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剧终

    格罗弗剧院门前车水马龙,慕名而来的观众聚集在场馆,期待地讨论着心仪的角色。阿尔弗雷德径自走入对面的咖啡馆,目的明确地坐在金发男人的对面。

    “阿拉丁神灯?不知道你还对童话感兴趣。”亚瑟放下报纸,上面的头版头条是林肯总统和夫人将于今晚莅临福特剧院。

    “你不是也相信精灵?”阿尔瞟了一眼报纸,随后抬起头,湛蓝的眼眸漾着潋滟的水光,笑意渐浓,“还有地下室的魔法阵。”

    “说了多少遍他们真实存在。”亚瑟叹了口气,认真地解释,“不明白你为什么看不见。”

    “因为我不再是孩子了。HAHA,开玩笑的,就算是小时候的我也看不到啦!不提这些,演出快开始了。”

    “哦?那走吧。”

    侍者引导两人穿过走廊,两侧挂着历代经典剧目的油画,镶着金边的雕饰如同绽开的花朵簇拥着栏杆。他们走进二楼包厢,墨绿色的帘子垂吊着,向下望去视野极好,可以一览整个舞台。

    亚瑟满意地点头,转头就瞧见阿尔弗雷德双手撑在扶栏上,朝舞台方向探去。“你是第一次进剧院的小朋友吗,这么激动?”亚瑟揪着阿尔的领子把他按在软椅里。

    “英国还真是老古板啊,偶尔也活跃一下如何。”

    “我不过是保持对舞台的基本尊重。”

    “可我想看仔细点,哦!主角出场了。”

    “那么请认真欣赏。”

    阿尔弗雷德见状安静下来,收回向前凑的脸庞,闭上眼试图让从今晚开始就纷乱不堪的心绪平复下来,好让他沉浸欣赏戏剧。

    果不其然,还是失败了。

    他又试着放空自己,盯着亚瑟的侧脸发呆。他似乎被主演动情自如的演绎和婉转的唱腔彻底吸引,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散落的碎发随着音调晃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曲折阴沉的乐声响起,其中伴随着的急促鼓声唤起了阿尔弗雷德的注意。他意识自己保持的时间太久,正准备收回视线,就撞进一双墨绿如潭水的眼睛,“不继续看了?你今晚不太对劲。”

    “说不上的违和感。”阿尔弗雷德难得皱眉,“你有过那种感觉吗,像利剑悬在头顶即将落下,真奇怪,我不喜欢。”

    “真遗憾,还以为我的吸引力比戏剧强些。”

    “我只是在发呆!”

    “很好的理由。”

    阿尔弗雷德纳闷地转头,现在怎么也解释不清,但沉郁黏稠的危机感如影随形,以至于他一直靠在亚瑟身边碎碎念。

    “不行,我得找出原因。”阿尔弗雷德这时候继续正大光明地盯着身边的人看,就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试图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决心。

    “想一出是一出。”亚瑟也失去继续欣赏戏剧的心思,倒是对今夜阿尔不同寻常的举动产生探索欲,“直觉?灵感?这可无法说服我中途退场。”

    “就当陪我任性一回,东道主的特权。”阿尔弗雷德终于被允许放风,也不管周遭的人怎么看,一把握住亚瑟手腕将他拉起,就顺着敞开的帘布溜了出去。

    二层楼梯的走廊昏昏沉沉,两侧烛焰的火光也抵不住黑暗的夜色。阿尔弗雷德见亚瑟并没有抵触突兀离场的行为,便松开了手,轻快地走下楼梯,将光的阴影抛在身后。

    另一空间,一个男人,约翰·布斯顺着楼梯走上二层,他深呼吸,颤抖地检查手中的德林格,随后是一片死寂。很幸运,保镖的离去让总统包厢大门如同虚设。

    阿尔弗雷德即将踏出剧院,突然身后传来“砰”的巨响,随后是众人喧闹的声音。他霎时间一个激灵,飞速转头向舞台望去,“这是发生什么了?”他问道。亚瑟也转头瞧着远处,衣着复古的演员围在舞台上,手中握着剑柄,比出决斗的态势。

    “勇者和灯中魔鬼交易获取力量躲避追杀,估计演到打斗戏的经典桥段。”

    “看来并不值得注意。不过这可真热闹。”阿尔弗雷德最后看了一眼舞台,阿拉丁站在正中,四周倒着几位扮演强盗的人。他丢下了宝剑,将手中金色的神灯高高捧起,口中念念有词。

    “南方应该自由!”

    时间似乎停顿了一秒钟,仅仅只是一秒钟。刚刚从二层包厢跌落到舞台中央的男人支撑着站起来,他高喊着自由口号,跳下舞台,向门口冲去。

    观众们愣在原地,还没理解刚刚的枪响与打斗,以为是剧院拙劣的彩蛋。直到二楼传来玛丽夫人凄冽地喊声:“快抓住他!医生呢,有人是医生吗!”

    “发生什么事了?”台下的人们面面相觑,紧张的氛围传染开来。

    “总统先生被击中了!是袭击!”

    这下所有人都尖叫起来,天下大乱。

    阿尔弗雷德终于拨开拥挤的人群,走在夜晚的大道上。他漫无目的地朝前方走去,凭直觉任性地将他带往未知目的地,又或者他明白现在应该出现在哪,去见其最后一面。

    亚瑟缀在阿尔身后,礼节性的微笑沉寂下来,暗夜中墨绿色的眼睛盯着美国的背影,审视着他的异常与现状。

    真可惜。明明如此了解美国的情报,离岸平衡战略也无往不利,却由于种种原因改变了行动的优先级。亚瑟暗暗遗憾,但作为日不落帝国即便意识到威胁的存在,也需要选择最优解。维持全球霸权事务已经够忙的了,现在不是对付美国的时候。

    正这样想着,就见阿尔弗雷德被隔着几个街区都能察觉的骚乱所吸引,他随手拉过一位路人,询问道:“先生,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哎呀大事不好!有人刺杀总统!”过路人着急忙慌地道别,“我是医生,我得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

    亚瑟下意识看向阿尔弗雷德,夜中平静到诡异的神色甚至压过知晓总统被刺杀的错愕,如同海上风暴前的无声静谧,祈祷那潜藏的暗流不曾爆发。

    阿尔弗雷德深吸一口气,发涨的头隐隐作痛,加剧缺氧导致的晕眩。现下也没空继续接待亚瑟了,他快速说道:“我得去见总统,起码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早该让他离人群远一点!”

    “快去吧,美国。”亚瑟的眼中流露出惋惜与了然,也明白林肯对于阿尔的意义。他是第一次面对上司以“非和平”的方式卸任吧?还是在那位令人尊敬的总统拯救南北撕裂的国家后。

    他总会习惯。亚瑟想起记忆中的女王陛下,就像伊丽莎白一世不可能永远领导着接过“无敌舰队”称号的大不列颠,不同的只是谢幕的时机。

    赶往福特剧院的路并不是很远,但阿尔弗雷德却感觉时间飞快流逝。此时,林肯遇刺的消息已传遍华盛顿城,越来越多的人赶到剧院,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剧院围了个水泄不通。赶来的战士们看见阿尔弗雷德,连忙清出一条道让他进来。

    “情况怎么样了。”阿尔弗雷德第一时间看向人群中心,林肯倒在医生怀里呼吸微弱。他沉默一瞬,轻声问道:“他会好起来,对吗?”

    “很遗憾,伤是致命的。他不可能恢复。”利尔医生沉重地回答,从那涣散的瞳孔中,他看到了死亡。大家都停下了动作,安静地看向阿尔弗雷德,等着他下一步指示。

    阿尔闭了闭眼,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唯有让林肯以符合身份的方式谢幕,“美国总统不能就这么死在剧院的地板上。去向附近的居民借一间房子,周边戒严。”

    医生们将总统先生抬到床上,政府要员纷纷赶到,玛丽夫人全程无法停止流泪,跪在林肯床前,抓着丈夫的手,要他活过来。但大家都知道,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即使他的心肺仍在工作,但脑子已经死了。这个脑子里有很久以前的记忆,记录了一个草原律师成长为政客和政治家的历程,也记录了一个人对国家未来的憧憬。现在,这个脑子死了,抹去了所有的记忆。从此,关于他的记忆只能存在于别人的记忆中。

    1865年4月15日凌晨,一切都停止了。阿尔弗雷德怀着悲伤的敬意,目送林肯的离去。

    “现在,他属于所有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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