浅笑意,仿若幽潭潋滟,晦明交替。

    “赵总监,你想听我的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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